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珂揉揉眼,看向天空,道:“风太大,进沙子了。”
韩昕:“倾着头也能进沙子?”
“嗯。”李良珂眼眶中的液体还未风干,道:“继续走吧,这样走走停停何时能到山顶?”
韩昕:“你拖的后腿,别又要我背锅。”他随口一说。
“我本就是个累赘,又是心思歹毒、胡作非为的祸害,你今日救我,来日必定是要后悔的。”李良珂竟说得认真,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这是怎么了?”韩昕盯他眸子,还残余些许泪,里头和眼角的红已经散去了,说:“若真是祸害,怎么今日才想通?”
李良珂低下眸子,没回,也没瞧见盯着他的人这会儿是什么神情,只在半会儿后突然听到对方毅然之声:“你放心,我不会后悔的。”
他抬起头,神色惊诧了下,一股莫名的香甜滋味飘上心头。
这时,头顶传来一阵呼喊:“大人——”
韩昕喜道:“来人寻我们了!”他朝上边大喊:“在这儿!”
李良珂啼笑皆非,“你在这儿喊,他们怎么听得见?”
“那咱们走!”韩昕说完利索地蹲了下来。
李良珂手抠着衣角杵了一阵。
“快上来?”韩昕侧头回顾,见他扭捏的姿态,道:“若错过他们,真要在这儿过夜了,你不怕吗?”
李良珂这才移动步子,缓缓爬上韩昕的背来,韩昕立即紧扣他的弯膝,如汤沃雪般起了身。
“你这样瘦弱的身子骨,没走两步路就崴脚,是怎么学得顶好的骑术?”
李良珂回道:“反正与你是无关的。”
韩昕轻轻柔柔扣着他的弯膝,稳稳当当朝前行着,道:“你把我的马都驯成你的了,哪门子的无关?”
“你的马……”李良珂话锋一转问:“有名字吗?”
韩昕听他回的竟是这句问,道:“没有,你给取一个。”
李良珂想了想说:“那就叫饿狼吧。”
韩昕被这话博了一笑,却故作嫌弃地道:“你一心嘲我是饿狼,可你自己又好到哪儿去?”
李良珂酝酿了话,说:“我没嘲你,我说你的马。”
他说话时停顿了一下,韩昕一面寻路一面打量起自己,瞧见自己马不停蹄的双腿,问:“你觉得我这样子很像马?”
李良珂便喊:“驾!”
他喊完欢笑着,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韩昕也跟着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道:“逗你的,它有名字,叫双丝。”
“双丝……”李良珂喃喃念着:“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莫不是应了这句?”
韩昕笑眯了眼,“这么会**?一个马名都能让你想出相思的句子来,尚书大人这么想找个如意郎君嫁了?”
李良珂勾唇道:“找马啊,找来驯驯,这不正合适吗?”
韩昕想到什么,收了笑,几分挖苦道:“是马要驯还是人要驯?某些人还不如跑野了的马,马儿再野,也不会踢自家人一脚。”
“怎么不会?”李良珂也收了笑,发冷地说:“拿刀捅他的自家人,不要也罢。”
韩昕没再说,本就想着不提这事了,也趁早让他忘了这伤痛,却无意间又提了一嘴,定是又触到对方的伤口了。
须臾。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再让自家人伤害他了。”这声音深沉,承诺中伴着的是后悔与自责。
背上人静默。
湖泊中的水流顺着沟壑湍急流淌,崖边的凝薇焦急道:“一夜未归,不成真出了意外?”她瞧着这湖,心急如焚,她知道李良珂最怕寒水。
姜阳安慰说:“姑娘别急,大人福大命大,或是被困在崖下,咱们再去找找。”
“好。”凝薇唤着下人道:“去崖下找找。”
下人提着佩剑,还没走两步,就听到另一阵呼唤。
“公子,二公子——”
一干人行过来,凝薇瞧清楚,原来是韩亲王府的侍卫。
“怎么是你们?王府也丢人了?”
竹炎诧异道:“凝薇姑娘也在这儿?”
难不成尚书府也丢了一位?
“我为何不能在这儿?”凝薇道:“倒是你们王府不正有位在大理寺任职,还需动用王府的人?”
竹炎恹恹说:“可不,我们丢的正是在大理寺任职的这位。”
凝薇惊道:“哪能这样巧?莫不是你家公子对我家大人……”
竹炎急了,“姑娘休要胡说,原来尚书府丢的竟是你家那位主子,回想之前你家那位主子还常来我们王府闹事,我家公子八成是被你家大**害了。”
“祸害?什么祸害?”凝薇瞪着眼,脸颊气得通红,凶上来:“你倒是说清楚,我家大人几回好心送礼,反是你们王府欺人太甚,如今还贼喊捉贼倒打一耙?”
竹炎被逼得连连退了几步,好在旁边的姜阳劝道:“二位莫要再吵了,当下先找人要紧!”
凝薇这才没继续逼问,勉强收了怒气,带着人绕道往崖下去。
可才行了一段路,她一回头,竟看见亲王府的侍卫也跟了来。
“你们家那位难道坠湖了不成?”
这语气凶恶,竹炎也意识到适才是自己说话太过,他本无心这样说,本来觉得对方主子长得又好,对他家公子也好,可就是名声太不好,平日府里府外的人都说是个祸害,以前世子在王府时也常常叮嘱他别让二公子离得亲近,久而久之,他便也觉得那玉面尚书真是个祸害了。
竹炎立着,凝薇领着尚书府家仆又朝前走去,侍卫们也都朝前走去,各唤各家的。
“大人——”
“公子——”
寻了好一阵子,才终于瞧见隐隐绰绰的身躯。
“大家快看!”
众人定睛,仔细瞧着远处正走来的身影,瞧他们越来越近,随之显现出的轮廓也越加清晰。
凝薇喜道:“大人!”
这一声唤过后,低处的人也显现出,竹炎唤去:“公子!”
仆人和侍卫们也都终于看清,清晨的微光幽幽照映下,高挑的公子背着玉面,缥缈了枯枝烂叶,仿若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玉面嫣然一笑,白皙中铺着一层浅淡的韫色。
凝薇微微一诧,这风餐露宿过了一夜,气色竟比往日更好?
韩昕背着人走近,荒山野岭抬不得轿子,他扣着双膝的手也未打算松懈,道:“走吧。”
竹炎打了个手势,长喊一声,凝薇也喊了声,亲王府和尚书府的人都往回撤了。
“公子昨夜去哪儿了?”半路上,竹炎道:“夫人都担心坏了。”
他带人走在前头,凝薇带人跟在后头,中间二人四周一圈都被围了去,李良珂以这个姿势,只得埋头。
韩昕问:“那我爹呢?”
竹炎笑着说:“王爷说公子你是个混小子,铁定在外头鬼混忘记回家了。”
他笑着笑着,才见韩昕瞪着他,本着面子都被你丢光了的态度,满面窘境。
他家公子这会儿怎么这般好面子?他左右看看,除了尚书府的人也没外人啊……
竹炎只得噎了噎口水,立即岔开话题说:“公子,您昨夜到底去哪儿了?听说昨晚府里来了贼,可下人们都数过,什么也未丢,只丢了公子,到底是什么贼,怎么还盗人呢?”
韩昕还未答,背上人觉得闷就抬起头,被竹炎注意,道:“玉面尚书也丢在昨夜,这到底是一起得罪了什么人,怎么还挑着成双成对地去抓呢?”
李良珂愣了下。
韩昕道:“先回府,我会和爹娘说清楚。”
“贼抓到了吗?”李良珂问。
韩昕反问:“我追着贼出来的,你说抓到了吗?”
“我也是追着贼出来的”,李良珂说:“看来这并非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韩昕道:“但一定是一个人指使的。”
李良珂目光从前路移到韩昕身上,“你怎么这么确定,能同时看上亲王府和尚书府的东西,这小小泾都,这样的人能是谁呢?”
韩昕盯着前路道:“看来是我草率了,你都猜不到,我怎么猜得到,还是你谨慎,不愧是吏部兼礼部尚书。”
李良珂眼睑垂下,眼睛眨了眨,撇了撇嘴,“什么意思?这夸的有点空虚啊,韩公子。”他微微欠身,在对方的耳畔轻声说:“你能不能松一些,挤着我不舒服。”
“哪儿不舒服?”
“腿,有些麻。”
李良珂心道这样下去,放下来时铁定腿软,万一跌倒,当着许多人的面,变成各种谣言传开,颜面什么的还不得尽失?
韩昕便松懈了些,托着人往上颠了颠,问:“这样呢?”
李良珂哼了“嗯”字,双腿依旧不怎么舒适,但比方才已好了一些。
韩昕问:“脚还疼吗?”
李良珂道:“不疼了。”
韩昕训起话:“崴脚哪有这么容易好?要不明日请假吧,你不怕别人笑话就跛着脚上朝也行。”
李良珂瞧不见他脸上神色,光听这口气就引起不适,道:“你怎么幸灾乐祸的?”
韩昕严词呵斥:“谁让你随随便便就差点把命折了,这次是碰巧,若下回我不在怎么办?你臭了干了都没人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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