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是什么讲究风水的人,管这些屋子以前是干什么的,宝玥直接叫人把里面拆了个干净,留了一溜小过道,算不上多宽敞,也就过过人。
一间大屋子隔成好几间小屋子,那床竟然是悬在半空的!
底下就放些桌子柜子什么的,地方虽不大,这么一布置倒也觉得宽敞许多。
昭月捂着心口,微张着嘴,被震得说不出话来。
曲若兴奋道:“这床好有意思,是怎么飘起来的?我们的屋子是不是也能改成这样?”
“不是飘起来的。”宝玥笑道,“你看,下面是有东西支着的。你若喜欢,自然也能改。”
昭月手动把自己下巴摁了回去,道:“我这银子可真是不白花,当初你说用钱的时候那数目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竟然能做成这样,我怕是给少了!”
宝玥手轻轻覆在那撑床的柱子上,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这床费了些功夫。我是觉得既然都是要常住的地方,那便是个家,总要弄得好好的。”
昭月捏着她的肩膀,笑道:“难为宝玥姐姐费心了,这不得让我们的大功臣吃顿好的吗?说吧,姐姐想吃什么,我亲自下厨!”
雪青自告奋勇地举起手来:“我出去买菜!”
宝玥笑道:“说是奖励我,那不该是阿婉姐姐下厨吗?你亲自下厨,好昭月,你可是行行好吧,姐姐我不属猫,就这一条命!”
“去你的!”
众人嘻嘻哈哈地离去,又聚在一起闹了一天。
一连几日,虽然零零散散地来了几个人,但到底不多,拢共才收了九个。
同样是招工告示,他们这边就算写的天花乱坠的,姑娘们找活儿也是去绣坊的多。
原因无他,一是习惯了,二是那边活儿重银子少,听着才像个正经招工的地方。
愿意来他们这的大多都是日子实在过得艰难、又知道缠花比绣品赚得多的姑娘们,横竖穷得也就剩自己这个人了,没得怕了。
甚至其中有一个还是个今年五十多岁的老妪了,丈夫死了,好不容易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
儿子又被征去当兵了,这么些年杳无音信。
昭月寻思收下这老妪虽说不能帮着做缠花,但倒是可以帮阿婉做做饭,也让她不必再为生计发愁。
这样一来,她们也就收了八个人。
昭月问:“怎么办?明儿个都要开始上课了。”
她们原本是想着怎么也凑个整数,要十个,可是眼看着都到日子了也再不见有什么动静,总不能说强拉着人家过来。
“八个就八个呗,咱又不是画什么阵法,就要十个姑娘少一个都不行。”宝玥思索了半晌,道,“八等于发,说咱们以后要赚大钱呢。”
昭月轻笑,宝玥说的吉祥话向来有意思得打紧。
“行,八个就八个,咱是说的让想过来住的今儿个下午来吧?走,上门口看看去。”
“我记得是大壮在门口守着呢吧?应该会把人带进来。”
却不想宝玥话音刚落,糖果儿便气喘吁吁地跑过来,道:“昭月姐姐,宝玥姐姐,出事儿了,门口吵起来了!”
闻言,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吵起来了?”
也顾不得听糖果儿说清事情的原委,两人便急忙往过跑。
昭月体力不行,跑得不快,落在后面听糖果儿说了几句,大底拼凑出个七七八八。
大抵是玉岁过来时被人认出来了,那人嘴上不饶人,故意来挑事儿,还叫嚷着让众人过来围观,说早注意到他们这一帮子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孙壮空有一身武力,又不能跟他动手。
雪青倒是还了两句嘴,奈何她也不是那伶牙俐齿的人,反倒被人家抓住了话里的漏洞,堵得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昭月也不知宝玥跑在前面听到了多少,反正动作更快了几分。
昭月眉心微蹙,还没等想出来什么应对之策,就见宝玥跑到大门口,对着那还在信口开河之人就是一巴掌,当场把所有人都震在了原地。
宝玥狠狠啐了一口:“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烂人!”
那人回过神来,顿时恼羞成怒:“你说谁是烂人!”
“说的就是你!”宝玥不甘示弱,眼睛瞪得比他还大,“自己心里脑子里全都是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才见谁都咬!说你是畜生还委屈了畜生,又算不得人,你们这些烂人就应该自己另划成一种生物!”
宝玥牙尖嘴利,堵得那人一时无话。
昭月伸手从玉岁怀里把那不知愁滋味,还睡得正香的小娃娃抱过来,往雪青怀里一塞,淡定道:“她还不到学她宝玥姨发功的年纪,先抱进去吧。”
谁知道让那人看见了反而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顿时指着几人面向周遭控诉起来:“瞧瞧!我可说错什么了!我早就瞅见了,这一帮子人成日活得光鲜亮丽的,能是干什么好勾当的?还有那男的,成日里混在女人堆儿里,说不准就是嫖客……诶呦!”
他话未说完,宝玥已经一脚上去了,语调冷得吓人:“你是亲眼见过还是怎么着?瞅见什么了,来,说清楚!我到时候就拿你亲口说出来的证词到衙门里告你闯人府中欲行不轨!”
“你含血喷人!”
“到底是谁含血喷人!大壮,上来摁住他!”宝玥道,“我们家这大门成日里都是严丝合缝的,你若不是偷偷潜进我们家里如何知道那么多事?”
“我没有!”那人一时间被宝玥带偏了,支吾着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扯着嗓子道,“你没证据,分明就是胡说八道!”
“那你说我们不是做好勾当的,说我们家兄长是嫖客又有何证据?不也是全凭你一张嘴在这里胡扯?”昭月冷笑一声,上前来对着四周的人群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好隐瞒,其实我还真在我家看见过这人,做那偷鸡摸狗的勾当!”
“你胡说!”
昭月微微一笑,道:“可我就是看见了,你可有证据说你没做?”
事到如今,人群中已经有人憋不住笑了,道:“兄弟,快别在这丢人现眼了,我们又不是傻子,你平日里就是个泼皮无赖,最好找事,这回是看人家姑娘好欺负吧?可惜啊,碰上硬茬喽——”
那人奋力挣扎着,扭过身死死盯着玉岁,涨红了脸,吼道:“我没胡说!那个女人,就是个青楼娼妓!下贱玩意儿!跟她有牵扯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昭月眉心微蹙,正欲还嘴,却不料宝玥突然一头撞进她怀里,肩膀一颤一颤的,突然带起了哭腔:“妹妹,我心里实在难受!”
昭月不明所以,愣在原地一时接不上话。
宝玥埋在她颈窝里,抽抽噎噎:“咱们家兄弟姊妹众多,当年实在是过不下去了,才被爹娘一一卖了出来,姐妹重逢实在不易,当初姐姐分明是为了叫咱们不被饿死,想多卖几个银子才去了那种腌臜地啊!”
闻言,昭月顿时回抱住宝玥,也装模作样地哭了起来:“姐姐,我知道,世人都说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我管不了别人怎么想,可我也觉得委屈,姐姐分明是因为心疼我们才落入这般境地,好不容易找到了她,我知道兴许会遭人冷眼,可还是…还是……”
说完,便哭得愈发惨痛起来。
这一番话莫说是旁人,就连自己人听了也是目瞪口呆,若不是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便真要和别人一样信了。
糖果儿仰头瞧了瞧一脸茫然无措的玉岁,突然也嘴一撇,就哭嚎着往她身上撞去:“姐姐!姐姐,糖果儿以后肯定好好孝敬您!姐姐可千万不可听旁人胡说八道什么,姐姐是为的我们,我们不能对不住姐姐,定然一辈子孝敬您!”
昭月心里暗暗夸了一句糖果儿会来事儿,又实在忍不住笑。
不曾料到楚容川也在人堆儿里看这个热闹,瞧他那样不像是信的。
昭月抿唇,突然有些不放心起来。
与旁人来讲这就是个热闹,他们未必真的觉得他们可怜,真的觉得玉岁为这个失了名节就真还是个“好姑娘”。
只是如今他们这边哭嚎得厉害,编的故事能戳人心,才会嘴里感叹几句,觉得那人分明是没事找事。
可也不免有那就想看热闹的,哪怕发现丝毫端倪,也会把水搅得更浑。
她不敢确定方才那一下她没忍住的笑,有没有被楚容川看了去。
与人吵架是件极费力又费心的活儿,昭月不想再来一回。
谁料,楚容川笑倒是笑了,却是对着地上的人道:“你还是快说几句好话,叫几位姑娘放过你吧,是你先在人家门前大闹,若是真捅到衙门里去,到时候一说,还是你不占理。”
昭月一愣,抹着眼泪,就着楚容川给的这句话,道:“算了大壮哥,咱回家去吧,同这样的人没道理可讲,闹到衙门里去,不还是给玉岁姐姐伤口上撒盐?算了吧……”
说着,便率先抽噎着一步三回头地回了府。
瞧那模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