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被这样困着,尽管世界安静得过分,生物钟也在提醒他疲惫的身体,严行秋的脑子还是没有半点睡意。
他的脚上还染着刚刚在楼下染上的污秽,他盯着它看了半天,没有去管,只是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那片蓝黑色的天空。
今晚应该没有月亮,应该,他猜。
因为他只能以这个角度去看,手铐把他的活动范围限制在这小小的一圈内,他想换个动作都很是艰难。
不知道林明轩是从哪儿去弄来的,比他想的还要坚固,用刚刚碎裂的闹钟碎片去砸、去撬,都没有任何作用,只徒留下一些极不明显的刮痕,只有迎着窗外的反光才能隐隐约约看见。
刚刚进来得太匆忙,林明轩没有给他留灯,眼睛习惯了黑暗的环境,看东西却仍只剩一个轮廓,严行秋觉得或许是失去听觉影响了他的整体感官,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很模糊,像是罩了一层布。
不是都说失去某一个感觉,其他感官都会变得敏锐吗?而他没有这种感觉。
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脑子都不太好使,不知道林明轩想要干什么,难道就这样把他拴在这儿一辈子吗?不可能的。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要去面对,或许这个状态都不能持续一周。
不,严行秋觉得甚至只能持续两天,因为自己比他想象得还要狠心。
他把闹钟的碎片收在了手心,就那么握着。
林明轩心太软。当时自己走得决绝,再见时甚至都没有恳求,他就主动帮了忙。他如果没有那么心软,不会在今天说自己发了疯后,还只是一个人出去整理情绪,什么后续举动都没有。
严行秋觉得自己很了解他。或许正是因为这份了解,他才有了今天狠心伤害对方的资本,才会无所顾虑地做到这样的地步。
正因如此,他不能因为自私地只顾自己,就任由自己拖累了林明轩的脚步。这次只能做得更决绝一点。
严行秋抬手摸了摸腕上的手拷,觉得今晚的夜注定是冰凉的,没有他带着余温的助听器,也没有他温暖的小狗。
严行秋不知道自己是多久睡着的,等到醒来的时候,他还是维持着同样的动作,就那么靠在床头,眼里带着一丝迷茫。
没有闹钟,没有手机,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只是看外面的天还是深蓝的,应该是较早的早上,兴许他只睡了三个小时。
林明轩确实气极了。如果换在平时,他晚上就已经溜进来了,可现在房间里显然没有任何走动的痕迹,还是一地狼藉。
严行秋的手腕上已经被磨出了一圈薄红,微微一碰就很疼,应该是破了皮,不知道究竟是昨晚两人挣扎时弄的,还是睡觉时弄的,他已经不在乎了。
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舔了舔微微有些起皮的嘴唇,再次看向窗外发起了呆。
门外的林明轩正躺在沙发上,地上散落了一地酒瓶,客厅里的展示柜被他开了一大半,现在还没有合上。
四个小时后林明轩醒来,是被阳台射进来的阳光晃醒的,他抬手遮了遮自己的双眼,微微缓过神来以后才区分了梦境和现实,呼出一口仍带有酒气的热息。
他梦到了严行秋离开了自己,自己拼命去追,最后只能捞到一片虚无。真实得过分。
他支起身来,缓了缓神,去钩自己的拖鞋,其间还踢倒了几个酒瓶,它们叮铃桄榔地滚作一团,直到相互支撑着停在原地。
他直接走过去打开了自己的卧室门,发现严行秋就坐在那里,眼底一片乌青,十分安静地看着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脑袋还迷糊,林明轩没有从他眼底窥到半分情绪,反而对方主动说:“醒了?能放开我了吗?”
他总是有那种一句话把自己气到的本事,林明轩淡然回复:“不行。”
直到看到对方微眯起来的眼睛,他才意识到助听器还在自己这里,没有再多说,转身关门。
下一次再开门时,手里多了一盘早餐,是他们惯常的面包加煎蛋的搭配,但显然他的心思不在这里,因为煎蛋的底都糊了半边。
递过去时,严行秋没有接过来,他的手仍放在膝盖上,林明轩不得不把视线移到他带着红痕的手腕上,但仅看了一眼就挪开了。
他说的话简单也干脆,一看就能懂:“吃。”
严行秋笑了一下,像是回敬他的决绝,说的话也很少:“还我。”
林明轩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东西,但是不可能给他的,于是他没有回复,只是把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拿着湿毛巾给严行秋擦了擦脚,接着瞧了一眼旁边的碎片,转身出去拿扫把。
这边才拿起来,卧室内就传出一声碎裂的声音,林明轩几步赶了过去,在门口就看见了地上沾着灰的面包和蛋。
蛋液在地上有了一抹痕,混着那些零件,看上去恶心不堪。
林明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过去照常打扫了地上,碎片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但这些都不会在严行秋的耳朵里出现。
严行秋看见的只是一个沉默的人,周遭只是一个沉默的世界。
他第一次觉得,这种沉默能逼疯自己。
“林明轩,你还要把我拷在这里多久?这不是什么警察抓小偷的游戏,你清楚的,我不可能一直在这里。”
他的话没有回音。林明轩不再像以前那样事事有回应,他只是回头看了严行秋一眼,然后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又端了一模一样的东西进来,还加了一杯温水,仿佛时间循环一样。
严行秋看着他进出的身影,没有再摔,也没有吃下去。
直到将近晚上,林明轩再次进来送饭的时候,才发现早中午拿进去的东西,严行秋一口都没有动。
他的脸色比早上差了很多,唇色也很白,虽然仅过去了半天,却看上去有一种脱水的感觉。
他半侧着头坐在那里,后脑勺倚着床头上的杆子,闭着眼像是在打盹,但是林明轩一靠近他就仿佛感觉到了,睁开眼睛瞧了过来。
这一瞧他便笑了,可这笑却透着看不懂的情绪:“你真的不放我走吗?”
这次林明轩总算回复了,但很短促:“不。”
严行秋自然看懂了,这个字多么好懂,他甚至都不需要多费心思。于是他笑得更开了。
“那你过来,我有话要说。”他的声音很微弱,似乎真的有很重要的话要说,但是没有办法说得很大声。
林明轩走了过去,算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严行秋冲他招了招手,犹豫了一会儿,林明轩还是蹲了下来。
正想附耳听些什么,搭在他身边的手背上却有冰凉的触感滑过,林明轩本不在意,只是随意一瞥,结果却看见了一片鲜红。
那片鲜红还在不断增多,他反应过来了什么,急忙抬眼去看,就看见了严行秋脖子旁那尖锐的一个瓷片。
似乎还被特意磨过,不是纯粹摔成那样的,它就抵在严行秋脆弱的脖颈上,靠得离那突出的动脉极近,边缘已被染红,划过一条红色的小痕,已经戳破了浅层的皮肉。
林明轩第一次觉得严行秋的笑如此刺眼。
“把助听器还给我,放我走。”
他笃定着林明轩会真的这样做,对方也确实这么做了,掏出了兜里的助听器给他戴上,手却并没有离开。他似乎只是确定助听器安上了,确保严行秋能够听到声音。
感觉他久久没有放开手之后,严行秋有一瞬间的慌乱,结果抬眼却对上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睛,林明轩语气坚定道:“我了解你,你不会这样做的。
“你还有爸妈留给你的别墅,我想要夺过它,是分分钟的事。所以即便给你解开了手拷,你仍然不会放下手里的瓷片,会继续跟我谈判别墅的事情。
“被雪藏以后,你仍然坚持留在娱乐圈,到了我们再相遇那天那样的地步,你都没有离开,还在妥协,因为你放不下自己对父亲的承诺,放不下过去对父母的记忆。
“而现在,你唯一的助听器在我的手里,他是临床试验品,没有第二个了。你既然现在以这样极端的方式威胁我,就证明你很在乎,否则你不会早上摔盘子来试探我的底线,也不会以绝食绝水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严行秋,我比你想象的还要了解你。我说了,我是你带出来的,我了解你的所有心思,你的思维逻辑、你的判断思考,你都教给我了的,忘了吗?”
说罢,他感觉自己手底下的渐渐僵直身体突然在一瞬间松了下去,严行秋呛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笑谁,这种时候了居然还在以开玩笑的语气说:“你果然是聪明小狗。”
他把手里的瓷片扔在了地上,飞出去后画出了长长一道纤细的红色痕迹。
他判断失误了,他认错了,但第一次这种失误让他非常开心,那种从心底里涌起来的自豪和欣喜与心头的悲伤和无奈夹杂,他心口有一阵过电的感觉。
恰逢此时,身上一股大力袭来,下一秒衣料撕碎的声音破空响起,他浑身被一股寒气所包裹。
林明轩把他摁在身下,撕开了他的衣服。而严行秋只推了林明轩一下,便不再动作,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让他陷入一种混沌的状态,仿佛被困在一团雾中。
那种后怕的表现迟迟地在林明轩身上浮现出来,他大声吼道:“严行秋,你怎么敢?!”
他不敢想象自己赌输了的话,会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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