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是被一阵嘈杂的哭喊声搅扰的,这样的声音在这一段时间里,他听的太多,本以为他可以冷血到淡然的注视这一切,可闭上眼睛,都是他带着死士冲向战场的画面,一双双坚定的眼眸,一个个毅然决然的脚印,还有那满怀希望的笑容,都没办法心安,身上的疼说不上是习惯还是麻木,反正在秦岭身上已经是轻于鸿毛了,秦岭呆滞的看着一具具血粼粼的尸体,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吞噬···
秦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随手拉了个受了轻伤的战士问道:“前方战况如何了?”
被秦岭抓着的士兵,在迎上秦岭双眸的时候,从原本的木讷的神色,瞬间委屈的掉了眼泪,秦岭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戚家军的队伍里,没有孬种,可戚家军的将士也都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战争给了他们冷漠木讷,却在看见身边人离开的时候,刺激出了心底最隐藏许久的温情,已经一夜了,常逾没有回来,就证明战争没有结束,秦岭举着油纸伞,尽可能的给与他们最后的尊严与体面,掀开白布之下的尸体,为其阖上了双眼,刚要起身,便察觉有些不对,仔细检查了尸身之后,秦岭心里一紧,他身上没有人任何外伤,却死于内脏破裂,甚至没有马蹄踩踏过的痕迹,这是在战场上几乎不可能发生的情况,能做到这样的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有江湖人参与了···
秦岭回身问道:“怎么回事?除了赫池远的人?还有谁参与了···”
秦岭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个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还是出现了在他的面前···
秦岭起身,看着军医的无可奈何,看着乔林的束手无策,也看着大雨磅礴的冲刷着这里的一切,仿佛洪水迟早有一天,会吞噬这里的一切,然后所有人和故事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秦岭赶往寒盛楼,他要找唐衍求证一件事,他也知道,唐衍一定会给他一个答案。
唐衍对于秦岭的脚步声已经太过于熟悉:“二爷,身体好像不是很好!?”
秦岭对唐衍的能力还是认可的,所以从不问他是怎么知道来人是谁这种问题的,只是再这样的天气和环境下,还能保持住往常的镇定和惬意,也只有唐衍能做得到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见唐衍,秦岭多么焦急的心思都能安定下来一些。
秦岭:“唐阁主什么时候也会诊病了?”
唐衍给秦岭倒了一杯茶,推到秦岭面前:“我可不会,只不过是久病成医,对气味有些敏感,毕竟二爷身上的血腥气太冲了!”
秦岭坐在唐衍的对面,心平气和的喝着唐衍倒的茶:“多谢了!能在这种情况下喝茶,也只有唐阁主做得到了!”
唐衍只是笑,仿佛寒盛楼外的阴霾和乌云,与其毫无干系。
秦岭放下茶盏,毕竟此行他也不是来喝茶的:“事急从权,我就不和唐阁主聊天了!”
唐衍继续给秦岭斟满,仿佛秦岭是来做客的可人一般:“那我还是希望你和我聊聊天!”
秦岭可没这个兴致和他聊天,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想:“滨州还有门徒是吗?”
唐衍也不是扫兴的人,既然秦岭想知道,不如就告诉他:“赶尽杀绝这四个字就像是悬崖上的劲草,落地生根向阳而生,有人放得下,也有人放不下,所谓仇恨,不过是人心的释然或是**未销罢了!”
秦岭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可也必须消化这样的消息:“还有多少人?”
唐衍:“二爷问的是滨州人还是你们的人?”
秦岭:“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唐衍喝着和平日里味道不一样的茶,眉头有些紧蹙:“不多,几十个吧!不过对付戚家军这些没有内力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唐衍大概猜出秦岭做出了怎样的决定,知道自己的劝解没有用,但还是觉得这江湖上要是少了秦二爷,该多无趣:“二爷这是打算出手了?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以二爷现在的身体,已经是苟延残喘了!”
秦岭反问道:“那唐阁主呢?留在这里的意义呢?”
唐衍没想到会被秦岭反问,也不知道秦岭知道了些什么:“说下去?”
秦岭:“唐阁主不就是想让我出手吗?曾经的四大邪门歪教,只剩下滨州这些余孽了,若我出手,加上阿逾的证词,寒盛楼就能从四大邪教的名声里逃离出来!”
唐衍冷哼:“你觉得,我在意名声!”
秦岭:“唐阁主自然是不在意,可唐浩在意,你要将白山干干净净的交到他的手里!”
唐衍点点头,不知道是对秦岭的认可还是对眼前茶水的认可:“果然,还是二爷了解我!”
秦岭:“我可以出手,但我想唐阁主答应我一个条件!”
唐衍眉头微微上扬:“二爷觉得现在还有什么筹码和我谈判吗?我敢赌,二爷为了萧王殿下,一定会出手,那么我为什么还要和二爷做交易呢?”
秦岭郑重道:“我赌唐阁主的善心!”
唐衍大笑,这似乎是他听过最好笑的故事了:“我的善心?我的善心在早就被这世间的磨得当然无存了?你看看那些难民,之前嫌弃这寒盛楼是什么腌臢之地,可后来不还是跪着求着这些,做皮肉生意的人来收留吗?二爷觉得,我还会有什么善心?”
秦岭:“是吗?那你为什么还有留在这里?按照唐阁主的说法,我一定会出手救阿逾,那么唐阁主在哪里结果都是一样的,而且以唐阁主的能力,去往哪都是可以的,就算漂洋过海,也没人敢动你!”
唐衍不说话,很显然,秦岭说中了,他曾经将心底的良善掩埋的无人察觉,甚至连他自己都快忘却了,但是在看见德州城被洪水冲塌的瞬间,唐衍还是心软了,不然他也不会让那些难民入住寒盛楼。
秦岭:“唐阁主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滚热的茶贴近唐衍的唇边,掩饰了嘴角的笑意:“二爷还真是霸道啊!”
秦岭起身欲走,却被唐衍叫住:“二爷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秦岭冷言,看向桌边的那一抹青色:“或许不是忘的呢!”
唐衍忽然间明白,或许这才是秦岭的筹码:“那就预祝二爷,一路顺风···”
许梦黎见秦岭离开,这才端着新茶进来,将唐衍面前的茶换掉,看向一旁的竹骨剑,长叹了一口气。
唐衍:“姐姐怎么也惆怅了?为了让秦岭喝一些补气血的药膳,我可是陪着喝了几盏呢!”
许梦黎听着唐衍的语气,露出一些宠溺的笑:“你这和十七学的,怎么也撒上娇了,我这不是给你带了新茶和点心吗?不过,你怎么知道秦岭一定回来找你的!?”
唐衍笑笑,对于许梦黎的疑问,他从来都是知无不答的:“秦岭组织了死士想要去耗尽赫池远的人,就证明他已经做好和德州城同归于尽的准备了,所以只要滨州的人出现,他一定会来找我的!”
许梦黎点点头,唐衍思绪总比其他人缜密许多,所以他的判断和预测从没有是算过,
唐衍见许梦黎不出声,突然开口问道:“会撒娇不好吗?”
许梦黎给唐衍换了茶,还将倒好的茶盏放到他手上,仿佛有许梦黎在,唐衍也能乖乖的做个孩子。
许梦黎:“好~”
许梦黎的视线落在一旁的竹骨剑上:“秦岭将竹骨剑交给你,是什么意思?”
唐衍将送到唇边的茶盏放下,长舒一口气:“这一行,他怕是有去无回了,竹骨剑放在白山,便随时有机会现世,众人也会觉得,秦岭还活着,他是想利用自己的声望,威慑整个江湖!”
许梦黎也无奈的摇摇头,对于秦岭,她也是心怀愧疚的,但同时,也是无能未来的:“他总说自己不是一个良善的人,可每一次他都在为别人着想。”
如今的德州城已经成为了一座空城,路边的房屋和商铺被洪水冲塌的也变成了废墟,回望现在的德州城和数月之前已经是全然不同的景象,城门外的战斗声不断,似乎一门之隔,秦岭也能看到外面的厮杀···
战争还在继续,不断站起来的东瀛人前仆后继的冲向他们,一点点的向城门推进···
这是常逾第一次感受到无妄丹的强大,如果可以,他甚至也想吞下两颗,不知疲倦的打下去。
雨水是越下越大,东瀛的进攻也从未停止过,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倒下,常逾恍惚之间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哪个错误的决定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八万人的军队,如今只剩下这两三万人,这个伤亡,是从未有过的比例。
一刀一剑,是招招见血,常逾斩杀在群攻之中,几乎看不清敌我,如果没有无妄丹,常逾或可为他们留一条后路,可是无妄丹一旦服下,就没有机会相解,常逾他们只能给他们一个痛快,算是成全。
裘老夫人的铁杖上也沾着血色,和将士们配合起来是宝刀未老,亦是巾帼英雄,可如果有的选择,常逾也希望他们能安度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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