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戈壁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

朦胧之间,有女子声音若穿墙透窗而传来,似被风揉碎的花瓣,宛转悠扬,又如溪水潺潺。

少年长睫微颤,星眸轻启,朦胧间,瞧见窗外天光破云而来。

是……梦?

他似是想到什么,猛地坐起,锦被半落,露出结实的胸膛,立刻慌乱地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虽被人换过,已无血迹,而胸口完好无损,之前之事显然并非真实。

这是……

“你醒了?”声音从上方传来。

他抬起头,一位长相柔和的男子正笑着对自己,荀炎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疑惑道:“兄台是?我这是在哪?我该不会是……死了?”

男子笑道:“客人昨夜喝酒喝糊涂了吧,您自然还是在月隐浮光楼。”

“我?喝酒?……”他抬手揉了揉乱发,环顾四周,帐幔层层叠叠,纱帘轻垂。

“昨夜的三个人可服侍地妥帖?”

荀炎雪感到脑袋被重重地弹了一下。

“三个人……服侍?!”他逐渐有些明白了过来,继而露出震惊的眼神,又尬笑着低头,回想着之前的事情。

怎么可能?

但他顺着脚边看往身侧,红木大床的床帏轻垂,锦缎质地柔软,上面绣着五彩丝线,而除了自己,竟还横躺竖趴着三个不省人事的男子,他们个个面容姣好,双颊红润,微露笑意,似是有一夜风流。

不可能啊!

他虽为了气师尊而逃到过勾栏瓦肆,钻过女人裙底,摸过男人屁股,但他却从不曾真的找过娼妓,酒后乱为之事果真如此?可他也不喜欢喝酒,甚至一杯就会倒……

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怎会在这里,但……

荀炎雪看了看自己身上,上面密集的唇印似乎证实了眼前男子的话,他赶紧将双脚缩回。

救命啊,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难道那都是酒后幻梦?

昨夜在奔跑逃命之际实则是在……

仔细一想,之前的事似乎也变得有些模糊。

荀炎雪起身,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扇,一股热流瞬间涌来。外面黄沙千顷,闷热难当,而屋内却仍是如春温度,实在奇妙。

广袤沙海间,这座楼阁拔地而起,朱红的楼身与金黄沙浪相互映衬,在落日余晖下熠熠生辉。

“我,还在大漠……?”他似在自言自语。

身后那人肯定道:“当然。”

月隐浮光楼,曾经似乎听过这大名。

他向下看去,在楼阁周围,奇花异草在风中摇曳生姿。那花朵似火般明艳,花瓣薄如蝉翼,色彩斑斓得如同天边云霞。微风吹过,花香四溢,仿佛是从遥远的异邦飘来。

这大漠中的风花雪月之地,远离尘世喧嚣,充满着少见的神秘与浪漫,确实令人沉醉不知归路,或许自己还真有可能因此前来一观。

但以后再不能喝酒了。

他想。

荀炎雪:“还不错。”

男子立刻笑道:“那便好极了。昨夜客人您风也似的前来,那风姿真是叫人倾心,小楼有您光顾蓬荜生辉。这是您的账目单。”

账目单?

荀炎雪忽然皱了皱眉,有些疑惑。

他接过手来。

“阿满,500两……楼桑,800两,蜜雪……一夜……仙华酿,30两一杯……?这……”这什么玩意儿?

男子似乎是看出他脸上的疑惑,怕他酒后忘事,特地笑着提醒道:“昨夜客人您十分豪爽,在此一掷千金。”

啊……我?

俗话说**一刻值千金,可是这也太贵了点吧,而且服侍的内容一点印象都没有,说明也不太到位啊!

为了不让发觉自己的慌张,荀炎雪点点头道:“花得值,花得值啊。不过仅是这一夜还不够,我听说你们这儿还有更好的酒,拿来尝尝,我还要多待上两日。”

男子喜上眉梢,点头道:“您说的是百夜醉?这便给您拿来。”

见他离去,荀炎雪在房内四处摸了摸,直到感觉床上的人快要醒来时,他才赶紧从窗边跳下逃走。

对不起,爷没钱。

大漠离自己门派少说万里之遥,直接跑路倒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他抬起头。

残阳如血。

远处沙浪起伏,似被金红染透。余晖洒下,天地间一片静谧,仿佛所有喧嚣都被这黄昏收去。风卷沙砾,带着丝丝凉意。

徒步在此,荀炎雪只觉自己昏昏沉沉,想倒地再睡,可是忽然脚上传来剧痛,一看竟是一只蝎子蛰了自己,他气的要拿剑刺他,手向腰间一握,却抓了个空。

糟糕,他的佩剑呢?难道……

他回头看去。

不会是落在那里了吧?

回去拿?

不行不行,要是被抓住了,再细细盘问,被发现是奉元天宗的弟子,那脸就丢大了。

那把剑……丢了就丢了吧……

反正,早该丢了的。

他失神片刻,眼中神光又渐渐回转,继续向前走去,却忽然看见一个人坐在地上。

此人穿着奉元天宗的天蓝色弟子服,宛如晴空无垠,极易辨认。

只见少年脸色苍白,嘴唇亦有些发紫,似乎是中毒迹象,而他身上竟爬着一只蝎子,想必是那毒蝎干的好事,荀炎雪大喊一声便冲了上去。

“兄弟,莫怕,我来救你!”

那人似乎微微睁开了眼。

在少年不可置信的眼神下,荀炎雪一脚踹在了他肩上,毒蝎也从他身上掉了下来,又被踢远。

“太险了,你没事吧?”

荀炎雪蹲了下来,想将他扶起,却看见少年这张如花似玉的脸上有了些诧异之情,话未说出,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你……”

“哎,先别急着开口,感谢的话之后再说,我学过一点皮毛医术,先给你治一治。诶?你别倒下啊!”荀炎雪看到他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

这是本门弟子,但很是面生,似乎从未见过,救了此人之后,或许可以功过相抵,丢剑一事便可以不被师尊追究了……

于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少年背了起来。

“遇见我,真是你的福气。

听了这话,身后的少年有了些反应,但很快又昏了过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来到了一片戈壁处,方才他便看到有不少光朝这方向而来,而那光应当是御剑产生的。

茫茫旷野中,沙石滚烫,远处的沙海翻涌起伏,一道道沙浪如凝固的波涛,层层叠叠向天际蔓延。极目望去,天际线处,残云如墨,肆意舒卷。沙海间,嶙峋怪石突兀而立,在风沙的侵蚀下,千奇百怪。

其间有光芒闪烁,荀炎雪还以为有妖魔潜伏出没,差点就要扔去一道符,可仔细看去,竟是密密麻麻的人,观其装扮,似都是各地的修道之人,他们或三两成群低声交谈,眼神警惕,或独自静立,散发着强大的气场,似在等待着什么。

“这到底……”

荀炎雪慢慢收回手,左看右看。

自多年前试炼之后,他再未见过规模如此大的聚集,说明这里发生了一件令所有修仙门派重视的大事。

而人群之中,又有一小片蓝色令他注意。

不仅其他门派,自家同门都来了不少……

看来背上这个年轻的师弟也是因为这事来的。

“你们看,那不是师弟吗?”

不远处的一个人指着荀炎雪,有些惊喜。

“师……二师兄……!!”荀炎雪看到那个温柔的男子,也不管累不累的,激动地跑了过去。

跑到一半,又放慢了些脚步。

呃……还有大师兄……

那个冷冽的目光在他身上只停留了片刻,就好像要将他的皮肉片开,他慢慢走了过去,沉默着,只听他们在聊什么。

“余师兄,你们也来了,可有什么发现?”

这位余师兄闻言,立刻“唉”了一声,摇了摇头:“几无进展,那些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无处可寻,只知是在这一带消失无踪的。这些妖魔,太可恶了!”

“妖魔……?可这里似乎也没什么妖魔气息?”荀炎雪转头四处看了看,除了一些比较高强和特殊的灵力,没有邪祟的味道。

“此言差矣,愈是强劲的妖魔愈会隐藏自身的气味,如我们也很难发现,更何况是你这般。”余师兄身后的弟子嘲讽道。

荀炎雪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发现是谁后不禁翻了个白眼,正想指着他反驳几句,却看见二师兄对自己微微摇了摇头,便忍了下来。

“既是如此,不知你眼下还有什么好办法呢?掌门该不会只是想让你们在此干等吧?”

这声音是……

“你?雷一,你懂什么,我们自然是……”

干得好!荀炎雪朝三师兄投去赞赏的目光,就差竖个大拇指。要不是自己因诞辰才解禁不久,不好再胡言乱语,他真想骂这犊子两句。

上回也是因为跟这王八羔子吵的才被师尊罚了一个月。

“如今同道中人接二连三消失,其中还包括三位本门弟子,我等自是不能袖手旁观,其他门派之人还在陆续赶来,皆是法灵高强之人,届时听他们所言行事,能尽绵薄之力也可。”

荀炎雪还在想这是谁在说话,突然觉得不对劲,侧头看去。

“你没事了?”

“这位师弟是?”

“二师兄,这是我在路上捡……救的同门,你医术高强,快帮他看看吧,他差点就没命了,多亏了我。”荀炎雪将背上的人慢慢放下。

“这不是刚入门不久的弟子南秉晓吗?现于临渊长老门下。”余师兄忙道。

临渊长老?不是从来不收徒的那个吗?

几人还未将自己的疑惑提出,却忽然有人大喊了起来,因相隔甚远,又起了沙雾,在夜色渐浓之下,有些看不清也听不眀,但似乎能感觉到有什么要紧事发生。

荀炎雪看到附近方才还在闲聊的一些修道之士变了神色,神情或凝重或不可置信。风将这片天地间的杂埃浮尘都带了走,天边正在退散消逝的霞光中却逐渐参染了些许紫芒,几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便看到了令人诧异的一幕。

在远方戈壁的深处,于寸草不生之地上,竟有不少紫色的花朵以迅雷之速破土而出,只在顷刻之间便形成了巨大的花海。

花瓣若璃,薄透含光,丝丝紫韵轻淌,恰似幽梦初萦。花影摇曳,宛如精魅曼舞,暗香隐隐,透着几分清冷,几分妖异。如烟似幻,诡谲非常。

仿佛已非身在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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