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狭隘

谢如璧听到宗霄盛所言,感激之意油然而生,不过……

“她已为天家妇,我这般做……”

“有我在,我定能保你们平安,我宗霄盛也并不是无利所图,待我成大事,必然不会亏待你和景瑟。”

谢如璧抬头去看宗霄盛意志坚定的眼神,用力地点了点头。

“愿追随王爷。”

脚边的河流随着风的吹动,扑打在石头上,水中圆月也渐渐被乌云挡去,从而消散,太阳高挂在晴空之上,宗霄敏睡在廊下的一个竹椅上,百无聊赖的拿着手里的鱼食往池子里洒,一时间荡起层层碧波。

他昨日夜里便派人传了消息叫张南雨今日一早到王府中来,到现在还没看见人影。

端木琼玖一早为金丝桃浇完水,见宗霄敏还在廊下坐着,叫芙蕖准备了糕点,等她送来的时候,看着盘中的糕点,微微一笑,端着走到了宗霄敏的身边,说:“一早就看殿下坐在这了,到现在早膳还未用,我叫芙蕖备下了糕点,殿下用一点吧。”

一直发着呆的宗霄敏见端木琼玖迎了上来,立马站了起来,拿起手帕擦擦手,先去扶住了端木琼玖的手,让她坐在了自己刚才坐的竹椅上,接过了她手里的那盘糕点,笑着说:“还说我呢,你也不是一大早就忙着在这侍弄花草,这些小事交给侍女做不就好了。”

宗霄敏先拿起了一块糕点递到了端木琼玖的嘴边,端木琼玖笑着看着他,张开了嘴咬了一小口说:“我做的这些哪比得上我们景淮王要做的重要,这大清早的又是在等谁呀?”

宗霄敏顺着廊檐的桅杆坐下,吃了端木琼玖没吃完的糕点说:“张南雨,有要事与他商议。”

话语间,张南雨已经拿着几本书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微臣给王爷请安!”

说完他就直扑到了地上,将头埋到地上,不敢抬起。

昨日夜里他就收到了宗霄敏的消息,让自己卯时二刻就得到府,如今已经是辰时一刻了,但这意外实在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早上吃东西吃坏了肚子,闹了半天才出发。

宗霄敏看着他的样子只是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说:“算了算了,你随我进书房。”

跪在地上的张南雨扶了扶戴在头上的官帽,踉跄着站起了身,跟着宗霄敏往书房里走去,一边的端木琼玖看着宗霄敏的离去,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消失,长叹一口气,站了起来。

正好看见了王晓准备捧着刚准备好的新茶叶往书房里去,叫住了他:“顺道把这个也带给王爷。”

被叫住的王晓回了头,接住了端木琼玖递来的一盘糕点,将它放在了茶叶旁,一同进了书房。

原来是有事情要谈,难怪这么一大早就起来,只是不知这回是和谁有关,明明在廊檐下就可以说完的话却如此这般谨慎,这宗霄敏是变机灵了不少。

颉之索性也跟着站起了身,准备往自己的屋里走,而在路过宗霄敏的书房窗户前,稍微地放慢了步伐,她侧耳倾听着屋内的交流声,得到了重要的情报后,便跃过了窗户,往自己的屋内走去。

回到屋子里端木琼玖就开始马不停蹄地执笔写下自己刚刚听到的,写完后她细心的密封好信,交到了芙蕖手里,并郑重道:“一定要让最快的马车,送到龙勒。”

芙蕖从未见颉之如此着急,诧异地接过了信,小声询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吗小姐?”

“宗霄敏他要对孙家动手了。”

到底是自己思想狭隘了,没想到宗霄敏能把手伸的那么长,想要对孙清许动手。

而远在平州敦煌郡的孙清许,正在面临着突然降临的沙霾。

幼时观书曾说西北沙漠常年天气恶劣,往南一点的地方甚至有过六月飞雪,孙清许自去岁来到了平州,他先前病娇娇的身体早已领略过平州天气的反复无常,但因为受过快有三月有余的锻炼,他早已不再似从前那般体弱多病,但看到了如今这狂风卷起万千黄沙,连带着房屋,作物连根拔起的模样,孙清许也不由得敬畏了两三分。

孙清许自小在浔江长大,与平州的不同,澹州潮湿多雨,孙清许哪见过敦煌郡这样的风景。

还好他赶在了风沙吹来之前赶回了龙勒,安排好那些运输粮食的人后,他便往营帐赶去。

元启和自小就跟着元忠儒在平州生活,当斥候前几日就勘探出天有异象之时,元启和就安排士兵做好了预防,加固了营帐,准备好了干粮。

元启和刚回到帐篷里,打算把门钉死的时候,突然帐篷外传来了拍打声,他凑着上前去问来人,就听到外面传来了孙清许的声音。

“是我!我回来了!”

眼下不是和孙清许胡诌,打开帐篷的一角,将他放了进来。

一回到帐篷里,孙清许如释重负,将帷帽摘了下来,放到了一边,等他回头时,元启和正好一个巴掌扇了上来。

孙清许被元启和一巴掌扇懵了,要知道宗霄盛在这的话,元启和是绝对不敢这样对自己的,可如今却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捂着半边脸说:“姓元的你疯了?!”

“我看我还没疯你倒是先疯了!”

说着,元启和一手拎起了孙清许的衣领,孙清许两只脚都稍稍的离开了地面,他晃悠着双脚,疯狂的挣扎着,而此时的元启和早已红了眼,额角青筋暴起。

“你有多大的能耐,跑那么远去找他们要粮食?你就不怕他们杀你灭口吗?!”

这么冒险的事,元启和自己身经百战,都不敢做,可他孙清许却偏偏跑的去做了,当真是让元启和对他的认知又更上了一层楼,本以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却不想一干就是惊天动地的事。

但到底还是自己这里沟通出了错误,没有及时向州府讨要回粮食,恰逢南蛮路家那出了事,营中粮食短缺。

想到这里,元启和又松开了他的衣领,对自己扇了几个响亮的巴掌。

孙清许被元启和此时的状态吓得连连后退,但看见元启和自己扇自己的时候,他还是勇敢的走上前拦住了他,说:“你别这样,是我脑子一热,你不要自责。”

“自责自责自责,你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面对殿下?”

元启和猛地回头,指着地怒骂道。

到底还是武将,不是孙清许能应付的来的,更何况和他说那些典故啥的,他也未必能听明白,于是只能一味地安慰道:“我这不是安安稳稳的回来了吗,你放心,这事你莫要和殿下他提起,他不会知道的。”

元启和最后深叹了一口气,指着孙清许说:“你下次不许再这样,你们这种穷酸书生,说话做事从来没个准则,谁知道你会干这些。”

被元启和一顿训,孙清许也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说:“还不是元将军交到有功,哦对了,我把粮食都带回来了,只是如今天气恶劣,粮食一时半会无法登记在册。”

元启和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倒了一杯茶说:“眼下不急于这事,既然已经入了龙勒的地界,他就别想跑。”

孙清许点点头,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元启和放下了手中的杯子,将一边的椅子踢到了孙清许身边,让他做了下来,孙清许坐下后,忧心忡忡的说:“这沙霾来势汹汹,我们这做好了防护准备,不知周遭的牧民可有准备妥当。”

“放心吧,这沙霾来之前天气都会不好,牧民在这块地上长大,自是会窥星看月,灾后重建大多是郡府那的事,我们只要把临近的牧民顾及好就行了。”

孙清许听了元启和的建议,点点头,龙勒这小镇不大,不过十余户人家,临近军营的几户人家历代与他们打交道,时间长了有的时候还会分些肉啊干粮啊给他们,元启和有的时候也会让士兵们给牧民们修缮畜棚,孙清许也是被这份土地上的感情所打动。

这段时日他与元启和单独的相处下来,孙清许对元启和一改旧观,早已不是什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将军,如今看起来也不过是做事一根筋,喜欢钻牛角尖罢了,他突然想起了云无痕,云无痕曾经也说过,如果云家当初没有遭遇变故,想来他也能跟随他父亲一同驻扎边关,做个大将军。

只可惜云家早就落寞了,原本想放飞在草原边关上的美梦也被束缚在层层宫墙之中,成了一个锦衣卫佥事。

到现在想要靠本事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想到这个,孙清许突然想起了云无痕口中想要造反的念头,他突然问道:“元大将军可曾有过造反之心?”

虽然帐篷里如今就他们两个人,但元启和还是被他所说的话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嘴说:“你自己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我们元家还有百十来人口呢,我娘还在燕京等着我回去娶媳妇呢。”

孙清许被元启和的话一伤,对啊,他自己如今也算是和孙家撇清了关系了,可他元启和元家还有那么多人等着他回去。

孙清许顿时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很渺茫,人以家为根,可是他在孙家早已是“已死之人”,就算回去了,又有什么念头,他尴尬一笑,推开了元启和的手说:“你别多想,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元启和收回了手和他解释道:“人除非被逼上绝路,谁会想走这个道,我元某是个无欲无求的,我只想好好带兵打仗,等有了合适的姑娘,娶回家生娃娃,然后带着娃娃一起带兵打仗。”

他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梦想说了出来,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边孙清许的情绪,等他说完之后看见孙清许没反应,去看他时才发现他的眼眶里早已蓄满了泪水。

“你没事吧?”

莫不是又文人风情出来了?

“在这待久了,不过是有点伤怀罢了,想着历朝历代的文人将士都来过此处,有感而发罢了。”

果然是这样。

元启和撇撇嘴,拍拍他的肩膀说:“好了,别掉你那眼泪了,如今当下正好,活得恣意快活,把自己憋那么死干嘛,我跟你说,有不少文人啊,就是自己逼自己,抑郁死的,你可不要这样。”

还是自己眼光狭隘了,本以为读了万卷书,就不会因为时过变迁而伤怀,却不想还是没有他元启和过得快活。

也算是傻人有傻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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