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荆州。

“殿下,此番回京必定困难重重,陛下封赏是假,想收回兵权是真啊。”沈青站在下首,忧心忡忡地对着坐在桌案后的人道。

灯光昏暗,桌案后的人缓缓抬起头,面庞也暴露在闪烁的烛火之中。男子俊美绝伦,一双细长的桃花眼看似风流多情,却与俊秀的轮廓中和,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看起来是京城当中‘银鞍白马度春风’的少年郎。现在他也如同平常那般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叫沈青一时拿捏不住四殿下的意图。

他试探着开口:“更不用提那几位正忌讳您,恐怕欲除之而后快。”哎,殿下这还没回京就这么多事,回了京城麻烦还不接踵而至,想想就头大,亏得殿下还能笑出来。

“既然他们想杀我,那就来好了。”萧陵摩挲着手边的书册漫不经心道,“只是,怎么个刺杀法还要我来说。”

沈青得令自下去安排不提,萧陵眼中的光晦暗不明,他正想回京,就有人来递梯子了,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第二日天蒙蒙亮时,几人几骑就已立在军营门口,正要出发,远处的地平线却传来马蹄踏地的嘈杂声。

不过片刻,几个身着盔甲的人勒马停在跟前,领头那人擦擦额头上的薄汗,吁了口气:“还好赶得急,殿下您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好歹让我们送送您。”

后面的人同样附和:“对啊,殿下,要不是您领着兄弟们奋勇杀敌,这辽国早就在荆州杀了个七进七出了。”他低声嘟囔,“剩下那几位哪肯屈尊降贵来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领头的瞪他一眼,胡说八扯什么呢。他扭过头:“殿下,起码让咱们送您到城门口吧。”

萧陵朗笑抱拳:“能打退敌军都是兄弟们英勇无畏,我只是略出薄力。哪里敢居功。”他低下头思索一番,“那好,老刘,等到了城门口你等速速回边营,莫要擅离职守。”

几位将领均是满心信服,连连答应。

到了城门后,东方橙光爬上云层,柔和的光晕包裹着几人的身躯,萧陵本就俊美无俦的身姿更如同天神下凡,他再次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兄弟终有再见的时日。”

几人同样回礼,心中难掩悲痛。四殿下在现在朝堂之中是难得的将帅之才,一开始来到荆州他们也对这个看起来很是面嫩的皇子抱有怀疑,可是几场大战下来,四殿下不仅用兵如神,更身先士卒,让诸位将领唯他马首是瞻。

现在这难得的血性男儿却要回到朝堂接受倾轧,这让他们心中如何不难过,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那些把酒言欢的时光恐怕一去不复返了……

几个英武大汉在心中叹口气。

萧陵几人的身影消失在目之可及的范围内,刘将军几人才压住满心酸涩策马回营。

刚刚告别完一扭头,萧陵脸上朗阔的笑容就消失无踪,他换回常服,马尾高束,现在悠闲地坐于马上,就如同呼朋唤友去踏青的小公子。萧陵勒马停下,旁边林子里蹿出几个同样骑着马的黑衣人,几人下马齐齐行礼,为首那人拱手恭敬道:“主子,属下都准备好了。”

萧陵淡淡地嗯了一声:“那就走吧,别让人发现了你们。”

黑衣人应是,又回到马上,钻进了林子里,好似从没出现过。

皇帝给的时间很是紧迫,萧陵几人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星夜奔驰。在暗部探查的消息中,萧陆那个废物安排的刺杀应当在黄州与渝州交界处,萧陵等的就是这次刺杀,借着被刺杀的名义,他就能顺理成章地消失一段时间了。

京城。

太子萧陆坐在东宫与手下门客对弈,假山顶部的观景亭能将东宫景致尽收眼底,萧陆放下一颗黑子,不经意地看向远处。可惜隔着高高的宫墙,皇宫内的一切都被牢牢包裹住了,他遗憾地收回目光,问眼前的门客:“林先生,这手棋如何?”

林广似乎才从棋局上回过神来,眼中还保留着刚刚深思的痕迹,他自惭形秽地摇摇头:“殿下这手棋极妙,极妙啊。在下束手无策,不知有何解法。这个局就算是大相国寺的智真大师来了恐怕也无能为力,不知殿下可还有后手?”

萧陆果然开怀大笑,他手掌愉悦地拍着棋盘边缘,兴致勃勃地将围住的那颗棋子扔到棋瓮中,兴致勃勃道:“先生放心,想困住这颗棋子的可不止我一人,他未必次次好运。”

*

在第五日的晚上,终于来到了黄州边界,萧陵也如愿以偿等到了这次刺杀。

甫一进入狭窄幽深的山谷,萧陵就感觉到了杀气,但他还是面色如常地带着手下进入。此刻,天边轰隆隆滚过一道雷,沈青额边滚下一滴汗,手紧紧抓住缰绳,闷热了好几日的天气似乎找到了一个口子,马上就要把憋了多天的瓢泼大雨一股脑倒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大雨前特有的潮湿气味。

虽然知道殿下已经安排好,但是面对即将到来的厮杀,沈青有种感觉,这不是终点,只是一个起点,若是顺利回到京中,这样的事情不知还会发生多少次。这一开始的表现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几人行至山谷中央,两侧响起巨石滚动的声响,在巨石滚动而下的一瞬间,萧陵同时下令:“走。”

沈青和几个亲卫再无顾虑,策马狂奔,山谷两侧轰隆作响,沙尘飞扬,叫人五感尽失。一击不成,山谷上的伏兵也不慌张,换上一列□□手,也不瞄准,只是对着下方漫无目的地猛烈进攻。

萧陵死死睁大双眼直勾勾看着前方的路,抓着缰绳的手已经麻木,他不能回头,一心向前方冲去,纷乱的马蹄声在耳边响起,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扬尘渐渐散去,山谷口出现在眼前,萧陵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向前方冲去。然而山谷前方的密林当中却突兀的冲出一队人马,各个黑布蒙面,眼中蕴含杀气,直接向着他们这边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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