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陵奔出屋外,感到右眼发胀,伸手捂了捂,又无不适。抬头见鹤羽与一鸣从对面屋里出来,鹤羽叫住他道:“你急急忙忙的,干什么?”
苍陵也搞不明白,兰枭一大早找他结交有何意图,心想说出此事或多生事端,回道:“刚听说有粥,我正好饿了。”
一鸣调侃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小吃货。”
屋前,陈有道将锅里的粥一碗碗盛出来,萱儿摆上竹筷,招呼几人:“可以吃了。”
几人坐下拿起碗筷,金玉言走来,鹤羽问:“兰枭呢?”
金玉言瞥了一眼苍陵,见他若无其事埋头吃粥,回道:“师父想起宗门有事,已经离开了。”想想又道:“待会你们去长河村,我也去。”
萱儿道:“仙门规矩,不得与魔道为伍。”
金玉言道:“你们走你们的,我走我的。”
从寒舍出来,北行十数里,便是长河村。进得村去,游目四顾,只见村巷寂静,竟无一个人影。
鹤羽看向一鸣,一鸣闭了一会眼睛,又睁开眼来,抬手拖着下颌,显是困惑难解,摇头说道:“这里明明就有诡异的气息,却连一个鬼也见不着。”
走到一处草棚外,见屋舍房门并未关闭,苍陵走近前去,朝里喊道:“有人吗?有没有人?”
良久,听得屋内一声音道:“嚷嚷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几人在门外站了一会,见一个呵欠连天,披着外衣的老汉走出来,斜目扫了他们一眼,看到陈有道,凑近盯着他揉了揉眼,忽然脸色大变,指着他叫道:“鬼大爷,大白天的……怎么也出来了?”
几人好生奇怪。
陈有道摁下老汉的手背,对他轻声说道:“我不是鬼大爷,您才是我大爷。”
“看来长河村,的确有鬼出没。”鹤羽道。
听这老汉讲:“不日前的夜里,村里来了一群凶神恶煞的鬼怪,不仅把长河村变成一片鬼市,还逼迫村民在鬼市里为它们干活。”
苍陵问道:“这么多鬼哪里来的?”
老汉回道:“听说,从封平镇来的。”
几人相视一惊,一鸣道:“我们在封平镇看不到鬼,许是都跑来了长河村?”
苍陵又问:“这群鬼里面,有没有一块红色盖头?”
老汉想了一想,回道:“没见过。”
苍陵心想谢家老爷说,当年谢良安的新娘陈如茵改嫁到本村一户农家,至今尚在,所以谢良安一定会来这里。
萱儿道:“村里晚上闹鬼,你们为什么不离开?”
老汉叹了一口气,道:“鬼大爷说了,谁要是离开村子,就会被他们吃掉,我们哪里敢呐?”
鹤羽向老汉问道:“这群鬼,来此可害死过人命?”
老汉摇头道:“鬼大爷说,只要好好侍奉他们,就不会要我们性命。”
苍陵向老汉打听陈如茵的住处,老汉瞪眼摆手道:“她们家……去不得……”
几人皆是一诧,问:“为何去不得?”
老汉道:“她的孙女李玉,被鬼大爷看上,要娶她做鬼新娘,女娃娃不愿意,鬼大爷便搅得她家宅不得安宁,不止晚上闹腾,就连大白天的,也很邪乎……”
从草棚中走出,鹤羽道:“这群鬼应该是在封平镇就躲着我们,未免惊动他们,到得晚上,我们再来探个清楚。”
苍陵对几人道:“我先去陈如茵家看看。”
萱儿道:“她家大白天也闹鬼,你不害怕吗?”
一鸣转头对萱儿道:“你跟书生去。”
萱儿一惊,笑道:“师尊,我怕鬼。”
一鸣示意在旁默不作声的金玉言,道:“有凶狠魔道在,你怕什么鬼?”
萱儿:“……”
鹤羽道:“我与鸣鸣,有道在村口那棵老榕树下等你们。”
适才那老汉再三劝阻,但也告知了几人陈如茵的住处。苍陵,萱儿与金玉言尚在前往的途中,这时,有一人已先三人之前,来到那间宅院。
只见一道白影跃入院中,脚步迅捷,闪至厅堂门外。忽听院内脚步声响,那白影避到一旁,见一中年男子搀扶一老太太走了进来,是陈如茵与她的三儿子李长生。
陈如茵年近九十,皱纹满面,精神状态不佳,听她柔声问道:“长生,玉儿现在怎么样?”
李长生叹气回道:“又哭了一天,我也不知该怎么劝慰。”
陈如茵道:“那两道保命符,一道贴在她房门上,一道放在她身上,只要她不出门,那恶鬼总是拿她没办法,你每日给她送饭,都要仔仔细细再检查一遍。”
李长生点了点头,想想又道:“娘,你跟爹把保命符给了玉儿,你们自己怎么办?”
陈如茵微微一笑,望着他道:“我跟你爹活到这把岁数,这辈子也值了。想当年我们被鬼寻仇,逃到兜儿山的山神庙避难,山神显灵,托梦赐我们保命符,教我们装死避过劫难。如今这保命符能帮到玉儿,待这群鬼离开,你记得要提醒玉儿,时常去给白兕山神供奉香火。”
李长生道:“知道了,娘。”
便在这时,一个戾气的声音喝道:“原来当年,你们是有保命符才能装死骗我!”
听到此声,陈如茵脸色惊变,抓住李长生的手道:“你快去看看玉儿。”
李长生应了一声,往内堂奔去。
陈如茵抬起头来,朗声道:“谢良安!你有怨,有恨,尽管冲我来!”
但那声音突然没了动静。陈如茵心想老伴李仲义病卧在床,谢良安该不会冲他去了,忙往自己屋里走去。
随即,那道白影也进了内堂。
穿过内堂是几间蚕房,但见一团青幽幽的火焰飘荡其间,霎时察觉到那白影的异动,奔向而来。
苍陵三人来到宅院外,遇到李长生仓惶走出,苍陵喊住他道:“这位大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李长生脸色惨淡,连连摇手道:“家里被恶鬼搅得一塌糊涂,我去把我大哥二哥都叫来。”
萱儿奇道:“你大哥二哥会抓鬼吗?”
李长生叹了一声,说道:“但凡有人会抓鬼,我们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萱儿道:“那叫来他们有何用?”
李长生嗫嚅道:“这个……这个……”
苍陵道:“能否请大伯带我们进去看看。”
李长生怔了一怔,良久才问:“你们是……什么人?”
领着三人避过内院那团青火,那青火自顾搜寻着什么东西,反倒忽略了这旁进来的几人。李长生小声道:“这个鬼盯上了我家玉儿,头几天对我们又凶又恶,他奈不何贴在玉儿房门上的灵符,现在每天徘徊在这里想法子进去。”
来到陈如茵的房间,说明来意后,陈如茵与卧床不起的老伴当下要拜,苍陵忙伸手扶住二人,说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必不能让谢良安在人世为害。但我有一事不解,二位可否如实相告?”
苍陵问起七十年前谢良安到底怎么死的,听得陈如茵道:“当年大婚那日,谢良安醉酒进了新房,我与他说明我早已与人私定终身,希望他放我离开,但他喝得烂醉,根本听不进话。我还记得,那晚他扑过来,我拼命反抗,情急之下,用盖头把他捂晕了,之后我跑了出去。原本我与李哥约好远走高飞,但我实在太害怕,回了长河村,直到三日后,才得知谢良安在大婚第二天早上……就死了。”
苍陵问:“你怎么确定,那时他是被你捂晕了?”
陈如茵轻轻咳嗽,低声说道:“我探过他的鼻息,确认他呼吸平稳,我才离开的新房。”
“你撒谎!”一厉声突然喝斥道。
几人四顾张望,却不知此声从何而来。
苍陵听得是谢良安的声音,说道:“你既然在这里,就出来把整件事情说清楚!你可知谢家,说你是醉死的。”
谢良安顿了顿,却未现身,听得他道:“那晚几个下人看到,我醉酒踏进新房不久,她就从房中跑了出去,这才让她有了不在场证明。仵作查验我的尸体,没有发现任何外伤与中毒迹象,说我死于一早辰时,父亲才会对外宣称我是喝酒醉死的。但事实真相,确是她把我害死的!”
陈如茵道:“我与你无冤无仇,害死你,于我有什么好处?”
谢良安冷冷笑道:“你不是与你的奸夫约好了私奔?你们两个还装死殉情骗我,满嘴谎话连篇!”
陈如茵道:“你要这么想,我也无话可说!”
听这番对话,苍陵认为那晚必是有什么细节遗漏了,突然想起一事,向陈如茵问道:“你既确认过他是晕了,为什么又把盖头盖在他头上?”
陈如茵一愣,道:“我探他鼻息的时候,拿下了盖头,并没有盖回去。”
谢良安怒道:“那盖头盖在我头上,我才在昏迷中窒息而亡!你是不是老了,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如茵道:“盖头我扔到了床下,出门时还告诉你家下人,说你醉得不省人事,给你端碗醒酒茶进去。”
谢良安哼了一声,道:“当真有下人进来,定会为我拿下盖头,我也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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