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府。
纪言躺了一日一夜,醒来时头昏脑涨,初始见到是自己的寝殿还以为是什么梦境,直到摸到柔软的被子和双手而非是干草,才立即清醒。
韩彦锡趴在床沿,手却与他紧紧握着。
“陛下?陛下?”
这孩子这是在做什么?
韩彦锡被摇晃醒来,揉揉眼,喜道:“太师醒了!”
“陛下怎么睡这儿了?”纪言环顾四周,竟毫无招待的痕迹,这样尊贵的千金之躯竟然坐在地上?
韩彦锡面带微笑,又夹杂着担忧,道:“太师昏睡多时,朕不放心,太师感觉如何?”
“臣无大碍,陛下如此怜爱臣,臣如何能受得起?”
纪言要下床来,韩彦锡连忙搀扶,这时外头候着的长石进屋来,说:“陛下,药已备好,可要现在服用?”
纪言这才见着纪府大半小厮都在外头候着,看来并非不招待,而是韩彦锡的意思。
韩彦锡道:“端进来吧。”
小公公端药进来,韩彦锡接过舀了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
纪言立即顿塞,难为情道:“陛下?”
韩彦锡将药送到他面前,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
屋内人转过身去,韩彦锡冲其莞尔一笑,纪言只得喝下了。
韩彦锡在纪府待了大半日也不肯走。
纪言便请来了厨子和歌女摆宴,想到陛下金身玉体来太师府一趟,自然不能亏待。
韩彦锡出了纪言闺房,才出来逛逛,就被请去了宴席,听闻是太师为他备的,遂没在说什么,深宫内苑,他最不屑的就是歌女宴会,那时孤家寡人的滋味总是油然而生,不过而今是太师所备,自然也不会有那种滋味了。
他为何会这样想?
“陛下”,长石说:“外头搁着安阳郡主,说是路过,听说陛下在此摆宴,想来讨杯酒喝。”
“薛姐姐?”韩彦锡轻笑,“讨酒喝?一定都是同阿姐学的,快请进来!”
小公公低声问身旁的人:“安阳郡主是何人?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年长的公公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安阳郡主是前太尉薛景若的独生女儿,薛景若犯了死罪,在朝堂自戕,本该是满门抄斩,先皇念及太皇太后遗言,放了薛家一家老小。”
“原来如此。”
年长的公公又道:“安乐公主性子活跃,不喜欢拘小节,这安阳郡主又生性淑良,端庄有礼,二人水火性子,本该难融,却不想成了至亲至爱的好姐妹,也难怪陛下说讨酒喝的话,一定是同安乐公主学来的。”
小公公明白地点点头,这时,长石进屋说:“陛下,安阳郡主请来了。”
话毕,身段窈窕的女子进屋来,只见她穿着一习月白色的衣裙,秀发垂可及腰,绾了几只珠玉发簪,上挂流苏,眉目灼灼,眸似水,清丽脱俗,气若幽兰,身后跟着一名戴面具的侍从,朝韩彦锡行礼:“臣女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韩彦锡道:“安阳郡主不必多礼,快些入座,今日太师摆宴,非宫中,不必多礼。”
“是。”薛萱入座,侍卫立在身侧。
纪言忙完事就来入席,菜也上齐了,这才见着新来的二位,陛下在此,府邸闻风来人倒也没什么,只是来的这二位与他从未有过交情,又都遮了大半只脸,用餐饮酒怕是有诸多不便。
薛萱道:“这位便是纪太师吧,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风采出众。”女子仪态端庄,礼数只多不少,声音纤细,煞是动听。
纪言道:“郡主谬赞了,郡主拔冗光临,纪府蓬荜生辉,只是怎么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好让纪某多备些符合郡主口味的菜肴。”
韩彦锡道:“太师误会了,安阳也是碰巧路过,来讨杯酒喝。”
“是”,薛萱又行了个礼,“初来乍到,太师多多海涵。”
纪言轻笑,“那可巧,不知郡主出趟门所为何事,可有太师府帮得上忙的地方?”
薛萱顿了顿说:“哦,臣女只是听闻空灵大道今非昔比,也来寻个热闹。”
提到此事,韩彦锡龙颜大悦,喜笑道:“是啊,这条道只有太师府一家官宅,既然得如此繁花盛景,不如就改名为太师道吧。”
纪言呛了一口酒,“陛下说笑了,折煞微臣。”
韩彦看他咳嗽不止,道:“是,是朕的不是,朕自罚一杯。”说是自罚,他却举过去与纪言的杯子碰了碰。
酒过三巡,歌女也都舞了一轮,薛萱说:“臣女来得匆忙,未曾备有一礼,我这侍卫倒是通些剑法,不如就让他给诸位舞剑助兴?”
韩彦锡道:“倒是不必麻烦。”
“陛下莫说推辞的话。”薛萱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侍卫便立到殿中央,拔剑挥舞。
韩彦锡笑道:“这样的武艺倒是别有一番风味。”自小在宫中长大,寻常的乐子早就不觉得新鲜有趣了。
薛萱嫣然道:“陛下往日难道没见过比武挥剑的杂耍?”
“朕还真未见过”,韩彦锡道,“薛姐姐见笑了。”
长石眯眼笑道:“宫里头不允随便带剑,会这剑术的杂役怕是见不得。”
纪言抿了口茶,欣赏起这剑法。
韩彦锡目光转到长石身上,立即变脸色,“宫里头管得那般紧,还不是你们这群奴才的事?”
长石宛若吃了一壁子灰,唯唯诺诺说:“奴才们也是按祖上规矩办事。”
他们二人声音都小,却被临近的纪言听清,道:“陛下莫要为难长公公了,真要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宫,宫里还不翻天?”
韩彦锡也只是说笑,听到纪言这话脸色又晴,“罢了,只是你这奴才真有三生修来的福气,竟有太师为你说话。”
纪言道:“臣可并非为长公公说话,只是带剑入宫确实不妥。”
“那朕偏要破这样的例”,韩彦锡笑脸瞅着纪言,旨意一下:“长石,传令下去,与太师赐九锡,佩长剑,随意出入皇宫。”
长石嘿嘿地领旨,纪言心一咯噔,“陛下,这……”
“太师不许推辞。”
平日大大方方的纪言此刻扭扭捏捏得像个姑娘,不知该如何回答,最后说:“陛下如何能这样信臣?臣受之有愧……”
韩彦锡听他磕磕巴巴,有意行礼,立即起身连忙扶住,却在这时,那殿中央独自挥剑的人骤然变了剑法,直朝这边刺来!
正午时分,韩国公和六部尚书等大臣都被叫去了御书房。
殿内纪言矗立在韩彦锡身侧,陛下上午在纪府遇刺的事众人都有所耳闻。
殿内一片冷寂,肃静了半晌,韩彦锡问:“诸位猜猜,那侍卫是何样貌?”
众人心生疑惑,陛下怎么问么这样的话,难道那刺客还长了三头六臂不成?诧异之际,只听京兆府少尹低声说:“微臣听闻刺客乃延昭年间就该赐死的梅青松。”
殿内一片唏嘘。
韩原问:“当年负责梅青松之事是何人?”
苏忆沛道:“臣依稀记得,怎么好像是前太尉薛景若?”
淳于冰道:“臣也记得,正是薛景若。”
韩彦锡又想到那刺客是何人带进纪府,如芒刺在背,纪言道:“陛下龙光护体,那梅青松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行此逆天行为,自取灭亡。”
韩彦锡依偎在台上,听此言心中得以慰藉,“上午之事实在凶险,多亏了太师,若不是太师及时反应,朕怕是早就成了那梅青松的刀下亡魂了。”
纪言:“陛下是天子,是万年不死的金身,自然有神明庇护。”
韩彦锡看到刑部二人,道:“对了,朕差点忘了,木思清,太师在刑部收到毒酒之事,你可知晓?”
木思清心底发凉,众人心叫奇,这刑部的事,不去问苏忆沛,怎么越过尚书直接问话侍郎了?
木思清跪地,颤抖着说:“回陛下,臣知晓。”
纪言于韩彦锡已是这世上最为重要之人,他将这事一直放在心上,方才被刺客的事冲昏了脑袋,现在见着木思清想起来,正好问罪,道:“事后得太师亲自审问送毒酒的小役,说是受你指使,你有何话说?”
木思清听得骇人,大呼:“陛下,臣冤枉啊!”
他一心喊冤,可韩彦锡却不想听,道:“你急着喊冤,难道要朕明日早朝将人召上来当庭指认?”
纪言道:“想必木侍郎也是有自己的苦衷吧,陛下何不听他解释一番?”
得此解释机会,木思清却慌乱得说不出话,“臣、臣……”
韩彦锡听这番磕磕巴巴,大怒:“来人,将木思清押入死牢!”
“陛下!”木思清被堵了嘴,硬拖下去了。
众人都散去,路上,苏忆沛见韩原心事重重,追上去问:“韩国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韩原便问:“苏大人可知,那薛家女要做何处置?”
“薛景若的女儿?”苏忆沛一惊一乍,“自然留不得,韩国公怎么问起了这个?”
“薛家独女,真的别无他法了?”韩原大为痛心。
苏忆沛不解他此番痛心意欲何为,“国公何出此言?别说今日之事,单是他那死了的爹私放梅青松就能治个欺君知罪。”这事何须人说?这韩原与他端着明白揣糊涂,想来是为了他那儿媳妇与薛家的交情。
韩原叹了口气,走了。
苏府来了侍卫接应,苏忆沛问:“牢中那位如何了?”
咦,这章怎么没有主角?
……
哦no!怎么会这样!(满地找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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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秘而不宣死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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