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声沸沸扬扬,月色拂过重重树影。
两人一猫刚至楼下,及时赶到的消防人员开始拉警戒线。
林念之仰头看向楼上,没有明火,但浓烟从一处不断涌出,又迅速被黑夜吞噬,没到胆战心惊的程度,但心底仍起了丝丝惧意,转瞬又变成了满满安全感。
“线路坏了…”
“哪一层…”
楼下的议论声渐渐远去。
爆米花一直不安分地“喵呜”嚎着。江月白脚下的速度慢了下来,脱离危险环境后,她心底深处的恐惧开始反扑过来,默不作声背着林念之往前走。
开关被按下,陌生的房间被灯光驱散了黑暗。
林念之被背至沙发边轻轻放下,她借着光,看清江月白后背和身前被汗浸透的衣服。
江月白脱力站在沙发前,呼吸没刚才那么急促了。
她把手上装着爆米花的包,轻轻放进林念之怀里,锁眉含着哭腔开口:“吓死我了,一天吓我两次,我要是刚才没回来,可怎么办···”
眼泪不停落下,明明无声无息,却似玻璃球落在木地板上,响声清脆纯净,林念之的心尖似被撞到了一般。
细细回想今天发生的事,她几乎都是冷脸。江月白却跟没心没肺似的始终笑脸相迎,白天被毫不留情地赶走,晚上依然不管不顾逆行去找她。
可看似没心没肺的人却再三因为她落泪。
林念之心头发紧,片刻又放松,她跟自己置了许久的气,好像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只是她不知江月白怎能这么爱哭。
想着让江月白放松点别再哭,她轻快洒脱的语气玩笑开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看得很开的。”
江月白睁大眼,诧异地盯看她,蓦地小雨转暴雨,哭得更凶了,呢喃质问:“你怎么能···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她很生气,声音却似低到了尘埃里。
冷白的灯光照在她剔透的泪珠上,更惹人心疼。
林念之忽然觉得自己错了,却说不上哪里错了。
“喵!喵!喵—”
针落可闻,林念之正不知道该说什么,还好爆米花又不停歇嚎叫起来,免了气氛陷入尴尬。
江月白垂头抹了抹泪,然后继续讨伐似的望向坐着的人。
犯倔的哭包。
林念之脑海里浮现出所有人都往下跑的时刻,傻子一个人往楼上狂奔的画面,她确实是说错话了,而她给自己的警醒仿佛也在这刻烟消云散了。
她半认真又不太正经道:“我只是想开个玩笑,但好像不太好笑。”
江月白听见她出声,竟“呜咽”着抽泣出声,嘴上道:“林小北,你不能这么说话的···”声音软到无力。
林念之此刻真想让今天才问出“她也凶你了”的吴默然看一眼,生气只会哭唧唧的人,怕是不知道凶字怎么写。
她有些心疼但又有些想笑。
爆米花缩在包里不出来只干嚎,嗓子都要哑了,林念之手轻抚在包上哄它,嘴上不太明显地哄身畔的人。
“噢,不说了。”稍隔片刻,见江月白还是哭不停,她又开口,“我想喝水。”
江月白注意力被转移,顺手从沙发旁的小桌上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泪,继续念叨:“你以后,也不能这么说话。”
她这会儿的声音带了点底气,虽然没那么软了,但跟强硬不沾边。
“嗯。”林念之垂眸轻声应。
江月白抽着鼻子去了厨房。
爆米花许是适应了会,从袋子里探头出来东张西望,林念之也随着它的视线顾盼。
强迫症又洁癖的江月白,家里搞得比酒店还像酒店。
中古风的装修,棕色皮质沙发,沙发前铺着块浅色地毯,旁边摆着张小圆桌,桌上只有包纸巾和电视遥控器,对面墙上挂着电视,再就是张不大的餐桌和两张椅子。
一目了然的家,没点烟火气。
爆米花试探着踩在沙发上,许是觉得手感不错,它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踩。不是自己家,林念之担心猫毛掉得到处都是,用手挡着限制它在自己腿边。
江月白端着水回来,猝然跟爆米花四目对视。这也是她第一次清晰地看到爆米花—全黑的缅因猫。
只有几个月大的爆米花,体型比她以前在农村见过的成年土猫似乎还大,加上蓬松顺滑的猫毛,宛若气势逼人虎视眈眈的黑豹,仿佛下一秒就要扑上来撕咬她。
林念之眼看着江月白胳膊上的汗毛瞬间竖起,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江月白心慌得要死,抿唇吞咽了下,咬紧牙关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绕到另一边把杯子递向林念之。
“水。”
“你怕猫?”
“不怕!”江月白回答的又快又坚决。
她看到过有人因为宠物分手。在江月白以前想来,她是绝对不可能跟养宠物的人发展亲密关系的。
如今虽然八字没一撇,但她却怕林念之因此事嫌弃她,尤其她今天再次被赶过,更害怕了。
“真不怕?”林念之淡淡看她。
江月白对上她的眼神,不愿骗她但依然有后顾之忧,怯笑道:“一点点怕—”又补充,“我会克服的。”她眼神热切,跟在说求婚誓词似的。
林念之垂眸,将爆米花拎到自己腿上,“我把它抱着。”
江月白不盯着猫,恐惧便稍稍可控,站在边上对她憨笑,“没事,你让它玩吧。”
又把小桌上的遥控器递给林念之,“你看电视,我去楼下看看那边什么情况。”说完逃似的出门。
“嘴倒挺硬。”
手机刚才没带来,陌生的环境太安静,林念之打开电视,随便放着部电视剧听声,边撸猫边深思。
江月白绕到楼下,主要是给自己做思想工作,让她不至于害怕爆米花。许久,她做足心理建设,又去七栋那边打听一番。
一集电视剧播完了,开门声响起。
江月白进门换鞋,边走边说:“十几楼的线路问题,火情解除了,不过现在整栋楼都没电,电梯用不了,物业说明天白天才能找人来修。”
她看似一本正经,眼底却是压不住的雀跃。
“嗯。”
爆米花听到江月白进门的动静,趁林念之不备,从她身上跳走,跑到角落藏起。
“你,晚上住我这儿行吗?没电,你回去不太方便。”江月白唇角努力绷着,让自己显得特正经,又偷摸飘着视线看爆米花在哪,没瞥到顿时松了口气。
往日连雨天都干净整洁的人,这会从头发到衣服全都狼狈不堪,看得人心酸又心软,又有如此合适的理由,答应她似乎顺理成章。
“好像不方便,还有爆米花,我可以带它去酒店。”
“方便的,我跟它多相处会就好了,我现在已经适应了,不怕它了,你睡卧室,我和它睡客厅。”江月白忙道,继续逻辑清晰,“你拐也没有,轮椅也没有,证件也没有,住不了酒店。”
“—”林念之敛眉思索,“那好像只能打扰了。”
“一点都不打扰。”江月白抑制不住笑,见林念之看她,这才注意到自己浑身脏兮兮,忙说:“我去洗个澡···好吗?”
爱打申请的人似乎不那么惹人生气了。林念之浅看她一眼,“这是你家。”
洗完澡,江月白特意换好干净的床单被罩,才笑脸盈盈从卧室出来,“我去帮你取晚上会用到的东西,有特别要带的吗?”
“太麻烦了,不用去,我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就行。”
“那怎么行!我已经换过床单被罩了,你睡我的房间,平时不会有人来,我没留客房。”江月白因为激动,长眼都快变圆眼了。
“再说还有小猫用的。”江月白说完,小得意吹嘘,“我不累,我很厉害的。”
这人的脸皮似乎越来越不可测了。
不过爆米花确实是个问题,林念之想起之前爆米花在家整的大招,以及江月白连呕带吐的可怜样,最后也只能辛苦她跑一趟。
结果江月白说是去拿猫用的东西,居然扛着个轮椅和拐回来了,进屋时,是那天早晨去林念之家的同款造型。
林念之望着她,头隐隐又大了,“你拿这些做什么?”
“我怕你又摔了,用着方便。”江月白煞有其事,放下东西没停歇,“我再去拿剩下的。”
整晚,十楼爬上爬下三趟,还都负重,纵是铁打的身体也吃不住,江月白脸累得红扑的,又是两身汗,她进屋又没停歇去洗澡。
江月白收拾妥帖出来,一身休闲居家服的林念之,靠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松弛慵懒。
爆米花在她腿上睡着了,暖白的灯光洒在她身上,静谧美好,江月白无限心动。
林念之抬头就见某人眼神痴痴的,她移开视线,轻咳一声。
江月白回过神,又笑起来,“你去卧室睡,我和爆爆睡客厅。”
“我睡客厅。”
“你受着伤,让你睡客厅不闻不问,我不就成不仁不义了嘛!”江月白急赤白脸。
如此特别的语言表达能力,真能写小说?林念之勾唇睨她。
江月白被她神色不明地看着,视线飘忽起来,才发现林念之来她家这么久一直都没鞋,转身去鞋柜拿了双新拖鞋,放在沙发边。
“这是新的,给你的。”
鞋和江月白带去自己家的那双,一眼便知是情侣款,林念之玩味开口:“江小姐可真是未雨绸缪。”
拖鞋买的时候确实藏着暗戳戳的小心思,只是她没想到会这么快用上。
江月白对林念之喊她‘江小姐’有点PTSD,干笑说:“有备无患嘛。”
林念之动了动唇角,笑她好不要脸。
江月白见状无赖道:“我要睡沙发,你不进去睡,我们两个和小猫都睡沙发,反正睡得下。”
爆米花听到江月白的声音,惊醒后浑身的毛瞬间炸起。
猫怕人,人更怕猫。
明明说到猫,指尖都在抖,眼神发虚,还要逞能。
林念之更觉有趣,思及爆米花也不至于真做出什么,她恶趣味道:“好,客随主便。”
‘你也是主人。’江月白心道。
不过这话她可不敢说出口,江月白把轮椅推到沙发旁,爆米花早已慌忙逃走藏起。
她内心的恐惧因而消减许多,上扬的尾音透出满满的开心,“我带你进去,你的东西我帮你放浴室了~”
江月白:人拐回家了,马上就要同床共枕了[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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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小狗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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