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檐边的小雀欢快吱喳着,不时地挑衅旁边的缩着脚歇息看起来很凶的鸦鹊。

啾鸣声吵醒了屋里的姑娘,赵长翎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怔,立马坐立起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完好,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身体,幸好还没被砍成段块,然后,又摸了摸里衣的内袋,幸好票子也在。

幸好...也没被赶出府。

成功了。赵长翎松了口气,开始兀自开心起来。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此时此刻不是被安置在新房里,而是被人嫌弃地扔在了一个柴房,身上还有周围都满是扎人的柴薪,把她身上好不容易要到的侯府上好料子做的嫁衣扎成了一个个破洞。

赵长翎叹息一声“性子差远了”,然后抖落一身脏污,走到门边试图推了推门。

没想到门没锁,她轻易走到外边,外头的阳光很刺眼,她伸出小手蒙在了眼前,阳光将她指节肌肤里血液的颜色都映照了出来。

那姑娘就是昨天被殿下随手扔进柴房的皇子妃。

府里的奴仆经过,被赵长翎的模样吸引得移不开目光,惊觉自己看了很久后,就错愕地急急移开目光,低下头执着扫帚逃开了。

一架木轮椅从游廊道驶出,经过她身边很远的时候,闵天澈突然停下轮椅,只用一个背影对着她,话里没什么语调道:“参观够了?够了就走吧。”

他还是要撵她走。

“我不。”赵长翎噔噔噔地迈着腿辛苦地追上他,在他滚动的轮椅前停下:“除非殿下把张娘子还我。”

这下没了盖头的阻隔,她终于能好好看清他的面容了。

是玉石垒起的山,是青烟中的苍松,郎艳独绝,当真世无其二。

赵长翎有一瞬间的失神,心跳漏掉了几拍。

在她看来,世上最绝艳的公子都应该和他长得一模一样,她甚至快分不清,如果不是目光移至他左耳边,看见一根支起的细细尖尖的肉.柱。

“这是...”赵长翎眼神恢复清明,竟然胆大地伸手去触,被闵天澈冷着脸毫不留情地伸手打落。

“大夫说,这是拴马桩。”

他冷冷地落了一句话,然后推着轮子走了。

走出十来步,轮椅又停下,传来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当初说好的,你们让侯府大姑娘嫁来,三朝回门时,由她带张娘子回去。”

赵长翎捂着被打疼的手背,眼眶都疼红了,吸着气暗怪这人手劲这么大,一边确认自己以前肯定从没见过那人脸上有长“拴马桩”的。

他不肯把张娘子还来,赵长翎打定主意不肯离开,于是她开始在破落的皇子府游荡参观起来。

说来奇怪,这六皇子不是对她姐姐——侯府的大姑娘痴恋已久的吗?像他一个失了势的破落皇子,被人撵到城西来,竟然还能让皇帝下婚旨让当今最风光的荣阳侯府嫡长女下嫁,他该下了多么深的功夫啊。

可是大婚当天,不但府门前没有张灯结彩,连门匾都懒挂,府里头竟然也是一样,毫无布置,破落得跟它原本就是那样的一样。

他这到底是...重视赵月娴还是不重视赵月娴?

思及此,赵长翎突然又想起她那些被扔在府门口的嫁妆,她那些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还有北海曜珠啊!还有许多珍贵料子的冬衣...

她慌慌张张地找到路来到大门口,门口处一个看守的奴仆都没有。

她那些落满灰尘的破箱子还在,她吁了口气。她该庆幸的是,城西破落得连小偷都没有,以至于她那些惊人的财产连个半夜来偷的人都没有吧?

管家李公公神色慌张地从府外回来,看见府门口依旧身穿喜服,头上凤冠处发丝散乱容色却依然惊艳的姑娘坐在一堆破木箱上。

他虽然有要紧事要立马禀告给殿下,但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关切地问道:“姑娘...老奴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殿下一日不承认,他可不好叫赵长翎“皇子妃”。

“嗯...你找几个人帮我看顾着我的嫁妆可好?”赵长翎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人实在没办法搬得动这些箱子,她还得进去和闵天澈周旋呢。

李公公看了一眼门口边破破烂烂堆在那的木箱,她不说,他还以为是府里下人拾缀出来要扔的呢。那竟然是侯府嫁出女儿送的嫁妆?

但他还是让身后几个人留下来看着门口,自己风风火火跑进里头找六皇子。

“殿下!殿下!”李公公在喜春堂拐角的梧桐树下找到闵天澈,当时他抱着一块大石头在怀里雕花。

“殿下!大事不好了!”李公公喊了几声,闵天澈依旧没有反应。

与其干着急,不如试着先闯入他的世界。

“殿下,殿下...您在做什么?”李公公蹲在了闵天澈的轮椅旁,暂时压下了焦急,先吸引他的注意。

闵天澈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终于转了过来,但转过来看见李公公的一霎,眸里突然闪过一丝杀戾的血丝,唬得李公公背脊一僵。

“我在...研究着要怎么在头盖骨上雕花,而不把骨头弄碎呢。”闵天澈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薄唇勾扯弧起,可脸上却并看不出笑意。

“殿...殿下...”李公公咽了咽沫,觉得还是得说,眼睛已经垂了下去,张皇惊措地只看轮椅下的脚。

“宫里有消息传出,昨夜皇上与贵妃娘娘闹了矛盾...宠、宠了作客到周太后宫里的一位姑娘,据说那姑娘...便是侯府的大姑娘...”

新婚夜,正牌新娘逃婚,被自个的皇帝老子稀里糊涂睡了。这顶绿帽搁谁头上都难忍,更何况是一个疯子。

李公公说完这句,好半天都不敢抬头看一下主子。

“你听够了?听到你想听的内容了吗?”闵天澈语气平静得像在跟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打招呼。

偷偷尾随过来躲在拐角墙后的赵长翎,却分明听到都觉得手脚处有被人分解支裂的痛。

她垂着脸走了出来,像一个不小心揭掉人疮疤,被揪了出来的孩子。

李公公还想问六皇子该怎么办,却没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被这姑娘听见了。

赵长翎低着头挠了挠脸颊,她也不想的呀,她哪里想到赵月娴逃婚竟然逃到她姑奶奶那里了,侯府还和周太后合分将皇帝给设计了呢。

不过疯六一辈子除了砍人发疯,和喜欢赵月娴之外,似乎也没别的嗜好了,就这点可怜的心头之物都要被他老爹玷.污,实在是够可怜的。

很快赵长翎就想起来现在不是怜悯谁的时候了,她得赶紧想办法自救,谁知道这疯子发起狂来会不会拿她当下脚料泄愤呢?

计不在于旧在于好用,当年那人跟她说过,闵天澈最见不得女人在他面前哭。

于是,她趁着低头别人看不见她的时候,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颗夹心糖,塞入口,嚼碎。

“殿下...呜呜...殿下我好难过啊...”赵长翎哭得眼尾泛红,晶莹的泪珠颗颗分明,抖颤着从长睫滚落,好个仙女落泪。

她捂着胸口的位置,皱起了青黛秀色的眉毛,“我这儿有多疼,您可知道...”

闵天澈全程像看戏一样看着她,却是兴致缺缺的那种。

“您为什么要让我看见您为别的姑娘而伤心的样子?呜呜...难道就不知道我会难过吗?就不能骗骗我?”赵长翎其实戏演得不差,表情琢磨得挺到位,淋漓尽致层次递进的,如果不看观众表情的话。

“怎么回事啊这...啊?怎么回事??”李公公一会看看六皇子,一会看看赵长翎。

他被眼前痛苦得撕心裂肺的姑娘而唬住了,还真以为这其中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紧张揪心地揉皱了衣摆。

“您以为只有您听到这个会伤心吗??”赵长翎加重了情绪的渲染,泪水啪嗒啪嗒地落,激动得脸红到了脖子根,

“您不知道我心悦您多长时间了吗?您不喜欢我就算了,看着您喜欢别人,为别的人伤心,您知道我...您为什么就不能骗骗我...呜呜”

赵长翎演得有点上头了,委顿在地上抽泣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李公公看得心里酸得要死,忙走过去,想要拉起地上萎靡不振的新娘子。

“过头了。”

半晌,轮椅上的男子突然冷沉地来了一句,赵长翎悄悄把袖子掩起了脸。

赵长翎也知道自己演得太过了,咽掉了融化的半颗糖,收住了眼泪。耷拉着头伸手圈起双腿,她轻眨了眨眼睫,开始回想起一些旧事。

想着想着,鼻头酸涩,眼眶干涩又挤不出泪,眼神滞滞的。

闵天澈看了看她那双酷似赵月娴的眼睛,越看越像,却比她的那双要胜上几分。

终于,他停下了手里雕刻的动作,望向李公公说:“失了西瓜,捡回芝麻也好。你去帮她把那几箱子搬回来安置吧。”

赵长翎蓦地抬头,眼眶红丝未散。

她眉心拧了拧,他说的芝麻...是她吗?

反正...闵天澈算是接受她这个替代品了吧?

赵长翎那几箱子嫁妆终于成功有了安置的地方了。

箱子被下人从门口搬回院子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是摸索起身上的钥匙,当着众人的面逐个箱子打开去确认里头的地方掉没掉。

李公公看她紧张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小看了几个破箱子。他就说嘛,侯府表面看也算风光,尽管来城西嫁了他们殿下,怎么可能给女儿的东西这么寒碜。

结果一看,里头却全是些菜干腊干之类的,乡下农家晾晒了当宝贝珍藏的东西。

看见赵长翎打开箱子后如释重负的没出息样子,旁边的下人俱忍不住别过脸去抿唇偷笑。

李公公心想,据闻荣阳侯府的嫡次女几年前正是由乡下之地回来的,看来眼前代嫁的这位,便是赵二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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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璃原风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