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疯啦?!”
程玥容惊叫,刻意压着嗓子,可所有人都朝他们看去。
“三千万一次,三千万两次,三千万三次。”
咚——拍卖锤落下,场子彻底炸了。
“这玩意,值三千万?”
“豪掷千金博美人一笑的事,咱见得还少吗?”
“那也得看人啊……谁不知道商大小姐喜欢已婚那位,程澈这三千万怕要打水漂。”
周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程玥容闷声嘀咕,“给初恋都算不上的人砸三千万,也不怕柏林情人跟你急。”
“我是为了那幅画。”程澈难得耐心解释,“你看,右上白底黑圆,左下黑底白圆,像什么?”
“像什么?”
“太极。”
程玥容挥拳捶扶手,咬牙呼哧,“你不会想说,拍回来研究古代哲学吧?”
“放雅康太平间,”程澈低哂,“辟邪。”
雅康是安颂全额注资兴建的医院,王牌科室是神经外科,太子爷专业对口,经常去那“兼职”,对雅康相对比对其他医院上心。
这不,连太平间的挂画都要亲自挑。
不知道冰柜里躺的尸体,会不会荣幸得重新活过来。
拍卖结束,众人移步参加晚宴,商毓凝原位坐着发愣。
商稚姝打她面前过,高高抬起脚底板重重落下,板着张臭脸,毫不真诚地道歉。
“没关系。”商毓凝摆摆手,很是大度,“你心上人为我豪掷千金,心里不痛快想踩我两脚,我理解。”
“你!”经她刺激,商稚姝气急败坏,先前被掌掴的恐惧全抛在脑后,气势汹汹扬起巴掌。
手迟迟不落下,商毓凝睇她一眼,冷嘲热讽,“就这点能耐?纸老虎。”
商稚姝讪讪放下手,攥紧小裙子,耷拉着脑袋,好委屈的样子。
视野中闪过黑色衣角,商毓凝这才注意到,程家兄妹正盯着她们瞧。
依照座席排布,他们应该就近走北门离开。
程澈缓步下台阶往南门走,程玥容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
巴掌再次扬起那一刻,程澈背影一顿,忽然止步回头看向她们。
眼神仿若冰锥,钉住离她仅三公分的手掌。
商毓凝拨开碍眼的手,定定凝望程澈,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线索。
然而,什么也没有。
若问他看她的眼神,和看别人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冷漠中夹杂了一丝厌恶。
他打心底里讨厌她,紧锁的眉便是最好的证明。
程玥容站到程澈前面,身高一米六但气势磅礴,“别以为我哥还对你有意思。”
“还……?”商稚姝发现盲点,“程澈哥哥,你对她有过意思?”
程澈置若罔闻,定睛凝视她,缄默不语。
程玥容一心只想掐掉哥哥的烂桃花,也没空理会闲杂人等,径自对商毓凝说:“那幅画,我哥拍来辟邪的。”
娇媚狐狸眼中闪过一缕错愕,转瞬即逝,商毓凝浅浅地笑,“不管怎么说,我代表山区人民,感谢程先生慷慨捐赠。”
“客气。”程澈微微颔首,嘲弄道,“希望你的鬼画符,能镇住太平间的怨灵。走了,玥容。”
“商毓凝你还真是……骚得淋漓尽致。”商稚姝恨得牙痒痒,还不忘给自己挽尊,“就算你和他有什么,那都过去了,他以后一定是我的。”
“你有妄想症吗?”程家兄妹没走远,程玥容折回来喷她,“看你病得不轻,要不要我帮你在我哥那挂个号?”
“玥容,我……”
“我跟你很熟吗?说过两句话而已叫这么亲热?”
和乔诗浅一样,程玥容是哥控,平等厌恶所有纠缠她哥的女人。
仰头看戏脖子疼,看女生掐架也没意思,商毓凝施施然起身,快步离开。
仅剩一扇门没关,程澈堵在门口,她停下等一会,看他没有让路的意思,于是侧身贴着门框,从他身边擦过去。
门不宽还只开一半,一时间贴得很近,翘臀蹭过西装裤,隔着两层布料感受到他的体温,她怔愣一瞬。
拼命往门框靠,想避免和他触碰,程澈却将手背抵在门框,小腹就贴着他掌心蹭过去。
“去阳台等我。”
他略一低头,热气呼在耳后,嗓音低低的,像醇厚的烈酒,听得人心荡神迷,情不自禁忆起一些脸红心跳的场面。
类似的话他说过,身份不同,去的地方也不同。
商毓凝拂开他的手径直走开,鱼尾一拖一拖,高跟鞋敲击地砖的余韵,像指尖压下琴键触发的低音,回荡在空落落的走廊中,倩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尽头。
*
宾客们推杯换盏,商毓凝被追求者哄着喝了几杯,头有点晕。
趁没人注意想溜出去吹吹风,甫出大门,暗处伸出一只手拽住她就跑。
对方步子迈得大,跑得又快,她几乎是被拖着走的。
大喊几声救命,可呼救投进人声鼎沸的宴会厅,根本听不见响。
砰——门带起一阵冷风,送来酒混雪松香。
是他。
想来是自己没去阳台赴约,特意逮她来了。
脑袋昏昏沉沉,她没精力细想程澈找她的原因,理所当然认为他是为了问之前离婚的事。
但过去两年多,现在才想起追问,是不是太晚了?
当年她把离婚申请执行书邮过去,他问都不问一句,显然把她当成露水情人。
现在再来纠缠,有什么意思?
“看见我哥了没?”外廊响起程玥容的声音。
“没有,我也在找他。”还有商稚姝。
契机出现,商毓凝酝酿一下,扯开嗓子还没嚷出声,程澈就敏锐地捂住她的嘴。
另一只手环住肩膀,手指满握胳膊,指尖插进腋下,冷冰冰的,冻得她发抖。
“别出声。”他警告她。
休息室里没开灯,他们这样亲密地贴在一起,好像在偷情。
一旦这样想,冷空气都带点隐秘色彩。
可她感受到的只有恐惧。
嘴唇在掌心上摩擦,她张大嘴巴用力啃,程澈吃痛松手,她踉踉跄跄退后,背靠着墙喘气。
她口不择言呛他,“你猜商稚姝看见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不会嫉妒得发狂?”
程澈冷冷觑着她,拇指擦拭她留在他掌心的唾液,缓步逼近。
皮鞋踏在地面上,一抬,一落,她听得心里发毛,裙下双腿也开始颤栗。
究竟有多恨她,才会精心营造她最害怕的场景恐吓她。
别过来,别过来……
背在身后的手不断挠墙,阴影投在身上,她浑身都在抖。
冰冷的手握住她肩膀,程澈倾身,温热鼻息在她眉眼处细细描摹。
商毓凝略低头,心里一怵,险些咬到舌头。
但凡换个敞亮地方,她绝不会在他面前这样露怯。
手沿着光滑手臂向下游走,裹住不盈一握的细腰,程澈贴近,下颌抵着她头顶,低低笑道:“晏哥和嫂子在隔壁。”
“听见你叫,他们会不会祝我们百年好合?”
说话间,手指勾住礼服绑带探进去,指甲挑逗似的刮蹭皮肤。
心跳错乱律动,商毓凝此时已经丧失思考能力。
祸不单行,她听见乔诗浅的声音远远传过来。
“哥,你看到商毓凝没有?”
“没看见,毓凝怎么了?”
程澈垂眸,目光落在她唇上,似笑非笑道:“乔闻川也来了。”
外面传来闷闷的敲门声,不知程玥容怎么把目标锁定到这间房。
“哥,你在里面吗?”
程澈不应,一只手从商毓凝腰上拿开,伸向门把手。
乔家兄妹交谈声越来越近,卡在门把手倾斜瞬间,商毓凝托住程澈的手向上顶了回去。
她仰望程澈摇了摇头。
“哥?”
“什么事?”
“外面冷,开门说。”
“我衣服脏了,在换。”
门把仿佛烫手,程玥容马上撒开,干巴巴地笑,“我想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程澈低头看表,指针停在十点整点,“十点半走,我约了朋友等会谈点事。”
约定好时间,程玥容心满意足离开,还阴阳怪气抖出几句刻薄话,气走了商稚姝。
吧嗒,一盏落地灯亮起。见商毓凝脸色煞白,程澈打开总控灯。
刹那间,室内灯火通明。
商毓凝推开窗,冷风灌进室内,吹散密闭空间催生的窒息感。
冬月的风寒冷凛冽,肩颈大面积暴露在外,她冷得直哆嗦。
肩膀忽地一沉,西服外套披在肩上,手拢长发时指节骨碰到后颈,热量对流反应十分微妙。
商毓凝别过头去,拉开双方距离,冷脸问他:“找我什么事?”
柔顺发丝从指缝中溜过,程澈下意识蜷缩手指抓,只抓住一缕似有似无的玫瑰香。
不多时,那缕香被夜风吹散。
像他们一样,来来回回纠缠十多年,再相逢依然形同陌路。
程澈拉她到中岛台旁,甩出一份文件,纸上赫然写着“婚前协议”四个大字。
不等她看完,镶钻的名贵钢笔滚到手边。
“签字。”
天经地义的口吻,颐指气使的语气,令她很不爽。
“你让我签就签你谁啊你,这么多人追我你算老几?”
“商毓凝,你二十六岁,不是十六岁。”
“我就算三十六岁,四十六岁,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话做事先过脑子,别什么都不清楚就在那高谈阔论。”
“嫌我没脑子还跟我结婚,你图什么?图我前凸后翘身材好?”
两人各说各的,谁也不听谁的话,鸡同鸭讲吵上半天,。
纸张快速翻过,关于婚姻中的权利和义务,财产归属各种问题,罗列得清清楚楚。
看完回到最初的问题。
追她的人不胜枚举,其中不乏家世清白,家底雄厚,长相周正,洁身自好的公子哥。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跟你结婚?”商毓凝撂下钢笔,“凭你刚给我花了三千万?我堂堂商家大小姐,不是待价而沽的……”
“凭我曾经帮过你。”程澈慢条斯理取出信笺,手自然而然弓成半圆形,弹钢琴的手势。
指尖轻叩无形的粉色琴键,无形之中,也有一只手轻轻叩击她的心。
谁不曾在年少无知之时,许过不知天高地厚的诺言?
当年她满大街找人结婚,只有程澈帮了她。
承这份情,她送出信笺,信纸上有她亲笔写下的半句诺言。
凡程煜澄所求——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商毓凝,轮到你了。”
嗓音低沉喑哑,再冷都逃不过几分缱绻。
接过信笺那一刻,无力感侵入肺腑。
她苦心孤诣扯断偷来的红线,宿命还是将她推回程煜澄身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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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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