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碧在台上。
她是鼓手。特别漂亮,闪闪发光。
明明屋内暖气很足,但我却猛然惊觉足尖冰凉,心里也渗出粘稠的苦涩感。当时并不明白这种委屈究竟是为何,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台上那个人太优秀了,而你又是真的爱她,所以你就会很委屈,很自卑。
要怎么样才能追上闪闪发光的她呢?
当然还因为你觉得她瞒着你了。即使她并没有告知你的义务。
两首歌结束,林成碧从架子鼓后下来,走到主唱边上。主唱笑着说:“我们新鼓手——林成碧!她要唱一首经典老歌,我们的老学长也要来献上最后一鼓,大家欢迎!喔!”
一个胖胖的学长上了台,坐在方才林成碧坐的位置。主唱又领着观众欢呼了几句,然后下了台。
林成碧调了调话筒的高度,台下一片哄笑。我才注意到她穿了高跟鞋,比本来就不算高的主唱又高了几分。
她轻咳了两声,吵闹声停了。
紧接着前奏响起,刚刚静下去的礼堂又都沸腾起来。还“经典老歌”呢,我以为她要唱什么革命红歌,我初中的时候老师规定每个人都要参加学校组织的唱歌比赛,我就把家里的老光碟听了个遍,发现只有革命老歌稍微能唱出点调……
她唱的灌篮经典君が好きだと叫びたい,我很喜欢的一首歌。初三的时候我跟校篮球队长谈恋爱,去KTV的时候,他就给我唱了这首歌。其实他唱得巨难听,但他一伙兄弟还都在起哄夸得他都快美上天了,我不好让他丢面子,又加上所谓爱情滤镜,当时也跟着呐喊了几句,弄得他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国际歌星!一连又唱了三四遍!后来分手了再听这首歌就想起来他那时候唱得有多难听。
但是林成碧唱得很好听……去你丫的,五音不全个毛线!
我气得锤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劲没控制好,疼得要死,于是又坐一会儿,然后没等她唱完,我就一个人回寝室了。
走在路上,我觉得自己还挺凄惨的。裙子懒得提着,一路拖地过来,反正回去就要扔了……才走一半路,天上下雪了,我还仰着脸接雪,脸上的妆可能也花了……md冰雪皇后为什么不往我的心上放一块冰啊!然后林成碧历经重重险阻,骑着驯鹿,找到在拼七巧板的我,然后……然后个毛线啊!她才不会来找我呢!
我委屈地哭了,但是想到路上还有人,于是快步往寝室跑去。
寝室没人,大家肯定都在等林成碧。
“看不出来啊成碧!”
“成碧你太帅啦!”
“我以后就是你脑残粉了……”
她们一定都会给她很多夸赞。
我也承认她唱的很好,特别——酷。但是我夸不出口。
我鼻子发酸,刚关上寝室门,就嚎啕大哭。
多么幼稚。
我在床上躺着,眼泪不流了,但鬓角的头发还是湿的,蛮难受的,但又连抽张纸擦擦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我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刻,陈毓尔打电话来。我不该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的,铃声响起来差点没把我从床上炸翻到地上去。
“月月!!!你在哪里!!!下雪了你知道吗!我们决定出去吃烤肉!”她的声音也响如震天雷。
我摸了摸沙哑变音的嗓子,很遗憾,没有能立即修复的法术。我于是装作很困的样子说:“你们去吧,我太困了已经躺下睡了。”
“月月你感冒了?!我就说那个礼堂暖气不足……”陈毓尔没说完手机就被拿走了。
然后是林成碧的声音,她大概是拿着手机远离了其他人,小声问我:“生我气了?我看你没听完就……”
“没。”我懒得装困了,嗓子哑就哑吧,反正都是因为她。
“我不吃了,我马上回去……”
“不要!”我喊起来,“你回来干嘛啊!看我有多可怜吗?!我tmd不需要你同情!”
“那我回去嘲笑你。”
“滚!”我吼完又哭了,一整个陈毓尔附身,我都不知道原来我也能有这么多眼泪。我边哭边说,“反正你现在不许回来!她们都不许回来!”
林成碧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
“吃完给我带个杂粮煎饼回来。”我说完自己又笑了,真是有病!认识林成碧之后,我就变成了一个奇怪的人。
“好!”她也笑了,“晚点见!”
“笨蛋。”我挂了电话,准备再大哭一场,却无泪可流了,就干躺着出神。
林成碧比其他人先回来,她说她来探探情况,不行的话她就去KTV开个包厢,保证让她们忘了回家的路。
我被她逗乐了,笑起来的时候发现脸上崩紧,面颊有点痛。杂粮煎饼太香了,我一边啃一边后悔没要两个。
林成碧突然端了条凳子坐在我跟前。
“干嘛?想吃吗?”我问完,立即一口吞下最后一大块,然后耸耸肩说,“残念,没有了。”
她无奈地笑了:“幼不幼稚……”
“幼稚。”我想把塑料袋抛进垃圾桶里,但没成功。
“还生气?”她起身去捡起来放进了桶里,又坐回来。
“幼稚的人就喜欢生气。”我低头刷手机,今天没什么大新闻,真无趣啊。
“舒月。”林成碧盯着我看,突然严肃起来,“我没想过要表现自己,也对大家的赞美不感兴趣,更没想过要瞒你什么。我只是记得你说过喜欢那首歌,然后乐队有这个机会,我就想唱给你听。”
这算什么?!多么感天动地的姐妹情!我是不是应该抱着她感动落泪。
我不敢看她,眼神闪躲之后,说出实话:“我经常提起这首歌,是因为有不算好的记忆。”
“你不喜欢啊?!”她又失落又震惊。
“没没没,我很喜欢这首歌,但是吧,我前前前……不记得前多少了,反正就是以前分手了的男朋友,他给我唱过这首歌,连着四五遍,唱得特别难听,我当时脑残我还夸他了我……”
她看着我,表情有些不爽。
“但是你唱得真的很好。”终于说出这句话,我松了一口气。
林成碧立刻摆手:“你别夸我。”
“我说真的。”我看着她,眼神不再闪躲,“以后我再提起这首歌,意义就不一样了。是很美好很珍贵的。”
我张开双臂,拥抱了她,“林成碧,能成为你的朋友,我很幸运。”
我能感受到她明显地僵硬了一下,但没挣开我的拥抱。
那天之后,我就感受到日子在飞奔,于是我再也没祈祷它过得快一点。
十二月已经进入复习考试月了,我们都开始跟着温茗茗去图书馆。最夸张的开端从五点半爬起床开始,但是去了图书馆占了座就开始昏昏欲睡,一天等于白费。于是我们不再逞强,时间改为八点,起得来就起,起不来就歇一天也可以。反正期末考有划范围,再怎么也就是背几天,总不会碰见超纲题一脸懵逼。
有的人说一旦体会过身处巅峰的快乐就很难接受自己落入云端之下的低谷,我本来也这么以为,之前也在想自己专业第一进来的期末总要保持个前几。但是这一学期实在没怎么听过课,又没有自学的兴趣和自觉性,这要是还对期末成绩抱很高希望的话简直痴人说梦。成绩差也没关系,及格万岁嘛。我这样为自己谱写着阿Q正传,陷入自我放弃的浅显快感里。
但在我为六十分抱佛脚挑灯夜读,祈祷第二天一早不要考太差时,林成碧已经从容地自学了好几门课程。同样是逃课,却只有我一无所知,一无所成。我既不甘心,又不行动,困在自矜自大和自我否定的矛盾里,无以为继。我在等待什么?没有答案。继续堕落。
圣诞节那天考的英语,新买的耳机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嘈杂的声音像火车经过一样响,最后我也没听明白Mary到底要怎样……
我特别烦躁,交完卷就把耳机砸墙上了。
陈毓尔坐在第一排,吓了一跳,问我怎么了。
“想换新的了。”我砸完又恨自己不该在这砸,特么的黑壳子碎了一地,我还得去拿扫把来清理。
陈毓尔边上不知道哪个班的妹子,一脸嫌弃地插嘴道:“买新的就买新的,旧的可以卖二手啊,干嘛这么暴力,怪吓人的,一场考试而已嘛至于……”
我把破烂烂的耳机拿到她面前,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你买吗?打一折。”
她瞪着我:“有病啊!”
陈毓尔立刻起身拉住了我,等那个妹子收拾好考具走出了教室才松开。
“干嘛啊,还拉着我,怕我打架啊?”我笑陈毓尔太不了解我,“我肯定不会动手啊,我最多跟她吵两句就完事了。”
“我拉着你,是给你撑腰。”陈毓尔见我正常了,开玩笑说,“我怕她打你。”
“滚……”我笑着跟着她走出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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