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绿裙女子,说她叫绿意,得了镇上传言的怪病,记不得从前的事。鹤羽替她把脉,只觉她一切正常,一鸣端详她良久,也未发现任何异样。
绿意垂泪抽泣:“小女子半生可怜,听人说曾经在破庙,时常遭受歹人凌辱,这般过往,记不得便也罢了。”
从豆腐店出来,萱儿道:“要不是她有疯病,遇到那些事,恐怕早就支持不住。”
苍陵道:“镇上这场怪病,或许对于一些人来说与其重拾过往,不如重获新生。”
一鸣道:“有道理。但那间豆腐店,让我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
鹤羽道:“我们在外面,明明看到镇上溢出大量阴气。进来,反而就察觉不到。”
陈有道想了一想道:“莫非是我们的气场吓跑了这里的鬼?”
鹤羽对他道:“你把气场修炼到这般境界,我猜,连那只老仙鹤都要对你另眼相看。”
萱儿一听“老仙鹤”,心想:“说的是锦愿?”
豆腐店内,绿意关上店门,忽听一个声音在她身后道:“她们怀疑你没有?”
绿意低下头,转过身道:“应该没有,但她们当中,有两个道行非一般之人,只怕迟早都会发现。”
那声音道:“你这么聪明,只要小心应对,她们抓不到把柄。我听说你曾是青楼里的头牌花魁,委身在这豆腐店里,是不是有些浪费了你的才华?”
绿意笑道:“小女子能有什么才华,靠出卖色相,供人取乐的玩物罢了。”
“要么你还是去青楼,那里更好发挥你的用处。”
“大人,小女子……不想去青楼。”
听得一阵叩门声,一男子在店门外小声道:“绿意,你收拾妥当了吗?”
绿意不敢说话。
听得那人又叩门道:“绿意,好了没有?”
面前那位大人,抬手指了指店门,绿意这才开口应道:“我在换衣服,你等我一下。”说完抬起头,但见那位大人已经不在这里。
月光泄地,苍陵几人慢步在镇大街上,鹤羽道:“鸣鸣,你遇到鬼,能不能问问它们,这里还有没有其它的鬼?”
一鸣道:“可以问,但是它们不一定会告诉我。再则……很奇怪,在镇上走了这么久,我连一个鬼都没见着。”
萱儿松了一口气,心想:“没有鬼最好了。”
鹤羽皱眉道:“这样反而让人更加不可掉以轻心。”
萱儿问:“为什么?”
苍陵道:“鬼故意避开我们,又或是在暗处观察我们。”
萱儿怔道:“现在鬼都这么精明?”
陈有道说道:“高深莫测的鬼,没那么容易对付。”
“我们遇到那胖子鬼算不算高深莫测?”
“不算。必是打不过的,才能叫高深莫测。”
“打不过,干嘛还要打?”
“不打一架又怎得知道打得过,打不过?”
一鸣道:“你们两个继续这么吵闹,鬼都被你们吓跑啦……”
苍陵心想要是明玉师兄在这里,定有办法用符咒术找出隐藏在暗处的鬼。又想金石绣坊的人说,在他之前的两个人,问的也是那“彩凤灵犀”盖头。“白玥是不是也来了封平镇?若他染上这里的怪病,把我忘了最好……不对,他连自己身份都忘了,又如何与那长公主成婚?”苍陵胡思乱想的走着。
突然,鹤羽拉住他道:“到了。”
眼前诺大的一个朱漆大门宅院,门顶匾额写着“谢宅”二字。
忽听车轮滚滚,一老汉赶着马车停在了宅院门口。先下来的是一华衣男子,约莫二十七八的年纪。只见他下得车来,伸手揭开帷帘,又从马车中牵出一女子。
那女子脸朝内,却也被几人认出是豆腐店的豆腐西施。
二人下了马车往谢宅里走,这时,宅院内一阵脚步声响,一扮相富丽的女子带着两丫鬟,走出来喝道:“你把这贱婢子带回来做什么?”
那男子道:“大嫂,我很快就要娶绿意过门,你对她客气点。”
“你要娶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进谢家?谢世闲,你该不会也染上那怪病,连谢家祖宗的教训都忘了?”这扮相富丽的女子是谢家大少爷谢世敬的妻子戚氏。
听得谢世闲道:“我敬你一声大嫂,是看在我哥的面子上。论出身,大嫂不过是乡野砍柴户之女,那年我大哥重病不起,买你回来冲喜,入门时你看到与公鸡拜堂,哭哭啼啼要死要活,爹才让我代替大哥与你拜堂。大哥转危为安,待你不薄,你十年无所出,他也没续房纳妾。你不要忘了,是我谢家让你锦衣玉食,你现在蹬鼻子上脸,管起主人家小爷我的闲事?”
绿意在旁小声道:“谢郎,算了。我且先回去,你明日再来找我。”
“不用理她。”谢世闲扯了扯嗓门,高声道:“我大哥身体不好,大嫂你就该在他屋里伺候着。”
那戚氏气得脸斜口歪,指着绿意道:“你这个贱女人,休想跨进谢家大门一步。”
谢世闲道:“贱女人骂谁呢?”
这边苍陵几人对望一眼,打不定主意是否要上前。
便在这时,几下咳嗽声从内院传来,但还不见那人,谢世闲先叫喊道:“大哥,你出来做什么?”
谢世敬慢慢踱步走出,说道:“你们吵得这么大声,就是我不出来,一会爹也要出来。”话刚说完,就见他不住咳嗽,越咳越厉害。戚氏赶紧上前搀扶,道:“敬哥,闲弟被这女人迷得神魂颠倒,她来历不明,又有疯病,怎能让这种女人进谢家的门。”
“行了,行了。只要世闲喜欢,都不打紧。”稍稍喘过气,谢世敬又对谢世闲道:“你还没娶她进门,随随便便就带她回来过夜,让街坊邻居们看到,多少会有议论。”
谢世闲道:“知道了大哥,你快进去休息,这天已转凉,易染风寒。”
谢世敬叹了一口气,道:“春娘,扶我回房,我也该喝药了。”
那戚氏应道:“是。”
见戚春娘扶着谢世敬走入内堂,谢世闲道:“这个谢家迟早都是我的,到时候看我怎么把你这个泼妇扫地出门。”
谢世闲让车夫送走绿意,自己进了谢宅。
随后,苍陵几人上前求见谢家老爷。一名家仆领他们走进一间偏堂,等了一会,从堂内出来一名锦缎绣袍的中年男子。
“几位道长驾临,不知是有何事指教?”
此人便是谢世敬与谢世闲的生父,谢家现任当家——谢必昌。
苍陵担心说出实情吓到谢家的人,只道:“我们是来寻七十年前,谢家在金石绣坊定下的一块彩凤灵犀盖头。”
“七十年前……彩凤灵犀盖头?”谢必昌神色微变。片刻后,叹了一口长气,道:“那是我父亲的兄长——谢良安,当年迎亲之物。”
据谢必昌说,谢良安成婚那日喝多了酒,第二天发现醉死在床上。
苍陵愣道:“他是醉死的?”
谢必昌道:“我爹是这么说的。”
苍陵又问:“谢老爷可知与他成婚那女子,现在何处?”
谢必昌道:“提起此事,我谢家就有气。那女子是镇外五十里,长河村陈姓人家。当年叔父在大婚之日撒手人寰,她私自跑回娘家,才三个月不到就改嫁,置我谢家颜面于何顾?”
苍陵心想:“谢良安明明是被那块盖头捂到窒息而亡,怎么说是醉酒?”询问当年那块盖头的下落,谢必昌说他叔父的遗物尽都做了陪葬,其坟墓就在镇东南边的“兜儿山”上,那座山也是白兕山神所在的灵山。
几人出了谢宅,萱儿小声问道:“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去挖谢家的祖坟?”
苍陵道:“谢良安回人间寻仇,定是去了长河村。”
鹤羽道:“这镇上明日再无动静,我们就去长河村看看。”
一鸣道:“那个谢家真奇怪,刚刚出来,我无意间瞧见谢世闲与那少夫人,在一处院角说话,行为举止十分亲密。”
萱儿凑过来道:“师尊,你的意思是谢世闲与他大哥的夫人有染?乖乖,这么说起来,先前难道是谢家少夫人与那豆腐西施在争风吃醋?”
一鸣道:“理应是。”
鹤羽道:“我也看到了,但这是他们谢家的家事,与我们无关。”
这边,谢家的马车并未将绿意送回豆腐店。绿意在马车中坐了良久,才察觉不对劲,问道:“你要带我去哪?”
听得那赶车老汉道:“大人叫你与那谢二公子亲热完,出来时,送你去‘天香楼’。”
绿意一惊,道:“你是……我跟大人说了,我不去青楼。”
那老汉道:“此事岂容你做得了主?那谢二公子只是一时稀罕你,他与那戚氏有染多年,在外面也是寻花问柳,纵情放荡。”
绿意道:“我不信。倘若如此,他为何说要娶我?”
那老汉道:“你在豆腐店成天搔首卖弄,你问问那些人,又有哪个不想把你娶回去一亲芳泽?”
绿意道:“谢郎与他们不一样。”抬手摸了摸头上一支珠钗,上面镶着一颗明珠,是谢世闲带她去珠宝店为她挑选。
那老汉笑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何况你连人都不是,他骗的也只是一个披着皮囊的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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