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闻言,挑起半边的眉毛,问:“要是我两个都不想选呢?”
老头怪异地看她一眼,问:“两个都不想选,你进来做什么?”
昭月觉得这话奇怪,乐了:“怎么?我就不能是被人强迫关进来的?毕竟谁会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跑来这种地方受罪。”
老头却道:“你?你只可能是自己进来的。我知道这有个门,被关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可没用。这门只能从另一面顶开,要想从这里出去,是有专门的手法的。从这个门进来的人,身份可都难说,而且每次进来的人身边一定有人看管,你自己一个人,偷跑进来的吧?”
老头说着,嗤笑一声:“当真是个昏了头的丫头!这辈子完喽!”
闻言,昭月眉心一跳,没有接他的话茬,故作意外道:“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还敢跟我说这么多?”
老头道:“说说有什么?反正不管你以前是什么身份,进来了就他妈连牲口都不如,等你这个不知道打哪来的丫头被人发现了,就是一个死。反正早晚要死,见到了就是朋友,黄泉路上做伴的还多一个呢。”
昭月不置可否,视线落到那两个坐在角落默不作声拍巴掌的孩子身上,心中隐隐有了猜测:“您方才说能从这个门进来的人身份都不一般,上次进来的就是这两个孩子吧?他们是谁?”
闻言,老头倒是沉默了。他顺着昭月视线看过去,似乎有千言万语,最后也变成了一声叹息。他问:“你怎么不先问清楚这到底是哪里?”
昭月从善如流:“那这到底是哪里?”
老头似乎是无语了,正要开口,昭月却又抢先道:“别再说什么这是地狱还是地府的说过了,再来一遍没意思,我就想听正经的,这是什么地方?”
老头眼底闪烁着精光:“你倒是不怕……我记得那个疯婆子姓温,这里是她的地盘,专门为了她上头那个人铲除异己建立的地方,里面关的都是对那个人有用、或是有仇的人。”
昭月点头,直接道:“那温嬷嬷我知道,先别说什么她上头的人是谁,我就问,他们效忠的那人,可是宗尚书?”
闻言,老头倒是有些意外了,似乎是没想到昭月还能联想到宗尚书。终于正了神色,将昭月打量了个遍:“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
昭月没说清楚,但看老头的反应自己大抵是猜对了,便微微一笑,道:“想救你们出去的人……您不信我没关系,毕竟我心里也没底儿。但我的靠山是当今叶曦长公主殿下,我的哥哥是钦天监的监正,若我在这里出了事没能回去,你们得救的可能性也比现在大的多。”
老头沉默了,但昭月能在这一片黑暗中隐隐看到他的身影,似乎万分纠结在思考着什么。
好半晌,昭月才听老头轻轻叹了一声:“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昭月道:“那两个孩子的身份,他们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以及什么叫从这扇门进来的都是身份特殊的人,还有温嬷嬷……”
这次没等昭月说完,老头便抬手制止了她:“你说的对,但也不完全对。明面上这些人是为宗尚书卖命的,人人都叹宗望是权臣,一手遮天,却不知道他也是在为别人卖命。”
此话一出,昭月反倒惊住了。
她千想万想想破脑袋也不会往这方面想,毕竟她从前还没到胤王府在那穷村子里的时候就知道,大燕有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宗尚书。
这样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还会给别人卖命?
可这老头说的实在太笃定了,见昭月半晌不出声,他道:“我知道你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如此。”
“是谁?”昭月听见自己这样问。
其实这件事带给她的冲击力太大了,连她自己的脑子都还没有跟上,嘴已经忍不住开口问出来了。
老头道:“西平郡王。”
这个封号有些陌生,昭月一时没想起来是哪号人物。
好半晌过去了,她才从记忆深处翻出了这位西平郡王的生平过往,脸上的诧异更是压都压不下去了。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位西平郡王太……平庸了些。
西平郡王说来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儿,不过却过得落魄,颇不受皇帝待见。
毕竟当年圣上荣登大宝还没有多久,西平郡王的父亲定王就反了。
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这场谋反刚开始,就被掐灭了。
定王被皇帝赐死,却留下了一个幼子,皇帝刚刚登基不久,为博一个好名声,没有将其处死不说,还给这个小侄子封了一个西平郡王。
但也只是面子上过去了,之后就将西平郡王一个话都还说不利索的孩子丢到了荒凉封地,只是谁也没想到西平郡王命大,在那种地方也成功活下来并长到如今这个岁数。
不过长大了是一回事,长成了又是另一回事。
显然,西平郡王算不得成才,文不成武不就,这样虽然保了他好好活着,但绝对不像能让宗尚书为之卖命的人。
许是猜出昭月心中所想,老头子冷哼一声,问:“丫头,你养过狗吗?那种快饿死的狗。它遇见你,然后你发了善心给了那条狗一口饱饭,从此那狗就忠心耿耿地护着你。西平郡王虽然没那个本事,但是定王有,他有很多条这样的狗,只是宗望是最扎眼的那个。”
昭月道:“定王对宗尚书有恩。”话是这样说,可昭月还是不明白,究竟是什么样的恩情,才能让宗望这样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在定王死后,还愿意效忠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这样想着,昭月也就这样问了出来。
可老头听了却道:“知遇之恩,你明白吗?”他有些走神,呢喃着,“年少最落魄的时候遇上一个人,他帮了你,可你刚刚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报答,恩人就蒙冤惨死……放不下了!至于效忠不效忠的那都不打紧,全是他宗望的一己私欲。”
闻言,昭月眉心微蹙,敏锐地抓住话里的关键点,问:“什么叫蒙冤惨死?定王不是因谋反被处置的吗?何来冤屈?”
老头从鼻子里挤出来一声哼笑,开口时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进去:“有时候一个人是不是真的犯了大错,全看上头的那个人怎么想,定王是个不错的,好些时候,他能盖的过那位去。”
这话说的就叫大逆不道了。
即便是在这暗无天日的囚笼中再没其他人听见,昭月还是不免心惊肉跳。
什么意思?定王好些时候做的可以比皇帝好,所以他死了……冤死了!
那就只能说明,不是定王想谋反,而是有人将谋反这件事按在他身上,或者说逼着他去谋反……他死了,西平郡王活了,即便长成了一个废物,即便没有荣华富贵,他还是可以在他那一亩三分地活到老。
昭月不敢再想,却又忍不住细细揣摩那老头方才说的每一个字,愈发心惊肉跳。
再仔细想想,这个不知身份的老头说话的语气很是奇怪。
他字里行间向着的是皇帝,可仔细去听,就会发现他提起皇帝时颇有些轻蔑,却对定王带着恭敬。
昭月没有思索太多,了当地问:“老伯,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你知道这么多事情,想必留在这里就是属于对宗尚书有用的那波人了。既然您对当今圣上不满意,那么宗尚书扶持西平郡王上位,您应该是向着他的啊,既然如此,怎么不索性把宗尚书想从你这知道的交代清楚,一了百了,也好过在这里受罪。”
老头一哂:“说来说去,你不就是想探清楚我的底儿吗?行,我告诉你,我叫李问贤,你若是还能出去大可以去查,我是个教书先生,到哪问也是。当然,你想知道的应该也不是明面上的……”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住了,好整以暇地等着昭月开口。
昭月无奈轻叹,终于交了底:“之前说的那些不算假。我本名叫许草儿,现在叫许昭月。年幼时曾被卖给胤王府做了叶桉大公子身边的丫鬟,后来出府,人人看着大公子的面子对我颇有照拂,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为了自保我投靠长公主,现在算是……算是个女官吧,岭州新来的知州,至于那钦天监的监正许殊,是我表哥。”
闻言,李问贤反倒诧异了:“女官?我大燕何时有了女官这一说?”
“从我开始的。”
李问贤似乎还是想不明白,却没再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他道:“我和那对兄妹的爹娘一样……或者说还有很多跟我们一样的人,我们明面上可以是教书先生,普通商户,是什么也好,但私底下,我们这种人叫保皇党。”
保皇党,这个词昭月不算陌生。
朝堂错综复杂,若有相同利益组成党派,这并不稀奇。
而这保皇党,顾名思义,就是向着皇帝的那一波人。
昭月懂,但也仅限于此,可这李问贤说的保皇党,好像并不是昭月理解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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