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挑了挑眉,径自坐下由着他们打闹嬉笑,待慢悠悠地品了一碗茶才适时开口:“这位姑娘是?”
闻言,凭澜立马从三人混战中抽出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笑道:“昭月姑娘好,我叫凭澜,也是长公主那边来的。”
昭月礼貌地朝她点了点头:“凭澜姑娘。”顿了顿才想起方才那道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我刚才……”
“那是腹语。”浮平终于从浮屏的魔爪下逃出来,身上还穿着一袭罗裙,头发凌乱,颇有些滑稽。
昭月不解:“腹语?”
浮平点头,一边整理自己身上的衣物一边道:“你们走的时间太长了,我不可能一直不说话。便赶紧把凭澜找来,戴上面纱糊弄了一段日子。”
说到这浮平还颇有些愤愤不平:“本来收到您和我姐姐要回来的消息我还松了口气,想着终于不用成日提心吊胆的了。谁知道她说要吓你们,我分明是被胁迫……诶呦!”
浮屏显然不吃他这套,从背后又照着他脑袋瓜子拍了一下,道:“少推卸责任,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昭月姑娘让你帮忙,你倒玩起来了。若进来的不是我们呢?”
浮平捂着脑袋嘟囔道:“不是你们也没事儿啊,这么多天不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吗?我戴着面纱他们又看不到我张没张嘴。”
昭月失笑,连忙拦下还要训斥浮平的浮屏,道:“好了,别训他了。若不是他请来了凭澜,说不准咱们这一次就真要栽了。”
昭月拍拍浮平的肩,道:“你先回去收拾一下自己,总不能……”昭月指了指他身上粉嫩的衣裙,道,“这么在外边儿乱晃。”
“哦。”浮平撇撇嘴,捂着脑袋走了。
浮平一走昭月视线才又落回凭澜身上:“凭澜……你能否把你方才所用的那个腹语再给我演示一番?”
凭澜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昭月。
也没见她开口,昭月却听到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没问题。”
昭月眼中划过一抹讶然,忍不住夸赞道:“好本事!”
凭澜似乎很受用,道:“那是自然!我可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浮屏道:“长公主一年总有那么七八个月不想开口与人周旋的时候,凭澜就是干这个的,把长公主不愿理睬的人替公主打发了。”
昭月点头,拿起浮平这些日子记的岭州城内大小事宜的本子翻看起来。
腹语不算多常见的本事,那些人怕是也想不到这一层,并未起疑。
刘戴之前让昭月落了几次面子,最近却老实得出奇,反倒让昭月不放心起来。
昭月沉吟片刻,转头看向凭澜,问:“你可知刘戴现在在何处?”
“刘戴?就那个狗头军师?应该在他家吧。”凭澜不解,“姑娘找他做什么?”
昭月起身:“带一个故人去他那里吃盏茶。”
杜澜抠弄着手指,额上一层细密汗珠,双目无神。
昭月看了他几眼,道:“杜澜。”
杜澜骤然回神,朝昭月赔笑道:“昭月大人可是有事?”
昭月道:“我没有啊,但我觉得你好像不大好。”昭月扭头看他,“你很紧张?”
杜澜下意识想要张嘴否认,随即又颓废地垂下头去,低低应了声:“嗯。”
昭月道:“其实你不用如此,我只是需要杜澜这个人在刘戴面前露个脸,剩下的交给我便是,他要真跟你说什么,你直接咬死了不承认便是。”
杜澜问:“大人为何一定要我们二人见一面。”
“因为刘戴瞧不上我。”
杜澜不解,下意识:“嗯?”了一声。
昭月解释道:“我是女儿身,刘戴从心底里就瞧不上我这个女官。在他眼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打小闹,就算偶尔一次对他造成威胁他也觉得是我侥幸,不会拿出全部底牌来跟我对着干。”
“可若是我能找到你就不一样了。”昭月朝他微微一笑,道,“你怕刘戴,刘戴自然也怕你。”
“虽然是你顶了他的身份科考,但这也是他帮了你的,你们两个谁也脱不了干系。拥有得越多的人越怕失去,你求功名,可如今你已经不要功名了。刘戴求利禄,他现在却还放不下利禄。所以他会比你更害怕。”
杜澜苦笑一声,道:“大人太瞧得起我了。”
昭月不置可否,一低头瞥见了自己腰间的玉坠子。
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转头问杜澜:“你家里,是不是有一块从前帝王赏赐的传世玉璧?”
杜澜愣了一下,点头:“是,一块龙凤纹白玉璧。”
“那玉璧现在在哪?”
“在我家里。”
昭月微微蹙眉,道:“你家?我怎么听人说早就被卖了?”
杜澜眼中划过一丝迷茫,好半晌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皇帝赏赐的东西,哪敢真卖啊?就算想卖也没人敢收。当时刘家被抄,藏起来的东西不多,其实还有一块白玉璧是我祖母的陪嫁,就把那块玉璧给当了。不知怎么,传着传着就成了那是祖上传下来的那块龙凤纹白玉璧。”
昭月眉头拧紧,问:“那杜澜家是不是也有一块一样的玉璧?”
杜澜乐了,道:“至少我和杜澜换了身份后没见过那东西。龙凤纹样,那都是天家用的东西,又是那样成色的,怕是很难有第二块。”
昭月垂眸不语。
刘戴脸上堆着笑出来迎接:“昭月大人今日怎么有空……”
只是他话才说到一半,一瞥见昭月背后的杜澜就顿时卡壳。
昭月笑眯眯地点了点杜澜,道:“说来可巧,我一个属下出门办事,恰好遇到了这位公子,一问才知道这居然就是杜澜大人。我想着杜大人颇受岭州百姓爱戴,便连忙传信叫人把他请了回来。刘师爷和杜大人关系不是挺好,我就赶紧带杜大人来见您了!”
相比昭月一派笑语盈盈的模样,刘戴脸色简直不要太难看。
在看到杜澜那一刹那他唇边强行拱出来的弧度就立马落了下去。
昭月故意左右看看二人,道:“怎么?刘师爷这是不欢迎我们两个?”
刘戴这才骤然回神,招呼着两人进去。
刘戴一脸阴沉地看向杜澜,道:“杜大人如今是做什么的?怎么还有工夫来这看看。”
不待杜澜开口,昭月便道:“是经商的,我家几个下属就是回来时买干粮才遇上了杜大人。”
“原来如此。”刘戴强装镇定地端起茶抿了一口。
谁知道一抬头就对上昭月似笑非笑地眼神:“刘师爷莫不是高兴糊涂了?您那杯子里头都空了,喝什么呢?”
刘戴放下茶杯:“是,昭月大人说得对。我与杜大人好些年没见了,自他离开起我们二人便渐渐断了联系,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面了呢,今日是托了昭月大人的福,才能与故友重逢。”
昭月却突然笑出了声:“怎么会?师爷您心里记挂着杜澜这个人,若是想见杜大人,端盆水来照照自己的心口,说不定就能见着了。”
刘戴手捏着桌沿绷得泛白:“昭月大人这是何意?”
“没什么意思。”昭月起身,看了看二人神色,“就是最近读了个好玩的话本子,待回头再给二位讲吧。”
“不知今日夫人可在?我上次见她才说了几句话就有事要忙,结果这都多久过去了也没时间回来看看,夫人若是在我想去看看她。”
刘戴扫了杜澜一眼,只见他不可置信地盯着昭月,于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道:“在,昭月大人请便。”
“那正好,我去看看夫人,你们二人也正好单独叙叙旧。”
昭月转身朝杜澜比了个“放心”的口型,又抬眼看了看房梁,这才转身离去。
杜澜和刘戴二人对视良久,面色都有些难看。
最终还是刘戴率先忍不住了:“你是不是把那些事都告诉那个黄毛丫头了?”
杜澜想了想昭月之前说的话,咬咬牙,强装镇定道:“什么事?我不知道。”
刘戴有些烦躁地拍了一下桌子,道:“你别给我装蒜!我告诉你杜澜,那些事捅出去了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你以为就那么个小丫头能保住你?她就是为了自己立功!你帮着她拖我下水,那下一个她要处置的人就是你!”
“我说了我不知道……”
刘戴猛地起身上前抓住杜澜的衣领:“刘戴!你以为我会相信昭月那丫头真得只是碰巧遇见你吗?别忘了,咱们两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好不了!”
杜澜抓住他的手狠狠甩开:“我也说过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刘师爷,您日子过糊涂了吧?我是杜澜,是那个和母亲相依为命身份见不得光的杜澜,你才是家族受了牵连到处漂泊的刘戴。”
刘戴瞪着他吼道:“她都带你回来了你不可能什么都没说!”
“说了对我有什么好处吗?”杜澜起身,“是你做了太多的亏心事,和我无关,什么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两个早就说好了的!杜澜和刘戴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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