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嫂嫂!”
覃妤念调整好表情抬起头来,正欲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昭月虽然嘴上唤得亲热,眼中却是毫不掩饰地打量。
覃妤念抿抿唇,对侍奉的人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霜扇没动,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昭月一眼。
覃妤念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去吧,你在门口守着。”
见霜扇犹豫,覃妤念猛地加重的语气:“去吧!”
霜扇这才看了昭月一眼,不放心地走了。
覃妤念斟了杯茶,伸手示意昭月坐下:“昭月大人,有什么话坐下再说吧。”
昭月并未推辞,却也没伸手接覃妤念那杯茶。
待覃妤念坐立不安时才终于开口道:“我那日来拜访嫂嫂见您那番神态语气,还真以为嫂嫂和刘师爷伉俪情深呢。”
覃妤念闻言下意识握紧了拳头,转头看向昭月却不知道昭月到底知道多少,不敢贸然开口。
昭月道:“照嫂嫂的那个说法,您跟在刘师爷身边的年限不短了吧?刘师爷又和杜大人关系极好,你们二人可曾见过?”
覃妤念嗫嚅着道:“我是个已婚妇人,不便见外男,也就偶尔看过……”
“可是杜大人却说从未见过您呢。”
“你找到他了!”覃妤念一下站起来,撞得桌子上倒了几个茶杯,茶水装撒顺着桌子一路蜿蜒滴落在地。
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霜扇一脸焦急:“夫人!”
昭月抬眼看她,问:“嫂嫂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同我讲实话?”
覃妤念沉默半晌,深呼一口气,朝霜扇摆了摆手道:“没事,你出去,我若不叫你就不要进来。”
霜扇咬唇,不情不愿地应了声:“是。”
覃妤念重新落座,死死盯着昭月:“昭月大人想问什么?”
昭月瞧着覃妤念,肯定道:“你恨刘戴……或者说是杜澜。”
覃妤念眸光微闪,没有否认。
“你爱他,但也恨他。想必就是这个人一直对你很好是你喜欢的人,可某一天他却做了对不起你的事,甚至可以说还牵扯到了许多和你有关系的人,让你没办法放下,不得不报这个仇。”
覃妤念低声问:“你到底想问什么?”
“好奇罢了。”昭月轻笑一声,道,“你和他那么多年的青梅竹马,就算是久别重逢也不会认不出对方。他做了伤害你的事又把你带回身边那就说明他对你有感情,可也会怕你,你是怎么留在他身边的?”
覃妤念摇头:“他以为……我不记得了。”
“嗯?”
覃妤念目光空洞,思绪飘回很多年前,哭嚎遍野的小院。
“时间太久了,我颠沛流离多年,好几次都差点儿死掉,可他找到我时,我却朝他谄媚地笑了。”
那时刘戴和杜澜已经互换身份,即便杜澜是用着刘戴的身份名字来找她她也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
刘戴说要带她走,她本来是应该开心的,开心再也不用吃苦了。
可她一切痛苦的源头,分明是就是来自那个男人。
昭月问:“可是与那块刘戴一直在找的白玉璧有关?”她顿了顿,又道,“杜澜,我习惯那么叫他了。”
覃妤念摇摇头示意没事,道:“他一直在找的那块白玉璧是我家的……或者说是一块和那个一模一样的,那块早就没了。”
“你家的?”昭月挑眉。
“嗯。”覃妤念轻叹一声,道,“但我家的那块早就被他打碎了。”
亦或是说杜澜打碎的不只是一块玉璧,更是她全家人的身家性命。
覃家是商户,那块白玉璧是个鲤鱼戏莲的纹样,本是他们家已经卖出去的东西,只是买主忙碌没时间来拿,暂时替他保管的。
杜澜和覃妤念虽为青梅竹马关系亲厚,但难免也有争吵的时候。
二人吵了架覃妤念的哥哥姐姐难免要护着自家妹妹,训斥了杜澜几句。
却不想杜澜本就心思敏感,一听覃妤念和几个哥哥姐姐抱团训斥他,顿时觉得覃家这一家子还是瞧不起他。
杜澜见覃妤念全家都极宝贝那块玉璧,又受了气,便直接将玉璧偷走想给几人一个教训。
只是他年纪还小力气不足,又是第一次做这等不厚道的事,把那玉璧给打碎了。
可他偏偏因为心虚不敢说,拿了一个圆盘子放在原本放玉璧的架子上,还把红布盖了回去。
等覃家众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买主已经亲自来取,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
那玉璧出自一位雕刻大师之手,玉本身又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
买主是个身份颇为贵重的人,格外喜欢玉摆件,对那白玉璧万分珍重。
看玉璧没了虽然当下没说什么,可没多久覃家就被人压垮了,欠下许多银钱不说,甚至还将女眷幼子全部拉走卖去抵债。
杜澜这才知道自己闯了大祸。
覃妤念那时才想起来在白玉璧附近捡到的杜澜的平安符,和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杜澜躲着她的种种行为。
覃家飞来横祸,她沦落成为下九流的戏子,她总要找个人恨,总要找个人出了这口恶气。
她没得选,压垮她家的达官贵人她一辈子也斗不过,只能将全数恨意全部压在罪魁祸首杜澜身上。
杜澜一直在找的那块白玉璧其实和被他打碎的那块也不完全一样。
他不懂玉摆件这类的东西,是遇到刘戴之后才知道原来那白玉璧是出自同一人之手的一套八个摆件。
鲤鱼戏莲和鲤鱼戏水两个纹样的极其相似。
杜澜害覃家至此,又恰逢那时打探到了覃妤念的消息,心中愧疚更是达到了顶峰。
他总觉得所有的错都是因为那块白玉璧,只要他找到那块和被他打碎的相似的玉璧,他就和覃妤念两清了,他就不欠她的了。
覃妤念听了只觉得可笑,她理解不了杜澜的想法,可也装作不记得。
看着杜澜打着刘戴丢失的传家宝的名义到处找那块玉璧。
昭月托着下巴,给红了眼眶的覃妤念递了块手帕,道:“你想借着我的手帮你报仇。”
覃妤念重重点头:“是。”
“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动手,怎么我一来反倒想起报仇了?”
覃妤念道:“你不相信我?”
“太凑巧了,实在没办法相信。”昭月轻笑一声,道,“您若是刘师爷专门给我放得引子,那我帮你岂不是正中圈套。”
覃妤念吸气:“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每天动辄打骂有什么好的?只是我根本找不到能帮我的人。”
“可我也未必能帮到你……”
“你已经是最有可能的那个人了!”
覃妤念别过头去,抹了把眼泪:“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得够够的了。”
“昭月大人怕是不知道自己的名气有多大吧?转世灵女,敢和陛下叫板要入朝为女官……您的胆量就已经超过了那些人。一来就从他手里要出了银子给百姓修建房子,背后还有人罩着。若是错过了你,恐怕就真的没人能帮我了。”
昭月指节不疾不徐地轻扣桌子,反问道:“嫂嫂觉得我可以帮上您,您又有什么是可以帮上我的?”
覃妤念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他有一份账本,是他这些年来所有中饱私囊的银子数目,外面的湖里,全都是他沉进去的银子,我还可以留在他身边,帮大人打探消息。”
昭月静静地瞧着她,并未说话。
覃妤念垂下头,有些慌乱地想自己还有什么用处。
却听昭月突然问道:“如果你和杜澜之间的仇报完了,你会怎么办?”
覃妤念微怔,不明白昭月的意思。
昭月解释道:“他若被拉下马,你身为他的夫人势必也要受牵连,就算能活下来,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了,你真的愿意?”
“愿意。”覃妤念没有丝毫犹豫,“我活着就是为了给我的家人报仇,大仇得报,我也该去……找他们了。”
“那若是你还有亲人尚在人世呢?”
覃妤念苦笑:“那就让他们当我死了吧。”
昭月没接话,起身走到门前,才落下轻轻一句:“事成之后,我送你走。”
覃妤念没有过错,无论如何,她还是希望她能活下来的。
杜澜早早就回马车上坐着去了。
昭月瞥见他脸上那块淤青,问:“你和他打了一架?”
“嗯。”杜澜握紧拳头,道,“昭月大人准备怎么做?”
“你急什么?”
杜澜苦笑一声,道:“早些结束也好,我还想回去跟我夫人女儿过最后一个年。”
昭月闻言顿时拧紧了眉头:“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呢?你跟她们最起码还有几十个年能见呢。”
瞧杜澜那样昭月才猛然反应过来,颇有些无奈道:“一个太相信我,一个不相信我,我说了我会保下你,你垂头丧气的做什么?”
杜澜无力一笑,似乎实在相信不了昭月这套说辞。
昭月微叹,道:“再等一等,现在还不是最好时机。”
其实若是有覃妤念作证在偷出那份账本和捞出湖里的银子刘戴就掀不起什么大风浪了。
可刘戴毕竟牵扯人数众多,昭月自然更想一网打尽。
何况也怕牵连了杜澜和覃妤念,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只是……昭月眉心微蹙。
刘戴如此兴师动众地找那一块玉璧,若是只是为了覃妤念说的那个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
她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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