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行秋出来的时候没有怎么注意,现在自己的脚上一只脚穿着拖鞋,另一只脚穿着休闲鞋,坐在楼下的秋千上发呆。
他想先在这儿冷静冷静。刚刚回家的时候外套也挂在架子上了,现在没有拿,被寒风吹得脑袋直发蒙。
严行秋放空了一会儿,等到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才重新站起身来,换了个偏角落一点的长椅,旁边的树可以帮他挡一点风。
因为私密性和高端性,这个公寓的占地面积很大,中间有很多条绿化很好的小巷在栋与栋之间穿插着。
这个时间点门口的安保正巧下班,还没有到下一班的换班时间,也幸亏如此,没有人在巡逻,也没有人瞧见他落魄的样子。
耳边都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严行秋轻皱鼻尖,闻到了清新花香的味道,看来虽然还很冷,但是春天是真的要来了。
可他的春天仿佛一次又一次从身边溜走。
几丝风扬起了他的碎发,他没有心情去管,只是晃晃脑袋把它们偏到一边去。
刚刚坐着的秋千在风中摇晃着,越荡越高,每次即将平静的时候又会再次左右摇摆起来。
严行秋微眯着眼瞧了瞧,一声叹息从他微张的嘴里溜了出来,与此同时,他心里似乎在叹息这一秒,下定了什么决心。
身后响起树枝被踩断的声音,随即一片阴影将他笼罩。
“对不起。”林明轩的道歉十分干脆,“跟我回去好吗?外面太冷了,会感冒的。”
严行秋没有抬眼去敲他,林明轩便将身子放得更低,抬手揉了揉严行秋的耳朵,像是在尽力安抚:“我下次不会再跟着你了。我会问你的意见的。”
他没有去坐严行秋旁边大片的空位置,而是单膝跪在柔软的草皮上,守在严行秋近前,态度相较刚刚真是温和得过分。
严行秋本来想让他不用这样,也想跟他解释刚刚自己也有错,而且自己没有去约会,他跟蔡青完全不是那种关系。
可是想到刚刚和蔡青的对话,一切解释又在他的脑海里烟消云散。
不如不解释,不如就此误会,对于他们两人而言可能更方便一些。
“林明轩。”严行秋叫了他的名字,抬起头来与他直愣愣地对视,眸子里面的光残余无几,“对不起。”
林明轩听见他的话,心里还流露出了几分欣喜之意,刚想说“不必道歉”,严行秋却似乎还没有说完,接着道:“我们分手可以吗?”
倏地,林明轩瞳孔紧缩,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回应和动作,他只是条件反射般反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分手可以吗?”严行秋垂着眼,盯着自己的脚尖,又不受控制地看着林明轩跪下的膝盖,心里酸胀得似乎被充了气。
“为什么?”
“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而且,我只是把你当作工具人罢了。”
这么短短一句话,他停了很多次才勉强说完,林明轩一把攥住他的两只手腕:“你不要撒谎了。”
“我没有撒谎。之前我就是这么认为了,再重逢后的一切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只是被动的,从来都没有享受。这段时间我一直很痛苦,时时刻刻,所以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他把话说的如此绝对,根本失去了他之前说话的习惯和风格,似乎就是铁定了心要走极端。
“我说了,你不要再撒谎了,严行秋。”林明轩的眉头紧皱,“这个时候,你的表演真的很拙劣。”
这里没有镜子,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难看得有多明显,但是严行秋可以看到。
他没有再回复,只顾垂着眼。嘴里溢出了几丝呜咽声,很小很轻,但被他咬住下嘴唇的动作憋了回去,那露出的一点极快地融进风里,最终消失不见。
做不到,他还是有些做不到。
不知道缓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小会儿,但这短暂的时间对沉默的两人来说无比漫长,对于严行秋更是。
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继续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只是你单方面的感受罢了。
“林明轩,人不能永远只做小孩,你不愿意打破那面镜子的话,我来打破。”
话刚结束,手腕上的力道突然变得奇大,他感觉自己的右手腕几乎失去了知觉,整个人像是被提起来一般从长椅上直接摔了下来。
严行秋扑通一下跪在草皮上,双手撑在地上还在缓神,右手腕的那股力道却不容得他反应,继续把他拉了起来,他被踉踉跄跄地拉着往前冲。
他急忙抬眼去看,只看见了林明轩的后脑勺,那声音很冷,即使两人离得很近,林明轩却显得遥远:“真的是吧?好,跟我回去。”
严行秋跟他走了半路,那只拖鞋已经不知道丢在哪儿去了,他赤着左脚,伸着另一只空荡的手去抓自己的右手手腕,根本扳不开。
逼急了他只能叫道:“你不要做一些傻事,这对挽回我们的关系别无用处。”
前面那人的动作可能只顿了半秒,微不可查,还是继续着那股力道,一个字都没有说。
严行秋感觉自己几乎是被在地上拖着进的公寓楼,到最后他几乎都没了挣扎的力气,只能勉强保持身体的平衡。
林明轩的步子迈得很大,他实在跟不上,甚至双膝跪地在地上滑了一阵,然后又被拉了起来,继续重复。
只有他最后被拖进电梯的时候,他才好歹掌握了身体的主动权,靠在了门厢,看着那唯一变动的数字一个一个往上升。
他感觉自己晕头转向,一时间分不清自己究竟在哪,可林明轩还是没有放手,等到了楼层,又把他继续拖了出去。
直到两人回到了卧室,准确说是林明轩的卧室。
这些天,严行秋一直睡在他家的客房,对于他卧室的印象仅限于到家几天后,到处游荡参观时在门外晃了一眼,今天是第一次真正进来。
他被那股力道带着,一下子摔倒在床边。床头柜上的闹钟被弄得砸了下来,砸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零件都似乎碎了一地。
严行秋的手撑在床沿上,还没有把身体支起来,林明轩就搂着他的腰把他整个人往上带。
严行秋下意识觉得不好,挣扎着去抓床沿,手脚并用地往下挣扎,脑子里几乎是一片空白,只进行着潜意识里的动作。
“林明轩你停一停!”
话没有回复,他的力气也没有强过林明轩,在对峙了好一会儿后,他首先卸了力。
趁这会儿工夫,林明轩抓住了他的左手腕往上一伸,严行秋只听得耳边传来了一阵叮呤咣啷的声音,然后世界安静下来。
林明轩起了身,目光阴沉地看着他。严行秋抬了抬手,脸色倏地白了下来,向上一瞧,看见一对泛着光的银色手拷。
一端在他的手腕上,另一端在床头柱子上。
严行秋回过头来,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诧异:“你疯了吗林明轩?!”
林明轩还微微喘着气,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因为刚刚两人在这里较劲。他半勾了一下嘴角,像是冷笑:“我是疯了,你就把我当疯狗吧。”
他俯下身,像是发泄似的狠狠与严行秋接吻,严行秋下意识推开他,却还是被咬破了唇,嘴角留下一丝不大的血痕。
他看了一眼严行秋左脚上的泥土和草碎,觉得那里凌乱得就像自己的心一样。
“从再见到你起,我就想这么做了,但我没做。这东西一直在这儿,我原本想丢,现在却很庆幸。是你逼我的。”他的声量越来越大,尾音也开始控制不住地抖动,似乎正在忍耐自己巨大的情绪,“说什么不爱了,说什么不在乎,你真的是个骗子,你知道自己的表现根本藏不住吗?
“不要以为做了演员,就可以骗过任何人。我算是你亲手教出来的徒弟,别人不知道,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的每一个小细节怎么表演,怎么极致还原,我清楚到不能再清楚了。
“现在就是现实,是真的。我就想听真话,有那么难吗?严行秋,我不想再受欺骗了,有那么难吗?是我给你的爱不够多,还是你的心太狠?
“直到你坦白地跟我说出一切,否则这扇门,你就别出了。”
他转了身,脚步重重地出门,严行秋坐在那里,被吼得发蒙,还在努力消化,却听得那阵脚步声突然折返了回来。
一只冰凉的的手摸上了他的耳朵,指头弯曲着,将指尖往里面勾。
严行秋突然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抬起那只没有被控制住的手去打,语气藏着几分惊恐:“你要干什么?”
林明轩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动作,大力且粗暴,不容易一丝拒绝。
严行秋见无法制止,只好一把攀上他的胳膊,语调颤抖,心里存着最后一丝希望:“不可以,这个真的不可以拿走。”
林明轩以为他说完了,却没想到他低下了头,手臂无力地挂在他的臂膀上,僵直着,似乎在表示自己最后的态度。
“求你,我求你……不要拿走。”
林明轩真的一蒙,像是被人打了一拳,直直的击在太阳穴上。
可这感觉也只是一瞬间,更多的是上涌且翻滚着的怒气与决绝,他咬着牙:“你把我的心伤透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不可以。”
下一秒,严行秋的世界里再没有声音。
他只是徒劳地悬空伸着那只没有被桎梏的胳膊,朝着林明轩决然离去的方向,在昏暗的房间里,眼里的光尽数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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