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不等他把画纸拽出来，爸爸就开门进来了。
“宝宝，没事吧？”
“爸，你还没睡？”
“你这么大动静，我睡得着吗？”
林熠哪还睡得着，嘴里心疼的埋怨着，却在看到子澄越发惨白的脸色时，不忍再看，下意识的转移视线，竟然看见地上一片狼藉。
“怎么碎成这样，宝宝你千万别拿手碰，你手是打篮球的，伤了怎么得了。你躲开，让爸爸来。”
“没事，伤不到我。”苏子澄觉得现在自己心都被人掏碎了，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行尸走肉又怎么会受伤。
爷俩正在卡位，争着要去捡这碎玻璃碴子。苏诚拎着笤帚进来，挡在两人身前，“你们都起来，我拿笤帚扫，这么多玻璃碴子谁都别用手碰。”
苏子澄从小就知道，他这俩爹感情好着呢，只要他们一起干点什么事，旁人，哪怕是亲生孩子，想横插一杠子也很困难。索性安静的站在旁边，看他们收拾。
很快，坏了的相框，碎了的玻璃，都被收拾的一干二净，只能下一张已经有些变浅，被砸出褶皱的铅笔速写，画中的少年，转着篮球，笑得眼睛都眯起来。
“爸，你们把这画也扫走扔了吧。”苏子澄声音就像开到16度的空调，冻得人骨头缝都是寒的。
“这画不是你的宝贝嘛，就这么不要了？分手了也不至于都扔掉呀，这也算是你努力的纪念。”林熠以前以为子澄高考能考个500分，过了清华的体育生分数线就烧高香了。没想到子澄对着这幅画拼命努力，考到了让他们全家骄傲的分数。
他觉得这画怎么也算是个打鸡血的吉祥物吧。扔了它，岂不是连那段拼命努力的岁月也一并扔了？
“扔了。我不想再看见它。”
和徐滔滔画大哥那些细致的素描相比，这张速写简直就是——混进金子里的沙子，一文不值。
他不想再靠徐滔滔施舍他的这么一丁点念想，可怜过活。
他要清除徐滔滔留在他生活上，留在他大脑里的一切痕迹。
即使这样，他甚至还嫌清理的慢，如果人生也有“无痕模式”就好了，按一下就了无痕迹。
徐滔滔一张一张捡地上那些画，10年了他也是第一次重看，那时候他的画风还很稚嫩，线条很坚硬，还胆小的连眉眼都不敢画，生怕被人看出来是谁……这些幼稚的心思他扔下10年了。
这些画就像上辈子他埋下的地雷，他几乎已经遗忘了，没想到却被苏子澄翻出来，大白天下，把他炸得片甲不留，粉身碎骨。
他很后悔，自己明明也不看，甚至早在他19岁那年就对叶知远下头了，为什么当时不把这些画毁了？留着除了伤人伤己，一点用处也没有。
虽然现在撕了好像也没有什么用，但是徐滔滔还是发泄一般的撕着那些画。
只撕碎还不够，甚至还找来一个之前装过水泥的旧铁捅，把那些陈年碎纸扔进去，烧成橘红色的光，是苏子澄最喜欢的，斯伯丁篮球的颜色。
“咳咳……”黑烟冒了起来，熏得徐滔滔呛咳不已，眼泪不受控制的留下来，混合着落在脸上的黑灰，就像两道斑驳的血泪。
他不喜欢这种软弱的感觉，伸手一抹，把黑灰抹得满脸都是，滚滚见了都跟见鬼一样，嗫喏的“汪~”一声躲远了。
徐滔滔从地上站起来，想把用完的铁捅拿走，却忘了铁烧红的骇人温度，烫得手指肚通红。
他快步走到卫生间洗脸，滚烫的手指肚带着冰凉的水，摸在脸上的触感，竟然像以前子澄抚//摸他时一样。
洗完脸，他抬眼想去拽毛巾，无意间瞥见，一对靠在一起的刷牙杯，手柄合在一起，正好组成一个心形。
原来是这样，徐滔滔起床的时候总是迷迷瞪瞪，闭着眼睛直接刷牙，总是忽略牙刷上子澄提前为他挤好的牙膏，当然更看不到他每天特意用牙杯手柄，摆成的心形。
还有这条每天清洗烘干的毛巾，接触到脸上的感觉，也跟子澄一样，带着一种香喷喷的温柔。
这个主卧卫生间里全是苏子澄的“遗迹”，徐滔滔不敢再待下去，夺门而出，脱力的倒在床上。
可是枕巾、床单、被罩上也都是苏子澄信息素的味道，那种带着汽儿特别充足的橘子汽水香气，清甜入心，甚至让人舒爽的想打一个嗝。
徐滔滔置身其中，转身躺着，床头柜上的摆件亮得晃眼，那是两个星期前，他生日时，子澄送给他，由纯金打造油画工具摆件：洗笔筒，笔刷，调色盘，颜料，甚至还有画了一瓶橘子汽水的画布。这一套甚至要上百万。
徐滔滔看得出神，保持一个姿势时间长了，大//腿//外侧被床嗝得生疼。他伸手去掏兜，才知道他刚刚躺下的时候，忘记把手机掏出来了。
掏出手机的同时，他恍惚的去按密码解锁，没想到多按了一下，电话快捷键，直接就去拨苏子澄的电话。
徐滔滔心里一慌，手机差点砸到脸上，他心咚咚跳的飞快，心里盘算着，如果电话接通，他要跟苏子澄如何寒暄，说些什么。
可惜手机里很快传来忙音，苏子澄已经把他拉黑了。
徐滔滔又不死心的发微信过去，果然微信也发不过去，只剩一个惊悚的红色叹号！
徐滔滔这才猛然发觉，哪怕子澄在他的家里，留下再多东西，再多痕迹，也没有用，他们分手已成事实了，苏子澄已经跟他断绝了所有联系。
那么，自己也切断一切联系吧，徐滔滔把叶知远，沈辰星也拉黑了。
自己和子澄的关系已经毁了，不能再把他们的关系也毁掉。
做完这一切，徐滔滔的所有精力都被榨干了，躺在床上呼哧呼哧喘气，突然他听到短信的声音。
这年头谁还用短信？子澄？徐滔滔抓着手机腾的坐起来，却看见只是银行的短信提醒，提醒他有一笔接近400万的收入！
最近他没有卖画，这钱从哪来的？
徐滔滔正在疑惑是不是谁用他的账号洗币，一看银行卡尾号，这是子澄的常用卡，那么这笔钱就是子澄入账的第一季度薪水！
他甚至都快忘记了，子澄把银行卡也尽数放在他手里，甚至留短信提醒都留的是他的号码。
徐滔滔跳下床去翻自己的卡包，果然看见苏子澄的签名黑卡，依然好好的插在他卡包的插袋里。
这个傻孩子，几乎把他能给的一切，都给了自己。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怎么能把他那么完整的一颗心扔了，碎得体无完肤。
徐滔滔吸吸鼻子，觉得自己就是个没心肝的罪人。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红肿难看的眼泡。
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三天前他买的菜还扔在原地，菜叶子蔫吧了，肉和海鲜都发臭了。
徐滔滔自虐般的饿着自己，仿佛这样就能饿出幻觉，幻觉中子澄还跟他好好的在一起。
“汪汪！汪汪！”连滚滚都看不过眼了，怕自己的主人成为新时代第一个饿死的人，把自己的狗粮和罐头刁来，企图投喂。
徐滔滔惨然一笑，他现在活的都TM让狗为他担心了。
他翻身下床，一阵迷糊，眼前发黑还冒着金星。以前只是听说饿的眼花，现在徐滔滔算是切身体验了一把。
为了不让滚滚担心，徐滔滔到底还是来到厨房，机械的打开冰箱。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包装精美的黑天鹅蛋糕盒子。
冰箱里有这个吗？徐滔滔检索着记忆，他没买过这个，分手那天，他去买菜之前他还特别开冰箱看过，绝对没有这个蛋糕盒子。
那么，这个蛋糕是子澄买的？！
徐滔滔颤抖着双手把蛋糕盒捧出来，小心翼翼的打开，蛋糕是红色立体心形的，每一个褶皱都很逼真，上面有一对一黑一白的天鹅，天鹅周围散落着白巧克力做的珍珠。
这是一个极漂亮的蛋糕，徐滔滔甚至可以想象出：苏子澄的大手覆盖在自己手上，两个人一起握着餐刀，把蛋糕切开。子澄还会乐呵呵的捧着切下来的一角，撒娇似的说，“滔滔，你吃第一块。”
徐滔滔这样想着，忍不住就用手抓起蛋糕上白巧克力天鹅，仔细的端详着，然后竟然像个饥饿的难民一样，狼狈的张嘴就要去吃。
滚滚这条小黄狗嗅到奶油蛋糕变质的酸腐味道，玩命的吼叫。
见徐滔滔没有反应，滚滚直接从地上跳起来，用前爪直接把他手里的蛋糕扒拉到地上。
“啪叽！”蛋糕摔在地上，碎得一片狼藉。狼藉之中有一个蒂芙尼蓝色盒子刺眼夺目。
徐滔滔蹲在地上，擦干净盒子上的奶油，打开看见里面放着一对镶钻的白金对戒，是forever系列。
徐滔滔以前去看过蒂芙尼的展，知道forever系列寓意着：永恒的爱与承诺。
戒托下面漏出一角，徐滔滔却略微费力才把纸片拽出来，按照折痕打开，纸面上写着两行奔放的字：
【滔滔，虽然我还没到法定年龄，
我们先订婚好不好？】
落款是永远爱你的橘子。这个橘子不是文字，而是用荧光笔画的Q图，橙色的果，绿色的叶。小橘子正是苏子澄的小名。
看到这里，徐滔滔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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