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地方,旭川算什么好地方呢?
跟岭州差不了多少,但离岭州远却是真的。更要紧的是,那旭川是西平郡王的封地。
叶曦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宗望脸拉的更长了,对比之下,叶曦的笑脸就显得愈发明媚。
“尚书大人可考虑好了?还是那句话,楚公子和昭月大人对我来说没那么要紧,但西平郡王于您而言应该是顶顶要紧的吧?您知道的,您带走了他们,我肯定要追,楚家的人也会追,到时候不管是这二位还是您带来的这些人,恐怕都要成为您的累赘了。”
关心则乱,是个正常人都会有。
叶曦只再说了那一遍,随即就好整以暇地看着宗望,等他的答案。
良久,果然不出叶曦所料。
宗望终究按捺不住心中慌乱,率先败了阵仗离去。
他一走,他的人有些跟着离开,有些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下意识看向平日里这里主事的刘戴。
但刘戴现在别说指挥他们,连自己动一动都难。
叶曦一挥手,便有人上前轻松桎梏住刘戴。
昭月缓缓走到他跟前,像之前刘戴看她那样,居高临下:“你应该明白,从你向宗尚书瞒下我的事还被他发现那一刻,你就失去的价值……刘戴,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但现在最好的办法,是你以刘戴的身份替宗尚书顶罪。”
动不得宗望,这事又不能说算就算,恰好还有刘戴这么个人。
刘戴静默半晌,突然冷笑一声,道:“昭月大人莫不是失心疯了?就算我成了尚书大人的弃子,又凭什么会叫你们如愿?”
“因为你知道,就算你不认下,宗尚书也会把你推出去。当然,活人死人就不一定了。”昭月微微俯身,又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死,覃妤念就能好好活。”
闻言,刘戴身子猛地一颤,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昭月道:“刘师爷,好好想想,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语罢,昭月站直了身子,缓缓迈步走回叶曦身边。
楚容川像是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眉心微蹙,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
“说归说,就非要那样做吗?”叶曦反问道,“如果真的那样做,代价就太大了。宗望也未必在乎那些,可是手伸到西平郡王身上就不一样了,宗望舍了一切也得走。”
李问贤颤颤巍巍上前,其实他现在不太能看清东西,但叶曦一向穿的惹眼,还是叫他凭着那道模糊的红影子确定了叶曦的方位。
他颤声道:“殿下,叶桉公子他真的……”
叶曦沉默一瞬,没有明说:“桉哥哥行善积德一辈子,能有个好去处的,先生放心吧。”
李问贤颤得更厉害了,也不知是不是想说什么,最后全化为了一声抑制不住的哭声。
昭月看着,垂下眼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许是方才服的那药过了劲儿,她又觉得疼了起来。
叶曦却在此时把视线转移到她身上,看昭月这副惨状,一时竟不知道先说“对不住”还是先叫人来替她诊治。
还没等叶曦琢磨好,昭月已经撑不住,摇摇欲坠地往旁边一歪。
叶曦离得最近,心下一惊,连忙搀住昭月扶她躺了下来,不用多说,身边已经有人惊叫着要大夫过来了。
叶曦嘴唇动了动,还是说了声:“对不住,是我来得晚了。”
昭月却笑:“没有什么对不住的,我替您办事,您就得承我的恩情,我最怕死了,可我也知道我这次要真死在这……您的事能成,殿下不会甘愿此生只做笼中鸟,等您飞出囚笼的那一天,我这辈子想要的,就成了,我就能如愿了。”
闻言,叶曦愣了,围在昭月另一边的楚容川也愣了。
昭月却不管二人怎么想,终究是撑不住迷迷糊糊地晕过去了。
在她眼里,叶曦就是那本该翱翔九天的凤凰,她那些不愿争气的弟弟都只能勉强算锦鸡。
就算锦鸡羽毛艳丽,能浴火重生、改换天地的只能是凤凰。
……
这一觉睡得应该不短。
毕竟昭月醒来时,看到自己身上有几处伤口已经结了痂。
宝玥原本打湿的帕子正给昭月擦手背,抬眼对上那双因为刚醒还有些迷茫的眼睛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又将视线落回了帕子上。
愣了好几秒后,宝玥动作一僵,随即也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该落泪,表情显得有些怪异。
昭月捏住她的手指,率先开了口:“宝玥姐姐。”
宝玥呆呆应了声,又想去碰昭月的手,又怕她疼。
昭月又唤了一声,道:“怎么样了?”
闻言,宝玥终于回过神来,颇有些无奈:“怎么还想着别人?你该先问问你自己现在怎么样了。”
昭月眨眨眼,从善如流道:“那我现在怎么样了?”
宝玥被她这一句话堵得不上不下,良久,才无奈一叹,把昭月扶起来,端起一旁一直温着的已经熬的看不见米的米汤盛了一勺送到昭月嘴边,道:
“山珍海味没有,顶多给你在粥里放勺蜜糖,缓缓,想吃别的等好了再给你做。”
昭月抿了口,感觉嗓子好些了,把眼睛睁得更大了,就那么瞅着宝玥。
看的宝玥终于不能当没看见了,撂下碗,道:“行了,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如今这是长公主的地盘了,她还能让谁在这撒野不成?”
犹豫一瞬,宝玥到底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那个,楚容川他……”
“嗯?”昭月有一瞬间的茫然,见宝玥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又明白了,她笑笑,道,“我知道的……等回头我找他说清楚。”
宝玥反问道:“说清楚?怎么说清楚?”
昭月也问:“姐姐觉得呢?”
宝玥张了张嘴,两人说的明明是楚容川,最后宝玥却说:“我觉得你会留在这儿。”
“宝玥姐姐还是那么懂我。”
“可他要是想跟你一起留在这呢?”
昭月讶然:“宝玥姐姐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楚容川喜欢你,因为书里面写的故事总是一个人为了爱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宝玥道,“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可我怕你想。我一直都知道,在这个时代那条路应该是无比幸福的一条路。我不能站在我的时代背景下评判它的坏处,但我知道在这里它是好处。我怕是我带坏了你,我怕你想过安稳的生活,却因为我曾经那些轻狂、那些胡言乱语走上一条满是荆棘的岔路。”
说着说着,宝玥突然红了眼眶,她缓了半晌,才继续道:“那天他们把你抱出来,你浑身都是血,我看着你的手,我觉得是我做错了,为什么要告诉你那些呢?因为我见识过不同的所以过盛的分享欲?其实你可以藏在人堆儿里,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的。”
昭月静静听完,还是笑:“你错哪了呢?你是我的恩人。楚容川……”
她心里可能是有那么点儿动容的吧,因为她不傻,也有作为正常人的情愫,感受得到是否是真心实意。
可是昭月没有把这些说出来,她只是道:“人都是会变的,但不管怎么变,都一定会对自己好。我有野心,我的野心是好多年前你挑起来的,要是没有这口气,我能不能撑这么些年都不好说。楚容川也有野心,我相信他跟我一样,不会拘于小情小爱。一直都是你救了我,你救了我,我得自己努力往上爬,而不是再跌回去,依旧仰仗别人鼻息活着。”
如果非要昭月和“依仗”这个词扯上什么关系的话,她更希望自己成为别人的依仗,而不是依仗着别人活着。
当然,她也不希望自己这个“依仗”当一辈子的“依仗”,她更希望看着那些“依仗”着她活过的人有朝一日也能爬起来走的更远,再成为别人的依仗。
“宝玥姐姐,你等等我,你等我回京……”昭月道,“我会让你看到,让咱们院子里的人看到,我能爬上去,然后让她们再也不用低男子一头……长公主很好,我帮她,也是在帮我自己,他年若是曦长公主成了掌权人,至少我们不会在同等地位时,再低人一头。”
宝玥低声道:“我不劝你……但我想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昭月回来。”
这是条难走的路。
……
天愈发冷了,昭月身上伤还没好全,叶曦忙的厉害,不怎么露面,但流水一般的补品和上好的炭火往昭月屋里送着。
屋里暖和的不比春日差哪去。
这样的情况下昭月在屋里一向穿的单薄,今日要出门才想起来找衣裳,翻箱倒柜半晌给自己热出一身汗不说,一层一层裹衣裳的时候更是汗涔涔的。
昭月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穿多了。
等推门出去才觉得刚刚好,是她太久没出去了,还觉得外面天正暖和。
她约的楚容川见面,事却是楚容川安排的,想想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炭盆里不知道是加了什么香料,屋子里倒是挺好闻的。
昭月看着正垂着头沉思的楚容川,唤了一句:“楚公子。”
楚容川抬头,看到昭月,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半晌才讷讷叫了一声:“昭月姑娘。”
昭月微微一笑,径自落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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