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人祸

战争一触即发,宗霄盛跟随着路和朝一同来到了营地中心,此时路光耀早已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已经安排了一小部分的将士们上前御敌。

路光耀见两人迅速归队后,开始进行详细的部署。

“苦战许久,我们要速战速决才好!夜间瘴气再起,大家一定要注意蛇虫鼠蚁,小心敌方借地势偷袭,切不可大意行事。”

“是!”

此处多沼泽,骑马不是最佳选择,宗霄盛跟着路和朝只能步行进入其中,同行的将士们因为有不少身经百战的人,在这数月的蹉跎中已经学会听声辨位,靠着敌方在树林里穿梭时所发出的声音向敌方射箭。

但到底是初出茅庐,不及敌方自小在这长大,不管想出怎样的对策,他们都是更精进的存在,想要突破这个难题,实属是个挑战。

静谧的森林当中,时而有箭飞出弓的声音,时而有刀刃相互碰撞的声音,路和朝躲在一棵大树之后,观察着前方行动的敌军,而宗霄盛也拔出了燕雁,奋力向他砍去。

当他回头时,温热的血早已洒在了他的脸上,路和朝看着瞬间跪倒在地上的小兵,连忙反应了过来,他霍然一笑,刚才一直在观察着对面的情况,却疏忽了自己的身后,还好宗霄盛及时出手相救。

他伸手拍了拍宗霄盛的肩膀说:“谢了。”

“对方来势汹汹,行为险恶,小心为上。”

路和朝点点头,同时也嘱托宗霄盛小心敌方偷袭,随即两个人分散了开来。

黑云席卷过树林,遮挡住了月亮,高大的树木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死侍。

他按照吩咐,前来刺杀路光耀之子路和朝,雇主本有意想要刺杀宗霄盛,但碍于他是皇子的身份,如果突发意外死了,皇上必然会彻查此事,如此一来便只能选择杀了路和朝。

死侍受过系统的训练,在黑夜之中很快就适应了没有光的环境,并且很快就锁定了独自行动的路和朝。

他拿出了袖中一直藏着的银针,向路和朝后脑吹去,但好巧不巧,此时的路和朝突然回头,整个人的后背都贴在了树后,那银针也被他躲了开来,眼看路和朝躲过了这一针,死侍暗自咬牙,只能换了一个藏身之处再出手。

路光耀前面一批挑选的突围士兵此时也传来了喜报,说已经打到了敌方所藏匿的地方,告知路和朝和宗霄盛他们可以更深层进入了。

来传话的士兵们手里举了不少的火把,但因为树林太大了,路和朝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宗霄盛,于是只能自己一个人先跟着他们先到敌方的营地里去。

跨越几个沼泽,就看见了高处驻扎了不少军营,但是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了几具刚死去没多久的尸体,不远处的篝火还在燃烧着。

路和朝手里握着火把,将亮光照在了死去的尸体脸上,确认尸体已经死去后,这才更一步的深入。

他先派了伤势较轻的在营地四处看守,以防敌方突然偷袭,叫了后来的一批人到帐篷里搜刮剩余的物资。

就在他站着的时候,一直倒在他身后的尸体动了动,突然抽出了藏在怀中的刀,站了起来,一刀劈在了路和朝的后背上。

路和朝在听见声响的同时就已经转过了身,但终究还是没有躲过这致命的一击,顿时,盔甲破裂开了一条硕大的口子,盔甲里的白色中衣也撕碎了,鲜血如注,宗霄盛匆匆赶来,见路和朝遭遇突袭,准备赶上前帮忙之时,路和朝早已拔出了惊心,刺破了偷袭之人。

宗霄盛连忙跑上前去搀扶他,并说:“我们先回去,这里有他们在,不急于一时。”

因为好不容易突破了敌军的驻扎之地,路和朝心中还是有一点舍不得离开的,对于背后的伤口,他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但嘴唇早已尽失血色,他清楚自己如果在这拖出个好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结果,对宗霄盛说:“那我们先回去,等会再来。”

宗霄盛点点头,并指挥四处的士兵们看守好此处,这才放下心来扶着路和朝往自家营地走去。

而一直徘徊在树上的死侍见宗霄盛搀扶着路和朝撤离了,眼见形势大好,再次取出了淬了毒的银针,放入竹管,向路和朝后背吹去。

尖锐的针穿过随着风而飘下的树叶,最后刺进了路和朝背后的伤口里。

死侍见任务完成便不再多留,趁着月光再度出现之前消失在了树林里。

路和朝瞬间吃痛,捂住了心脏,宗霄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低头看着路和朝的脸色,迫切的询问道:“怎么了?”

银针穿过了肋骨,不偏不倚的卡在了心脏附近,起初只会有轻微的痛感,等到毒素蔓延,浑身上下便是钻心的痛感。

路和朝摆摆手,松开了紧皱的眉毛,倒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半依在宗霄盛的身上说:“没事,兴许是多日劳累,身体没撑住,心有点疼。”

从宗霄盛来的这段时日里,就没看见路和朝有好好休息过,因为本身就身负重伤,常常是疼到半夜里也睡不着,等伤稍稍好了一点,便每日跟在路光耀身边部署安排军队突袭反击敌军,一直亏虚,再好的身体也会被耗尽的,每当宗霄盛看看他如此劳累,总想劝他好好休息,路和朝总是会笑着说是自己太过较弱了。

等到回了营地,宗霄盛立即喊来了路英。

路英原本一直在后面安排军医们熬药,包扎,如今突然再次传来路和朝身负重伤的消息,路英拍拍大腿叹了口气,背上了包就急匆匆的跟离安来到了路和朝的帐篷里,此时宗霄盛正端着一盆的血水往外走。

身经百战的路英也被眼前此景吓了一跳,拦住了宗霄盛问怎么回事。

宗霄盛说是小事,让路英赶快进去为路和朝包扎伤口。

路和朝背后的伤口到底不是断腿断骨头的棘手问题,路英很快就处理好了,他先用草药仔细的敷在了路和朝的伤口上,再用绷带仔细缠了起来,确保无误之后这才开始向一边的路光耀开始汇报路和朝如今的情况。

路英刚撤走,路和朝就不顾伤口撕裂,坐了起来,原本在和路光耀说话的路英也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上前扶着他并劝慰道:“刚包扎好不要有太大的动作幅度。”

路和朝坐在床上,捂着心脏,只觉得心脏处传来了难以言说的痛感,同时嘴唇也开始慢慢变白。

他说:“如今形势刚刚大好,可不能错失良机。”

说完就站了起来,对路和朝一向严格的路光耀也走了他的面前,一直受搭在了他的肩上,说:“后事自会有别人料理,你先在这好好休息一会。”

路和朝挣脱了开来,意识逐渐开始恍惚,但还是强撑着说:“不行……我要去。”

难得放下脸面来哄路和朝的路光耀一瞬间也绷不住了,气愤的说了一句:“那你去!我倒要看看你如今这个样子,能干什么!”

话刚说完,路和朝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路光耀讶然他居然这么不听自己的话,却在同时听见了重物磕在地上的声音。

宗霄盛和离安本来不想看他们父子俩争吵,准备离去,却在听见了路和朝重重的摔在地上的时候,连忙回头扶起了他。

“路和朝!”

宗霄盛将路和朝抱了起来,却看见他的嘴里开始不停的吐血,一直手死死地捂着心脏。

路英见状,连忙蹲到了宗霄盛身边,也摸向了路和朝的心脏,却发现他心脏跳的极快。

再看他的嘴唇,早已开始发出淡淡的紫色,很明显是中毒的特征。

路英招呼着让他们将路和朝抬到了床上,并开始仔细的查看他的脚踝,手臂,没有一处有被蛇虫叮咬的痕迹。

一旁的路光耀被路和朝如今的这副模样吓得跪在了床边,紧张地询问:“朝儿他怎么了?”

专注着寻找伤口的路英一时半会没空理他,他将路和朝翻了一个身,揭开了那渗血的纱布,陷入了沉思之中。

想来毒应该是由此而入,他问宗霄盛说:“将军是怎么受伤的?”

宗霄盛回答说:“他在敌方营地的时候,突然被一个假死的士兵所伤。”

听到宗霄盛的解释后,路英点点头,想来这毒是来自于那刀片之上。

路英打开药箱,取出了针灸的用品,为他脱去了上衣,开始往路和朝身上的穴位开始扎针,势必要把毒催出来。

但是他们一开始的猜想是对的,毒的确是自伤口而入,却是随着针深入到了心脏,如今所做无非就是加快路和朝的死亡。

十几根针下去后,路和朝憋了许久,终于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后倒在了床上,路英连忙开始掐他的人中,没多久路和朝也是终于醒了过来。

路英刚才忙活许久,所催出的不过是一点毒罢了,如今路和朝的体内早已布满了毒素。

他依靠着坐在床上,环顾了一周,耷拉着眼皮,先对路英说:“不用再治了,天要亡我……变故难料。”

原本为路和朝终于醒来开始露出笑容的路英,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眼下路和朝这个状态,怕是撑不到天亮了,现在这个样子更多的是像在回光返照,托付后事。

路光耀对路和朝所说的话无法接受,平生不掉眼泪的他如今也撑不住,喉咙哽咽了起来。

路和朝拉着路光耀布满老茧的手,喃喃道:“父亲自小就想要我考取功名,却不想如今是又在战场上丢了性命。”

而路光耀也跟着后悔了起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早知如此当初还是应该放你去参加科举考试。”

闻言,路和朝微微一笑说:“父亲为陆家操劳,孩儿不孝,以后怕是不能孝敬父亲座下了。”

路光耀握着路和朝那逐渐发凉的双手,拼命的摇摇头。

他是想过将来哪天在战场上遭遇不测,但那时联想的是自己,却不想如今映照在了孩子身上。

路和朝同时还抓住了宗霄盛的手,对他说,自己要写信。

宗霄盛连忙催促离安赶快拿来纸笔。

路和朝接过了离安递来的书信,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拿着毛笔,不知在书写什么,过了半晌,路和朝将信交给了路光耀说:“待父亲回京,定要将此信交给芳儿。”

写完了这封信似乎要走了他所有的力气,而他整个人也开始在逐渐变得虚弱无力。

他缓了好一会,对宗霄盛说:“感谢你不远万里来救我们,战场上……形势诡谲云涌,你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还有……”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路和朝一口气没喘上来,但他死死的揪住了宗霄盛的衣服,口中喃喃说着。

“孙……孙……”

路和朝如今还放不下的是孙清许,宗霄盛也懂了他的意思,轻轻的点点头。

路和朝痛苦的挣扎着,感觉心脏有数以万计的蚂蚁啃食着他的心脏,他想叫,想哀嚎,想痛苦的扭成一团,手不停的抓着喉咙,却在刹那间,脖子歪向了一边,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

“路和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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