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不过是些皮肉之苦,习惯了也不疼。”李良珂回。
李浩川想起之前设计玉佩之事,害他挨了鞭子,又有府前罚跪一事,虽说都是为了他好,可总归还是害他吃了不少苦头,心生疚意。
“对不住,我也有错。”
李良珂哪里想到这堂堂大王子会向他致歉,第一次见他面儿时又怎会想到有这时的情景,他对这大王子可算改观了太多,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也没什么。”
李浩川嘱咐说:“我带了西域山莲来,记得炖了吃。”
李良珂难以置信地问:“好吃吗?”
“好吃啊”,李浩川笑道:“放心,不苦。”
李良珂哽住,撇过头去,这才注意到屋内少了一人,问:“秦将军呢?”
“走了,方才出去了。”李浩川方才与李良珂谈话间余光瞥见秦昭端着药碗出去了。
“哦。”
李浩川:“你把他收到大祈,是立了军功,我会上奏父皇,为你请功。”
李良珂自然一早想到这点,只是顾忌太多,道:“这倒不必,他不愿背弃郑国,庆功怕是只会适得其反。”
李浩川这才想到这事,点点头,“原来如此,你考虑周到。”
秦昭打听了江幽轩的住处,今日想着便来了。
金楼伫立,墙壁辉煌,一看就很有钱,他想起这个词是因为江幽轩曾与他说过,说自己在亵畩庭待了大半辈子,毕生的梦想就是出来后发大财,住最华丽的屋子,尝遍世间所有好吃的东西,这个梦想如今看来是实现了。
“住的这样好,应该很满足吧。”秦昭道。
江幽轩疑惑:“秦将军问这话,莫非还想着回郑国?”
秦昭反问:“看来你是在祈国待定了?”
江幽轩懂得道理不多,也鲜少与人谈谈自己心中的想法,这时却想吐个干净,道:“良珂待我不薄,郑国与我只有亵畩庭的记忆,我不过一介粗人,不懂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只知道有人待我好,给我住,给我吃的,我就跟着他,我在亵畩庭的那些年,也就懂得了这一个生存之计。”
这些都是他的心里话,秦昭也为之震惊了片刻,想到了更重要的事,又义正言辞地说:“如今看来李良珂确实待你不薄,可在家国大义面前,他难道还会顾忌你那点兄弟情?今日能逮我入狱,明日也能抓你下狱!”
“入狱?”江幽轩疑惑:“秦将军你入狱了?谁干的?”
秦昭叹气说:“别提了,已经没事了。”
“哦。”江幽轩看他没事,出于好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谁救了你?”
秦昭回:“李良珂。”
“哦。”江幽轩反应一秒,“你看,人家才救了你,你就在背后说他的不是,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秦昭有口难言似的结巴说:“难道就因为他救了小爷,小爷就为此叛国?”他心中感想颇多,纠结也颇多。
“诶”,江幽轩给他沏茶道:“别说的这般难听,普天之下不都是炎黄子孙,哪有什么叛国,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秦昭顿了顿,“普天之下都是炎黄子孙?”这么浅显的道理,他怎么还不如这个伍长想得明白?
“是啊,百姓哪管三国打来打去,不就图个太平,谁能给这天下早日带来太平盛世,谁就是百姓的救世主、活菩萨。”
秦昭震了震,这些话说到他心坎上去了。
“秦将军,您若信得过在下,就听在下一言,李良珂此人”,江幽轩拍拍对方的肩,掷地有声道:“绝对信得过。”
秦昭看着他,信疑参半。
江幽轩瞧不出别人的心思,只说自己想说的,津津乐道:“我相识他是在亵畩庭,那地方进了就难以再出来了,干粗活又填不饱肚子,别提条件多刻苦了,他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仍能做到有情有义,这世上可没几个人能做到。”他喝了口茶,继续道:“你是不知道,有一回我发烧了,他怕我被婆婆责骂,硬是一个人干了双份活,夜里怕我睡不好,把他自己的被子都给我了,白日里他还常常宁愿自己饿肚子也要把吃的分给我和薇儿,像他这样重情义的人真不多见了。”
秦昭若有所思。
*
郑国,纪言连日睡不着。
不光是纪言,通晓战事的都睡不着,鹿离丢了,秦昭投敌了,莫尘也死了,这王朝还有什么盼头?
深宫,关闭许久的殿门缓缓开启,里头带着镣铐的少年披散头发,摊在地上玩弄着小玺。
一束光照射进来,扬起空气中的纤尘,不像贵人居住的王宫,像尘封已久荒无人烟的冷宫,少年抬起头,这扇门不知多久未曾打开过,倒是旁边的小门日日开启,但这扇小门只有一尺长、半尺宽,外头人只管送进饭菜,送完便关上了。
他在这黑暗中待了太久,早已习惯,光线照进来的在那一刻,颇不适应,下意识闭了眼,缓缓睁开时,见到一张极度厌恶又十分渴望见到的脸。
“太师,你来了。”他云淡风轻的眸子中是溃散的光,倒映出空落落的灰色世界,即便是这一尺曦瑶,也是黯淡的模样。
“太上皇安好?”纪言俯瞰这豢养的家畜。
半天,韩彦锡才又轻轻一笑:“是我忘了,还想着陛下曾是太师的日子,这眼睛一闭一睁,您如今是万人之上了。”
纪言没吭声,他就是想来看看,不知为何,这个时候,本该为国事焦头烂额,想起往昔事情后,一切都淡漠了,突然就想来看看这个人。
这个曾经依赖他把他放在心尖上尊敬的娃娃,已经长大了。
“这地方脏,陛下来此,当心伤了您的龙体。”
半晌,门口进来的人才移了两步,将遮挡的光线放进来,道:“高处不胜寒,这滋味,你不是最清楚吗。”
韩言锡苦笑着问:“那我是要感谢皇上抢我高位、不让我受严寒之苦了?”
纪言眼中的光不知何时也散了去,“这位子不落入朕手里也会落入别人手里的,你以为能守得住多久?”
韩言锡又苦笑了一阵,“是啊,我非守国之主。”他顿了顿,轻蔑地看向对方,道:“你也不是。”
纪言竟被这苦笑声刺痛,痛恨地回道:“我是盗国君,你是败国王,逞什么二斤八两?”
韩彦锡望着灰暗的屋顶,“是我拘泥了,你的罪名可比我小多了,你盗了我的国,败了我的国,到了黄泉路下,我无颜见祖,背负昏庸的骂名,而你却是干了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为纪家争光。”他笑着笑着流出泪来。
“可笑我当初那样信任你,视你为这世上最珍贵最亲近之人,比父皇还要亲近……”
纪言忽然冷得发慌,深吸一口气道:“事情都过去了。”
韩彦锡抹抹泪,半晌道:“我只问你一句,我在你心中……”他问得极为认真,“可曾占有一丁点儿的分量?”
纪言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移开眼说:“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他才说完,就听对方道:“这对我很重要。”像是急切想要得到回答。
纪言默了半晌,未回。
韩彦锡呆呆望了俄顷,蓦然笑了。
“韩彦轩……”韩彦锡问:“他在你心中的分量很重对吗?”
又过了半晌,纪言还是未回。
韩彦锡喃喃:“看来我又猜对了。”他将泪咽回心里,从看见白猫的那一刻起,他就大致猜得一二了。
“想你从前三番两次去看他,我那时只道你顾念废太子提拔之恩,还……还顾念我与他是兄弟……”想起从前,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是。”
纪言只说了这一个字。
他确实是个骗子,骗了这个人,也骗了百姓,骗来了感情,骗来了天下,又输了感情,输了天下。
他想要的东西得到过也失去过,虽是这个结果,但若要重来一遍,他还是会这样做,他不后悔。
只因为这天下,也曾有过他纪家的一份,他纪家也有名字了。
隔日,摇摇欲坠的泾都终于迎来噩耗。
境塞王率领七十万大军攻打,直入泾都城内。
虽是迟早要来,但那韩桐也不知受何人蛊惑,竟在这个时候来犯,到底是仓促了些。
说起原由,别说泾都城的人摸不着路数,就连境塞的将士心里也没底,境北王此番举动,确实与以往不同,仓促又费兵力,的确不是个好时机,那一向沉稳的将帅这一次倒像是意气用事,不像变了作战法子。
确实如此。
能通晓韩桐内心想法的大约只有薛莹莹和梅青松。
他们心中有数,韩桐此番,正是为了薛梅两家。
一个是亲家,一个是恩人,两家共同的仇人却在韩家这儿得到宽恕原谅了,韩桐内疚自责数日,决定提前进攻郑国,给薛梅两家也给韩家列祖列宗一个交代。
烽火连天,战无休止,境塞的军队厮杀到泾都城外,与泾都守备军做殊死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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