第2章 白月光他签了亡灵契约

嘎吱——

骤亮的灯火透过眼皮在白伊目光前打上了一层黄色的暗帷,白伊感觉到自己被搬了起来,货物般一前一后平抬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上。

这具身体自醒后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白伊调动浑身的魔力试图感知周围气息却失败了,魔力刚凝聚在一起就泡泡似的破掉了。

这对白伊来说是个很不利的消息,他无法判断自己还剩多少对付敌人的手段,虽然身为魔法师,他的体术也是数一数二的。

“猴子过来,学着我处理这具,然后你去处理你那边的那具。”

“来了来了。”

被称为“猴子”的瘦男人跟着胖男人走了。

白伊再次睁开眼,缓缓转动眼珠,确定了自己所在的是一个破旧发霉的木屋,屋子不大,两盏油灯便可照亮,他的左侧有一间没有装门的隔间,在那里面,一胖一瘦两个中年男人正围着一张石床商量着什么。

他看着其中较胖的那个中年人从一边的墙上取下一把长匕首,与其他匕首不同的是,那上面环绕着对于白伊来说清晰可见的黑雾。

果然。

白伊认得那东西,若非是它,一般人根本不会有将魔核挖出的能力。

当然,他指的是那团黑雾。

男人双目透出贪婪的狠厉,直直将匕首刺进了死尸腹部,在那里划开一道口子,刀身不停在里面绞着,直到碰到什么后停下来,刀刃向外一挖,一个苹果般大的球形物体便到了男人手里。

虽然挂着褐色烂肉,仍能看出那物体表面光滑,颜色泛着黑紫色的暗沉,像是能量耗尽的水晶球。

是死人的魔核。

男人面上堆着满意的笑,招呼着同伴将这具没有用处的尸体扔到地上,继续搬上来一具新的男尸,就像只是在屠宰肉猪一般。

“去,学着去把那具处理了,要在今晚之前弄完。”

男人侧头向白伊那里示意着,另一个瘦猴似的男人立马接过同样的匕首转着刀向这边走近。

“啧,就给这么点时间,挖到这几具尸体,我们也是很费劲的。”

“给的多你就别抱怨了。”

“哎——你说这玩意真的有那么大的用吗?”

“什么用?”

“我偷偷听见了……他们可是要复活那位白魔法师白伊的。”

“什么?!真的假的?”

油灯灯火在玻璃罩内猛地一摇拽,发出滋滋的火星迸裂声,所有人的表情在明暗交织下晦暗不清,无人看到的地方,白伊呼吸一窒。

他设想过很多可能但独独没有想到这个答案。

这就是他复生在此地的原因吗?不对……

梳理情况的同时,白伊极力搜刮着魔核中的魔力,一股陌生的魔力逐渐被他凝聚起来,溪流般流向四肢百骸。

余光中那两个人影走近了,白伊能看到较胖的那个男人举着手中匕首反射出刀光,上一个人的血迹自刀尖汇聚而下,这时,他的手触碰到粗糙的石台上一样冰凉的东西——

“嘶,手套忘拿了,我回去一下。”胖男人转身走回对面的墙边,瘦猴男人刚想张嘴抱怨什么,视线却突然变低,所有景象在他眼里都高了半截。

不对,是他跪下来了。

他不可置信地随着剧痛向下看去,在他的大腿上,亮银色的刀尖自后穿刺而过,他转动瞪大的眼珠,在他的后面,本该好好躺在那里的尸体正正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手握刚刚拔出的带血刀刃,黑眼珠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而那把刀正是他刚刚放在石台上的“屠刀”。

“救……”他话还没说出来,喉咙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一样,紧紧挤压着他的喉管,让他发不出一丝声音。

“鬼东西去死!”

胖子的声音蓦地在前方炸开,只见他反手举着匕首,双眼发红,满目狰狞,如同见到敌人的兽般向这里猛扑过来。

然而他未冲出几步便双脚离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力道之大将他的内脏全部挤到了一起,他暴凸的眼球最后看到了在同伴身后,一个苍白清瘦的黑发男子立在那里,面无表情,一只手正对着他这个方向做出抓着什么的手势,好像操控自己的力量就出自他之手。

下一秒他就被这股巨力掼在了墙上,强烈的撞击令他的脑子嗡鸣作响,还没反应过来,又是几下狠厉的撞击,直直把他敲得双眼翻白,没了意识。

白伊见状一挥手放开了浑身青紫的胖男人,那具已经瘫软的身体咕噜咕噜滚到了还跪在地上高举着双手,看了全程的瘦猴男人面前,后者干脆吓得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他没死。”

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都听不到他说话了,白伊叹了口气,苍白指尖擦过染血但崭新的匕首刀刃。

那上面正映出一双黑曜石般黝黑深邃的眼眸,有限的画面里可以看到高挺的鼻梁根和有些遮眼的黑色碎发刘海。

只是这一瞥就能看出这人是个极为清俊的青年,即便按照光的反射来讲,这是他自己的脸。

刚刚为了保险他使用自己的经验强行逼出了体内不成形的魔力,他能感觉到,这是一种根本就不属于他的暗魔力。

果然过头了,暗魔法的攻击方式还是太凶残了。

这具身体太虚弱了,换做别人来操控魔力只会失控地将周围全都炸翻,然后把自己也同样炸碎,而就算操控者是他也有点微微不受控。

虽然现在也差不多了,白伊望着周围因刚刚的攻击直接碎裂的四周墙壁,新月少而亮的光芒正穿过远处的延绵的森林斜照而来。

这里是某个山脚下。

白伊对着月光轻眯了眯眼,接着将昏死在地的瘦猴男人抓着肩扶起来,一只手测脉搏般搭到他脖颈,一股微凉的魔力自白伊手中流入那里,瘦猴男人喉咙发出咕噜声,立马转醒了过来。

醒来第一眼又看到了这个可怕的“鬼”让他险些又一激动晕过去,白伊见状加重了手上的魔力,直接将对面的人激得彻底恢复了意识。

“别……别杀我,我还有一个五岁的女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还是你想献祭女人和小孩?这附近就有一个村子……”

这群亡命之徒……

瘦猴男人的裆部已经湿润了,白伊对他似带厌恶,目光仿佛通过他的眼睛刺进大脑中。

“我不需要,你只要告诉我,复活白伊是什么意思?是什么人指使你们这么做?还有没有其他活着的受害者?”

“这……”瘦猴男人闻言竟目光闪躲,似乎说出来就会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撕成碎片,但眼前的人又仿佛现在就能把他撕成碎片。

“说出来,我不杀你。”

“是……”

两相权衡之下,男人选择了暂且保命,而白伊还未来得及听他说了什么,一种不祥的气息自侧边而来,一道黑夜中如闪电的黑影飞掠而过!电光火石间,白伊极速反应,拖着有些笨重的身体飞快向后退了好几步。

稳住身形后,白伊看清那是一只通体漆黑,异常庞大的豹型生物,浑身黑毛硬如刚刺,正因警惕而针毡般竖起,一双猩红的双目紧盯着白伊,比体型更为夸张的利齿中正叼着瘦猴男人已经断气的身体。

嘎吱一声,瘦猴男人的躯体和头分别掉落在地,白伊面不改色回视着它的目光悄然后退,反握匕首至身前,心里盘算着自己还有多少力气对付这头魔豹。

他总感觉这具身体里还有更多的魔力,只是被什么禁锢起来了。

这时,身侧的远方山丛中突地有了动静,兽类的怒吼震天而来,在死寂无声的夜里令大地都发出胆寒的震颤。

白伊猛地回头,见到那片山上的树木由远及近成排倒下,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倒一般,而那东西正潮水般向他涌来!

是刚刚的暗魔法引来的魔兽群!

眼前的场景让白伊瞬时下了判断,也让他心下一凛,随即感应到什么般回过头,见那只魔豹正呲着被染成血红的利齿一步步向他逼近,身后魔兽群愈逼愈近的吼声像是某种低沉过头并不好听却震耳欲聋的交响曲,同眼前的画面一起交织成了死神的邀请函。

不,他绝不能再次死在这里,他还有事必须要做——

但匮乏的魔核就像干瘪的橙子一样再也榨不出更多东西,摇摇欲坠的躯体也让白伊苍白的额头间细汗密布,后退之中,他后脚一下子碰到了什么东西,下意识转头一看,是他刚醒来时碰到的男尸,还没来得及被开膛破肚,此时依旧完整的躺在那里。

生死一线间,白伊脑中莫名浮现出一句话:

「与亡灵缔结契约即可释放全部魔力。」

亡灵?他心念一转,注视着这具看起来刚死没多久的尸体,然而头脑突然刺痛,好像意识深处有什么东西将要冲破而来,让他有一种略微不妙的感觉。

树枝被踩断的声音骤然传来,身前魔豹虎视眈眈,身后兽群近在咫尺,脚下的土地像因恐惧发抖晃动着,兽吼与他脑中的声音不断交叠在一起,白伊在这混沌中闭了闭眼,在睁开时,黝黑的眼眸中满是与这虚弱身体不相配的凛然——

他要与这个人签订契约!

在他产生这念头的同时,周身静了一秒,仿佛整个世界按下了暂停键,后倏地紫光乍起,所产生的强大冲击波将逼至眼前的魔豹掀翻数十米!

白伊感到心口剧痛,似乎是有几根麻绳或是蛇强行钻入他的心脏,又好像是有什么要从身体里破出,这剧痛让他几乎站不稳身体,在疼痛到达顶峰时,好像忽地有什么东西通过这绳索打结般联结在了一起。

在这联结之中,他的脑中骤然浮现了刚刚没能出现的画面,那是他,亦或是说这具身体正像瘦猴男人一样被一只冰凉的手掐着脖子举着,这具躯体的四肢不断挣扎着,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而掐着他的那个人的面容正与他刚刚缔结契约的尸体交叠在一起。

杀了身体主人的,是他?

混沌的意识线团般缠绕在一块,他艰难地睁开眼,看见面前的黑紫色屏障已然消退,而数米外魔豹正卷土重来,看到猎物失去力气瘫倒在地后,终于露出了他外獠牙内的第二圈利齿,一个飞蹬向白伊扑咬而去——

噗嗤——

躯体被撕裂的声音传来,在白伊的目视下,魔豹被撕成两半成为两坨死肉骤然落地,黑色的血液呈半扇形喷洒在半空中,而将那魔豹一刀砍断的由黑色魔气凝结而成的镰刀正向他这个方向由连接着的骨状锁链收回。

他感到自己正靠在什么人胸前,虽然那胸口很冰冷,却不会再比这个夜晚更加冰凉,隔绝一切的耳鸣声与他的喘息声中,有什么人在他耳畔低声说了句:

“是你叫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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