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天灾

等到晚上的时候,孙清许听外面动静小了不少,就想着收拾一下拔开钉子出去,却被元启和给拉住了,孙清许一脸疑惑,元启和将他摁在了椅子上说:“刚停,你别急着出去,小心有再起风沙,等会我先出去。”

孙清许老实,点点头,又坐了下来,看元启和先拔除了钉在压满重物的木板上的钉子,然后才掀开了帘子。

掀开帘子的一瞬间,一阵风拂过,带来了细细的沙,元启和捂着嘴往后退了退,门口的黄沙已经堆的把路都堵了起来,形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小沙丘,元启和露出头看周围的帐篷上的旗帜,确认如今刮的是小风后,拿起了帐篷里的铲子铲开了堵住门的沙子,大声吆喝了着:“弟兄们,沙霾停了!”

一直守在帐篷里的士兵们也都开始有了动静,纷纷开始拔钉子出帐篷,拿着铲子将地面清洁干净。

元启和开始安排士兵们灾后的修复,而孙清许也开始去安排运回来的粮食登记。

他将骆驼指挥着停到了谷仓附近,督促了粮官将粮食一一登记在册,孙清许也加入了搬送粮食进谷仓的任务,七八月的敦煌郡白日里酷暑难耐,夜里却是微风袭袭,孙清许扛着一麻袋的粮食,将它堆在了谷仓里。

原来他也是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人,如今也是经过快一年的磨炼,长进了不少,元启和那的修复工作并不多,因为早就做好了预防,事后只需要打扫一下风吹来的杂草和沙堆就可以了,他忙完了也带了一批人跑了过来帮孙清许一起搬,直到快丑时才忙完。

元启和热得满头大汗,索性直接将上衣给脱了,露出了自己小麦色健硕的肌肤,身上常年训练出的肌肉十分的发达,孙清许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还是有点含蓄,不好意思跟他们一群士兵光着膀子混在一起的,白色的长衣上早已沾满了灰尘。

等到忙完这一切,他付了赏钱给了这一路运送粮食的人,这才松下了一口气,元启和拿着块烧饼递给了孙清许,背倚在粮仓上,大口大口的嚼着:“你很勇敢。”

明明中午还恶语相向呢,如今一改中午的面孔,孙清许有点措不及防,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接过了他递来的烧饼,啃了一口说:“怎么了,这么快对我改观了?”

见孙清许的尾巴又昂了起来,元启和连忙束起了食指摇了摇说:“夸赞,并非赞同。”

本来想着元启和对自己改观了呢,没想到是白高兴一场,他心中又有一点落寞,而元启和宽厚的手也落在了他的头上:“勇敢是夸你对这件事的态度,你敢一个人不远万里跑到州府脚下去要粮食,就凭这一点我就对你佩服,但是这种事下次不要乱来,茫茫戈壁滩,如果有人想要除你,别人是察觉不到的。”

被元启和一教训,孙清许也自愧的低下了头。

还是自己过于年少轻狂,没想到后果,脑子一热便驰马赶到了州府去讨要粮食,下次行事定不然这般莽撞。

这时,有士兵来报说郡府林漫木求见,元启和听了心中不免有点担忧,很快就叫士兵赶快带人过来。

没一会就见士兵带着林漫木步履匆匆的跑了过来,因为受了一路黄沙的阻碍,林漫木整个人是狼狈不堪,他走到了孙清许和元启和面前,双手作揖,然后解释道:“深夜来扰实属无意之举,只是这一次沙霾来势汹汹,有不少牧民的土坯房都被吹坏了,想请一部分将士们帮忙修缮一下房屋。”

这次沙霾的确来的措不及防,在孙清许回来前两三天刚起过一阵,当时元启和就心生不妙,但是平州少有连着数日刮沙霾的,有也是百年难遇,于是也没多想,却没想到在今日沙霾就迅速来临。

他们的营帐有的都已破损不少,更何况牧民的土房子,当即之下他点点头,但心中放不下阳关的安危,原本他就答应了弟兄们,待修缮完营地后,便派兵去看看阳关的弟兄们,却不想如今出了这么大个事。

“四周的都尉皆已响应,这次造成的伤害太大了,不然我也不会想着麻烦大家。”

林漫木见元启和面露难色,本以为他心生抗拒,便连忙摆手做了解释,元启和还没等他解释完就说:“我知道,不是嫌麻烦,是怕贼人危急时刻趁虚而入。”

站在一边的孙清许终于插上了话,说:“既然如此,不如你留守龙勒,我随郡府大人一同前往帮助安顿流民。”

修建民房这些事,孙清许虽然不精,但好在从前在书上看过,也多多少少了解个大概,便应下了这门差事,元启和对此心怀感激,同时嘱托好他注意安全,并派了百十来个弟兄一起前往龙勒镇上帮助修缮。

镇上不过几十户人家,沙霾结束后便自发的集结好队伍,在镇中央的空地上集合了。

而镇长正在挨个挨个的清点着人数,谁家牛羊不见了,谁家的屋子坏了,谁又受了伤。

大多牧民在沙霾来临的时候都躲到了窑洞里,并未受到多大的伤害,顶多擦伤碰伤,个个灰头土脸的站在一起,像来逃难的难民。

林漫木骑马带孙清许来到了地方,镇长看见了林漫木,连忙走上前去迎接,并汇报了如今的情况,林漫木接过纸瞧了一眼,交给了孙清许,对镇长说:“郡府也损伤不小,我四周跑,忙不过来,先交给这位孙先生,凡事都听孙先生的,朝廷那我会叫人快马加鞭送信求粮食的,你们莫要慌张,这一段时日的粮食等统计好后,会统一发放。”

林漫木做事比上一任侯慎德的快准狠,所有的事情都考虑的十分周到,镇长对他也感恩戴德,连连点头致意。

将孙清许介绍给镇长之后,林漫木便骑马赶往了下一个地方,上马前他拍了拍孙清许的肩头说:“这里就交给你了,辛苦,等安排妥当了定要请你吃饭。”

这哪是一顿饭的事,孙清许也不差这一顿,他笑着说:“何须这一顿,为民如此,应当的。”

林漫木心生歉意,跨腿上了马,而后骑马纵驰离开。

孙清许看林漫木走远后,拿着他刚才递来的纸仔细的看了一眼,问镇长:“天寒,取暖的衣物和篝火可有准备好?”

镇长常年居住在此,自已万无一失,他点点头,说着拗口的中原话:“都准备好了,粟米饼也扔大锅里煮上了。”

孙清许顺着镇长手指的方向看向了不远处,残破不堪的棚子下挤满了等着拿饼子和领取衣物的人。

“光吃个饼也不行啊……”

西北少雨,多干旱,想要一碗清水是难中之难,如今遭此劫难,想来挨家挨户打的水已经都没有多少了,要是公然讨要,肯定不会有人愿意分大家一杯羹的,他们驻扎之处离着也有一段距离,孙清许也不好意思再劳烦跟着一起来的士兵们再跑回去一趟搬水,既费时又费力,镇长似乎看出了他的忧虑,对他说:“我家地窖里,还有几桶水。”

镇长说的这句话就像甘霖一般带给了孙清许希望,他急切的问道:“不知镇长可愿腾出些来为百姓们熬上一碗粟米粥?”

镇长笑着点点头说:“本就是为了大家不时之需所备着的,自当愿意。”

孙清许叫了五六个人一同去镇长家中的地窖里去取水,又吩咐了阿宝准备好粟,待会为牧民们熬粥,又安排了一些人去帮忙准备黄土、麦草和石头,准备待会修补房屋。

孙清许站在黄沙飞扬的地面上,环顾了一圈,觉得此处饮水实在不便,若能开出一块井来才好,但这种事他也不是特别的有经验,只能等修整过一段时日后,问问当地有经验的老师傅。

一边领了粟米饼的牧民们,见将士们如此卖力的忙碌着,自发的组织了自家的夫人们杀牛宰羊,为将士们添上一口肉吃,孙清许见此情状,连忙拒绝,但耐不住西北汉子的热情,他们将孙清许拦了下来,爽朗的笑着,唱着歌,与自家的女人分工合作着。

镇长见孙清许被一群大汉架着离开了血腥之地,笑着解释说:“牛羊还会再有的,将士们为我们又是修房屋又是准备食物的,我们做的都是微不足道的。”

面对大家的热情,孙清许盛情难却,但想着将士和牧民们彼此互帮互助,他也跟着上前去帮阿宝一同熬粟米粥,大锅的粟米用来充饥,水又能解渴,有不少的牧民们都吃饱喝足加入了修缮房屋的队伍之中,孩童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一改之前沙霾带来的阴霾,笑声和歌声随着燃烧的烟灰飞到了空中。

谢如璧坐在烛火前,一直盯着那跳动的烛火,一时半会晃了眼,再去看铺在面前的信,只觉得异常刺眼,再次将信揉做了一团,扔到了一边。

再怎么说,他与景瑟已有五六年没有交集,如今突然给她写信,实属唐突不已,他不知道是该说自己的过去,还是问她的遭遇,问多了也是苍白,恨自己救不了他的苍白无助。

犹豫了好久,他搁下了笔,跑到了自己的包裹旁,左翻翻右翻翻,翻出了一块因为磕磕碰碰而残缺了一角的玉佩,握在了手心里。

这还是当初自己送给景瑟的生辰礼物,但是因为分别的太仓促,景瑟把这块玉佩落下了,兜兜转转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既然不知道写什么,倒不如把这块玉佩送回去,如果还记得自己的话,自当感激不尽,如果记不住的话,那倒也无妨,毕竟两个人早已不是一条路上的,自己自然不奢求她还记得自己。

犹豫再三,他拿了一块布将玉佩裹了一层又一层,这才揣到了自己的怀里,带着它去找宗霄盛。

刚到宗霄盛和路和朝路光耀商讨军务的地方,就听见了远方斥候吹来的号角声。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谢如璧掀开了门帘,走了进去,作揖行礼道:“殿下。”

宗霄盛正叫离安为自己拿来铠甲穿上,神色紧张,突然有人来访,倒是吓了一跳,见来的是谢如璧,他又耐下心来问道:“信你写好了?”

谢如璧犹犹豫豫的小声说:“想了半天……不知道写什么,感觉写的都太矫情了,索性便没写。”

说完他将揣在怀里的玉佩掏了出来,将它呈到了宗霄盛面前。

宗霄盛看着满是不解,问:“这是何意?”

谢如璧尴尬地笑着抓了抓脑袋说“这是我当初送给她的,如今再次送给她,以表心意。”

他话刚说完,离安已经帮宗霄盛穿好了铠甲,宗霄盛匆匆应下,接过了他手中的玉佩,放在了桌上,宗霄盛对他说:“先不说这些,敌军来袭,专心应战,事后我会叫人送回去的。”

谢如璧看着宗霄盛步履匆匆,心急如焚的样子,也跟着焦急了起来,点点头,赶忙回到了路英那里等着安排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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