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一惊,快步又往屋内走,两人也加紧跟上去。
方才病榻上的杨小公子正没了气息歪倒在床边,杨家夫妇此刻正伏在儿子的尸体上痛哭呢。
“怎么回事?”扶风拧紧了眉头,转身问松炎。
她原以为不过是寻常小事,怎么还弄出人命了。
“你、你知道的,我的浊气只是让他痛一下的。”
松炎也是无比慌张,他不求成仙但也不敢作死啊。
杨老爷颤巍巍的手指突然伸到扶风鼻子前,“你、你不是说我儿子没事了吗,这、这是怎么回事,你还我儿子命来!”
“使不得、使不得。”老伯赶紧把杨老爷拉到一旁。
扶风仔仔细细将小杨少爷的尸体摆弄了一番,方才缠着他的浊气确实已经被驱散了,只是不知是什么东西要了他的性命。
这时小杨公子突然仰头呻吟了一声,从他嘴里钻出一团白气,随后人又立刻歪头倒下了。
杨老夫妇见了以为还有救,赶紧上前拍打着儿子,希望儿子能再有点反应。
那白气一从小杨公子体内离开便在空中消散了。
这是什么东西……
扶风抿了抿嘴,转而对杨家夫妇道:“这事另有蹊跷,但斯人已逝,还请节哀,待我将事情查清后再来给你们一个说法。”
“你、你!我儿子刚刚本来好好的,经你这么一治人就没了!”杨夫人说得声泪俱下,死死抓住扶风的袖子,“我要你给我儿子偿命!”
众人见了赶紧去拦。
这场面扶风没见过,尴尬之余还有些愧疚。
推扯间扶风和松炎有些狼狈地出了屋子。
“依我看,有人在用凡人的肉身养魂。”松炎整理着有些乱的衣襟道。
一旁的慎言听到这话也专注地皱起眉来。
“养魂?死而复生之术?那吉脊兽或许也和这有关。”扶风道。
想来这杨小公子得罪的可不止是松炎,那浊气折磨着这具躯体,让养在体内的东西也不得安宁,浊气一去,那东西瞧准时机脱离寄宿的肉身,反而要了他性命。
松炎点点头,若有所思,“吉脊兽可是我的心肝,没想到居然早就被人盯上了。”
“你的心肝不是辛夷吗?”扶风忍不住反驳。
这一带的浊气方才都被扶风驱除,只是不知道除了杨小公子还有没有人被用做养魂的容器了。
扶风思量了片刻,能懂这凶险的养魂之术的人必不是普通人,而养的魂也定不是凡人的魂。
还是得从杨小公子的交际入手,但这就又得去杨府问个明白,想到刚才扶风实在有些难为情。
原以为不过是件很快就能解决的小事,如今看样子却是另有玄机。
瞧着天快黑了,高墙内还隐隐传出阵阵哭声,现下恐怕是问不出什么的,松炎有事先一步离开了。
扶风只好对慎言道:“我们今天先住下,明天再来打听打听情况。”
等到了客栈,天已经黑透了,两人同住一间房,扶风不觉得有什么,倒是慎言看起来有些尴尬。
“怎么了?”扶风问。
慎言摇摇头。
扶风不疑有他,拿起放在桌案上的从杨府带走的吉脊兽角。
“过来。”扶风朝僵直着立在远处的人招招手。
慎言听话地走到扶风跟前。
“这可是个好东西。”扶风在手中聚起一股灵气,慢慢将手中的兽角炼化,“你是人间的木头,想来还是人间的东西于你最补。”
察觉到一股灵力正源源不断地往自己身体送,慎言忍不住呛咳了一声。
“感觉如何?”扶风关切地围上来,想在慎言身上找出些好转的迹象。
“挺好。”
没理会对方的回答,扶风首先察觉到,“我系在你腰间的小玉人呢?”
慎言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将玉人从袖子里拿出来,道:“线松了,我便放起来了。”
扶风不疑有他,又重新将玉人系好,这回还特意将线拉紧了。
第二日一早,扶风正打算去杨府问一问小杨公子的事,却见昨日那杨府的管家正在客栈门口蹲着,见了他们,赶紧起身走来。
“你如何知道我们住在这里?”扶风好奇道。
“我天不亮就来了,一路打听过来的。”管家陪着笑,样子看上去十分憔悴。
“可是又出了什么事吗?”扶风问。
“我家小少爷走得蹊跷……”管家叹了口气,双手无措地垂在腰间。
扶风有些歉疚,若是她当时仔细检查一下杨公子,说不定就能发现异常,不至于让人送了命。
扶风又问,“杨小公子可曾与什么奇怪的人有过交集?”
管家赶紧把头点了又点,忙道:“少爷半年前认识了一个姑娘,还非要娶进门来,那姑娘来路不明,老爷夫人自然是不同意的。”
扶风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小少爷对那姑娘死心塌地的,家里就、就断了小少爷的经济,好巧不巧听说那姑娘病了,小少爷才和他那几个朋友一起去山里抓那什么兽。”
“后来小少爷一病不起,那姑娘连个人影都不见了,一回都没来探望过。我现在就怀疑啊,都说红颜祸水,少爷的病是不是这妖女害的。”管家越说越气。
方才扶风与松炎猜测杨小少爷替人养魂多半是为情,如今看来,这姑娘大有嫌疑。
“你可知道那姑娘的住处?”扶风问。
既然是养魂,因了松炎的缘故,那魂昨日才成熟,这姑娘应该没有这么快离开才对。
老管家赶紧点点头,“她的宅子还是少爷给置办的。”
由管家领着,扶风和慎言到了一处有些偏避的宅院,便见门口正站着一个姑娘。
那姑娘牵着一匹白马,衣着朴素,一块素布将头和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看样子是正准备离开。
那姑娘与他们打了个照面,微微一愣。
“相必这位便是与仙山的仙人吧。”那姑娘缓缓走来,朝慎言说道。
还不待两人反应。
“就是你!”管家上前一把扯住姑娘的衣袖,“是不是你把我家少爷害了!”
那姑娘镇定地将管家推开,知道自己方才认错了人,也不羞怯,转而对扶风说:“听闻杨郎的怪病昨日被仙人治好,但人又立刻身亡了。”
“不错。”
扶风偏头打量起这姑娘,只见这姑娘身量纤细,衣着朴素,实在普通不过。
姑娘欠了欠身说道:“我叫殷如儿,是山上的猎户,一年前结识了杨郎。我俩情投意合,已经私定终身。”
“但杨郎的双亲不答应,还将我逼得投水自尽,我被人救上后,得知杨郎已经和别人定了亲。杨郎见了我甚是愧疚,便答应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来补偿我。”
“所以你就让他帮你养魂?”扶风立刻指出。
殷如儿神色微变,低头又道:“我在水中已经没了性命,是潭妖见我命苦,想要试一试杨郎是不是真的薄情,便提出了养魂的法子,没想到杨郎却没了性命。”
“你是说那杨小公子体内养的是你的魂?”
殷如儿点点头,快要落下泪来。
“凡人之魂离体,片刻就消散了,那潭妖纵有千般本事,也无法让人起死回生。”扶风说。
与神魔相比,凡人的寿命太过短暂。也正因如此,无数人都渴望得道成仙超脱生死,但这起死回生实在太过荒谬。
见扶风不是寻常修士,殷如儿在两人之间瞥了一眼,立刻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追吗?”慎言转头问扶风。
说是追,但殷如儿不管不顾在闹市骑着快马一转眼就没影了,扶风不便在这众目睽睽下飞檐走壁,勉强追一段后,只来得及施了个定位咒附在马上,终究是将人放跑了。
扶风只得摇摇头。
“无碍,她未必会走远。”慎言安慰道,他的手险些下意识地抚上扶风的背,好在反应过来后立马止住了。
“你且回客栈待着,我先去杨府看看。”扶风说道,“早知道有这么麻烦,不该带你出来的。”
慎言浅浅勾了勾嘴角,“可我想跟着你,往常都没有机会的。”
“可你会碍我的事,听话,先回去。”
慎言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讶,转而压低了嗓音,一手拉住扶风的袖角道:“主人就带上慎言吧,一遇到危险我一定躲得远远的。”
扶风终究是妥协了。
等到了杨府门口,扶风犹豫了一瞬并没去敲门。两人在四周转了一圈,随意找上一户人家,开门见山地问:“住你们对面的杨府可曾发生过什么怪事。”
应门的伙计上下打量了二人一圈才道:“杨家人啊,五年前才搬来吧,好像还是从皇城搬来的。”
“要说怪事嘛,除了他们家小少爷和偶尔外出的下人,我倒是从未见过杨府其他人。”伙计道,“欸听说杨小少爷生了怪病昨日身故了?”
话音犹在耳边,扶风回头细细打量起杨府,只见杨府大门紧闭,门口挂了两只白灯笼,是间再普通不过的人间宅院了,并未看出什么古怪。
杨府后院长了一株高大柳树,现下已经入秋,柳树已近枯黄,风一吹,枯枝落叶便沙沙作响。
想了想,扶风隐了身形直接穿过正门,这回慎言对留在原地并无异议。
只见诺大一个杨府,却瞧不见什么丫鬟仆人。
扶风朝灵堂走去,依旧是四下无人,这倒是奇怪了,她方才还在和管家说话,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
见状,扶风干脆显了形,顺手燃了一炷香,插在棺木前的案头。
一抬头,扶风却瞧见灵台供奉的主位不是什么祖宗神仙,居然是一只玉盏。扶风眯起眼,仔细瞧去,隐隐可见玉盏中央盛着一汪水。
等她伸手探去,只见一股霸道的灵力突然直直袭来。扶风躲闪不及,生生挨了这一机,五脏六腑不由得传来钻心似的疼痛。
扶风小心翼翼地上前,还想查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等再上前,只见地板金光闪烁,瞬间汇聚成一道阵法,扶风一脚踏入已经来不及收回了,一下子被阵法困住,动弹不得。
扶风试着运气,但这东西却实在难缠,竟叫她一点法子也没有。
眼见着案头的香快要燃尽,扶风试了无数法子也无法挣脱,一下子脾气上来了,运了十成十的功力,朝那玉盏就是一击。
不料这一掌像是打在了棉花上,玉盏纹丝不动。
扶风正欲再试,却见那玉盏泛出一道荧光,随后一股力量直直朝她面门袭来。
扶风心道不好,就是想躲也没办法了,正准备受下这一击,却见一道白衣适时出现,随后自己肩膀一沉,被带离了阵法中心。
扶风回头看到来人,惊讶道:“神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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