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今日来告诉我你和妈妈的过往,是想让我心软吗?”
郁沅抿起唇,压住眼底的泪意。他知道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不想让情绪占据他的神智,可是他这一世终究只是**凡胎。
他不知道的是,他潮红的眼底已经暴露了他的柔软,一切故作质问的姿态都是无法骗人的纸老虎。郁冰辰不需要过多的洞察力就能轻而易举地看穿他的本质。
郁冰辰猛然伸手将郁沅拉进怀里,在心中轻轻叹息。
可你一直会为此心软的啊,弟弟。
他再也不会找到如同郁沅一般心软的人了,他是绝无仅有,是上帝和妈妈赐予他的珍宝。
一条恶龙是无法抵御一块儿珍奇宝石的诱惑的,他不可能放郁沅走。
他的力气越来越大,郁沅几乎被他抱得骨骼酸痛,可他却听郁冰辰在他耳边说道:
“沅沅,哥哥做了错事,也一定会为此付出代价,我全会补偿给你。我已经让律师团整理好了文件,只要沅沅签字,无论是和洛家合作的新能源公司,还是郁氏集团保全的产业,全都是沅沅的。”
他将手边沉重的文件包放在了郁沅身后,温热的手轻轻抚摸郁沅的背脊:
“与洛氏的合作有政府促成,恒新能源还需要我做为明面上的话事人,但是沅沅不用担心,我将股份过给你的程序是合法的,即便是政府也无法因此与能源集团毁约。”
他在郁沅因为惊诧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中放开了他,轻吻他沾着泪水的眼睛。
“我承诺过,要将郁家还给你,沅沅。我的一切也都奉给你,我不会食言的。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沅沅,哥哥求你,相信哥哥。”
他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像有某种吸力,让郁沅懵乱的脑子越来越混沌,他脑中的系统再次发出了偏离剧情警告,而他的手指几乎痉挛起来,心中不详的预感越来越甚:
“你说,你没有多少时间了,是什么意思?”
郁冰辰静静看着他,过了片刻才露出一点儿笑意:“洛氏集团对我本人发出了诉讼,将二十年前郁父诬陷郁家亲子——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的旧案翻出来,质疑我的继承合法性,同时起诉我商业欺诈,非法拘禁,和洛总打架斗殴。”
说道和洛云洲“打架斗殴”的时候,他笑了出来,声音低哑,满不在乎:“洛云洲这个毫无章法的疯子,他要往死里整我,沅沅,就连自己被牵扯进去都在所不惜。他未经准许出现在我的私人住宅,和我发生冲突,还要用法律作为武器倒打一耙。”
郁沅觉得无比荒谬,他瞪着郁冰辰唇角那满不在乎的笑容,心一阵阵发紧。
即感情线后,天命之子的事业线也岌岌可危。
“那你为什么要把股权和公司给我?为什么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你应该去找律师。”
“因为我爱你,沅沅。”
郁冰辰收敛了笑意,定定看着郁沅。当他那张长相旖旎的面容沉静下来时,他像海神塞壬一样拥有魔魅惑人的吸引力,让郁沅的喉结轻轻颤抖起来,心也越跳越快。
“洛云洲的律师团是从无败绩,他们以婚姻欺诈,商业造假等名目起诉我,一定会抓住我的把柄。而这些事不该连累你,也不该让本该属于你的产业贬值。父亲已经被我送进去了,他当年违背卫生管理法开办工厂,用工人的血和命大赚不义之财,还用这件事构陷你的生父,让妈妈变成这个样子,我将他处理好了。”
“我也将郁家处理好了。即便集团现在规模缩减,不如从前,却是断尾求生,只留下干净和新鲜的血液,它是你的,沅沅,再也不会有人害你了。”
“你能原谅我吗,沅沅?”
他轻声问道,尾音像古琴的余韵,低哑而深沉。郁沅的心颤抖起来,他挣脱郁冰辰的手,站起身来,心脏剧烈跳动:
“我不要集团!我不需要这些!”
他大声说道,异国的语言在疗养院里引来了几缕目光,可他无暇在乎了。他瞪着郁冰辰,不明白天命之子究竟为什么能在朝夕之间把剧情毁成这个样子。
他明明什么都有了,不是吗?为什么转眼就要放弃一切?他的话又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即便郁沅这样的好脾气,也快被逼疯了。
可他明白,他的心已经被动摇了。他的神态和动作还在顽抗,可是他的心已经信了天命之子的话,而这让他恐慌至极。
他不能再相信他——他们这样的天之骄子的话了,他怎么能信?他被洛云洲骗过,整颗心都交给他,可是结果呢?他死了一次,什么都没有了,如今他又要相信天命之子吗?他还有几条命,几颗心可以轻信?
他推开郁冰辰,独自站在加州的艳阳下,明明四下风和日丽,他却觉得无处栖身。郁冰辰没有像往日一样缠上来,而只是在原处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眸执着又顽固,带着郁沅看不懂的情愫。
他此时才看清了郁冰辰眼底的青影,那或许是几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带来的连锁反应。他控制不住地想起在郁氏集团大楼顶楼的那些夜晚,他抱着柔软的抱枕在办公室的休息间里昏昏欲睡,郁冰辰在凌晨结束最后一个跨国会议,带着一点儿寒意走进房间,先去浴室用温水洗过脸,才会给他一个印在额头上的,带着温热和潮湿气息的晚安吻。
他也忐忑过,骨子里还是怕着天命之子的,可是他又困倦,身体早就习惯了郁冰辰的靠近。他就这样含含糊糊的接受了每个夜晚的吻,在被吻过后闭上眼,带着莫名的安心气息绵长地昏睡过去。
他不应该这样。
可就在这时,郁沅突然听到一个轻柔的女声:
“宝宝?”
一个瘦弱的女人在护理的搀扶下站在不远处,一双温柔的眼瞳看着他,含着泪水。
“辰辰,你带宝宝回来了,是吗?”
郁沅看着自己亲生母亲,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双手都在颤抖,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什么都说不出来。郁冰辰快步上前,半拥住林芳,轻声说道:
“是的,妈妈,你认得宝宝?我带宝宝回来了。”
林芳的眼泪突然决堤,岁月难掩的秀美双眸染上了悲戚的红晕,她哭倒在郁冰辰的怀里,喃喃对她的养子道谢,又轻声叫了几句“宝宝”。
郁沅无法再忍耐,他奔向自己的生母,也被纳入了郁冰辰的怀抱里。他牵着妈妈的手抚摸自己的面容,强忍着放声大哭的冲动,一遍遍告诉妈妈自己过得很好,请求妈妈快点好起来。
被迫分离二十年的母子重聚,对林芳来说还是太过刺激。郁沅本不敢打扰她的,可是阴差阳错,她还是在第一次照面就认出了自己的血脉,她装在心里爱了二十年的孩子。
她在疲惫和满足中睡去,郁冰辰握着郁沅的手坐在她的床前,轻声说道:
“沅沅,是她给你取的名字。你被抱走后,她彻底垮了,失去丈夫和孩子,引发了她的产后抑郁症,她在我五岁那年彻底无法工作。她将自己关在渺小的房间里,却又要在我面前装作一切都好。”
“她企图自杀时,想把我托付给领养机构,可是我太倔了,她甩不掉我。我知道她在梦里呼唤你的小名,一遍遍叫你宝宝,而我站在她床前看着她,在她醒来时问她,她的亲生孩子去哪儿了。”
郁沅将脸埋进郁冰辰的肩膀,掩盖他的啜泣。郁冰辰抚摸他柔软的发丝,温声说道:
“我那时候很不懂事吧?年纪太小,即便智商发育得早,情商也毫无磨练。我问她亲生孩子去哪儿了,我可以帮她找回来,她的表情像是看见了鬼。”
“而后,她就一遍遍告诉我,我就是她亲生的宝宝。她和你一样心软,沅沅,她害怕我觉得自己不被爱着长大,所以即便饱受折磨,她仍然努力爱我。”
“而我,八岁才学会假装相信她善意的谎言,才学会不用自己的早慧折磨她。都是我做的不够好,沅沅。如今她找到你了,你们一定会幸福的。”
郁沅突然伸手抱住了郁冰辰的腰,他的声音闷在郁冰辰的西装里,可却清晰可闻:
“不可以。”
他说:“你不可以走,你也是妈妈的孩子,你不可以离开她,不要......不要离开我。”
因为他的话,郁冰辰微微睁大了眼睛,俊美无俦地面容空白片刻,才露出一丝狂喜的神色。他不动声色地抱住了郁沅,严丝合缝地搂着他,低声说:
“哥哥都听沅沅的,好不好?洛云洲的事情解决了,我会回来的,再也不会离开沅沅。”
他声音中洋溢着幸福,将鼻尖儿埋进了郁沅的发顶,浑然不像在说自己面临诉讼和可能的收监这件事,而像是在说什么幸福的未来,双眸都眯起来,像一只餍足的大猫。
郁沅的心剧烈挣扎,最终和郁冰辰的心跳声合为一体。他此刻哪里还听不出来,郁冰辰的情况很不好,且他并不准备和洛云洲达成任何和解,竟然在紧要关头将自己的财产全都转给郁沅,这釜底抽薪,让洛云洲和洛氏集团得不到一点好处。
主角攻受之间的关系俨然已经没救了,主角攻背靠顶级财团,主角受积累的资本还不足以跟主角攻抗衡,可是郁沅却不能不管他。
他不能不管他,不管他是作为妈妈的样子,母亲的亲生子,交换人生的“真少爷”,还是——
——还是让他无数次动摇和心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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