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在他的眼中无处藏身,他轻易地将她的伪装撕得粉碎,却又轻柔地在安抚着她的思绪。
可她哪会这般屈服,她定要寻得一法,不能被他左右而牵。
明知他是蛊惑人心的魔鬼,明知他城府极深,她便偏要将他相诱。
她兴许是疯了,竟幻想着,将她看穿透彻之人能够相助她一番,能够让她的母妃扬眉吐气地行走在后宫之中。
“如何是好……”她喃喃低语着他的话语,想到方才的母妃安静地抱着琴,心灰意冷地跪坐在地,她恍惚道,“我亦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说出口的话语不知为何发了颤,姜慕微猛然间发觉,泪水不知在何时已打湿了衣襟,她已有好多年曾未像今日这般,宣泄着绝望。
如此正好,可怜楚楚的模样最能引得他怜惜。
“好似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了……”
她忽而放纵着自己,趁势在他怀中泣不成声,好似想将这些年堆积的怨恨,一并发泄而出。
“别哭了,”颜谕听着她轻微的啜泣声,似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这还是头一次,他见着身为公主的她,日暮穷途般与他哭诉着,“在下会弥补公主。”
“凭什么……”她将头埋得更低了些,不顾尊卑地由着泪水打湿着他圣洁的衣袍,她佯装自嘲般颤声说着,心中积攒已久的恐惧与疑虑在霎那间释放。
“凭什么你能掌控着一切,凭什么你能左右着我的情绪……”
“是在下的过错,公主别伤心了,”见她宣泄了好一阵子,仅仅是卑微的哭泣却也不闹腾,他微微蹙着眉,不住地安慰道,“周小将军若不怜惜,在下也要心疼了。”
拭干了泪水,姜慕微待翻涌而至的悲伤褪去后,顿感悬着的心已然摔落到了谷底。
眼中唯留有盈盈浅泪,她抬眸极是委屈,在捉摸不透的当朝国师面前,失态成这般模样,他应是极为诧异。
“好了,都过去了……”他温柔地在她耳边说着,有一瞬息觉着,此番计策确是有些欠了考虑,他未想到婉嫔的失宠,能让向来从容的她,起如此大的波澜,“往后的日子,在下护着公主。”
姜慕微有些疲倦,兴许是哭累了,她顿了顿,眸光又恢复平静,将信将疑地问道:“你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公主信了,便是真的。”他这般答着。
既然他是如今唯一的依靠,她只得顺从于他,为的只是在深宫中生存下去。
此番,若再遇见仗势欺人之人,她仍有还手之力。
她不再言说,安静地待在他的怀中,待在这处高枝之上,哪怕只是一瞬的安定,她也会奋不顾身地去争抢。
眼前之人总是在不经意间蛊惑着她的心,总有一日,会将她的理智吞噬殆尽。
而她定要稳住心绪,从他身上取得些好处来。
“颜谕,”她沉默了半晌,忽而抬眸,扬唇浅笑,头一次直呼着当朝国师的名讳,“我想成为你的人……”
一丝诧异从他眼中掠过,他微许怔然地看向倚靠在他肩头的她,自是明了她所言何意。
但在这皇宫之中,如此荒谬之语,他还是初次听闻。
分明已被赐了婚,分明已是周元景未过门的妻,可她却想背着周将军与他刁风弄月,为的,只是求得他的庇护。
“本宫的所作所为,大人都知晓,”望着他眸中闪过的讶然之色,她了然于心,或许顾岚并未与他有过肌肤之亲,只是单纯地与他有着利益的往来,她扯了扯嘴角,又往他怀中靠了靠。
“本宫逃不掉的。”
她本就不在乎男女之间的风情月意,本就不在乎女子的名节,若是有人承诺护她一世,她便跟定了他,哪怕此人是令人望而却步的国师。
她定要拉上一人做那靠山,让她在这宫中趾高气扬地行走。
过了许久,耳旁未传来话语,在她以为身旁的他已然默许之时,她起身望向他,却见他正一脸肃然地与她对视着,也不知观望了她多久。
“公主应该也知晓,在下此生不婚娶,”颜谕像是在方才沉思了良久,他难得正色地回着她,似是不想戏弄她,“在下给不了公主名分。”
她听罢轻笑一声,见他竟是破天荒在为她着想着,不免觉着有些可笑。
明明是他逼迫着她到此境地,他却装作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又凑近了他几分,姜慕微凑到他耳边,好似已斟酌了许多个日夜,她沉下心来,轻声细语地说着:“本宫不需要名分,本宫只要大人。”
“本宫要大人陪着,”她瞥开目光,用着几近娇柔的语调,阖了阖眼,紧接着道,“这样至少本宫……还有个可以说话的人。”
在猎场的阁楼上拥吻过后,她原本以为,她与他之间已越过了应有的距离。
她原本以为,他会欣然地接受她,会愿与她一起坠入深渊。
可她仔细地洞察着他静默的神色,一遍又一遍,除了方才一闪而逝的愕然,却再也看不出任何波澜。薄雾笼罩着他的双眸,令她感到失落至极。
他的心薄凉得厉害,她如此行着浑身解数,却仍是对她漠然置之。
就如同在楼阁之时,他也是这般,在她以为得心应手地能与他联手时,他断然拒绝了她,连同她仅剩的一点自尊,淹没在了无言的夜空下。
“恕在下,难以从命。”
决然的话语在她耳旁响起,与她所想的不差分毫。他果然最在意的,还是他自身的利益。
人言可畏,若是他们之间的苟且传到圣上那儿,传到百姓的耳中,他会被她彻底拉下水。
不仅是失了威仪,就连这国师的身份,他或许也保不住。
在利益面前,他定会果断地放弃他物,这便是他的处世之道。
他与她一般,为了私利,不择手段。
“为何?”她再次垂下眼眸,回想起这些年来,她头一次败在了一个男子手中,“大人说了,会护着本宫的……”
“之前的话,本宫依然作数,”轻许叹了叹气,她又故作娇语道,“大人若是真的觊觎本宫,本宫就把心放在大人这里。”
放开了怀中的女子,颜谕起身,行至窗台边,望向了天边的余晖,像是不想再谈论此事。
“天色不早了,公主早些回去吧。”
他未再瞧她一眼,窗外的霞光洒落在他的身影上,好似谪仙般出尘不染,这倒显得她太过污浊与不堪。
“大人还真是绝情……”她半撑着脑袋,欣赏起这样令人沉醉的景致。
她处心积虑地想往上爬,却被眼前的他在暗中窥视着,随后将她击得粉碎,让她无处可逃。
当她意识到,可以利用他的贪念将她护住之时,他却不按照理出牌。
他究竟要如何,才能彻底沦陷于她的秀色中。
直立着身子,他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残阳,全然当作她不曾来过一般:“公主若再不回去,说不定周小将军要找到在下这儿来了。”
听罢不由自主地轻笑着,她忽感心中的郁结散去了不少,母妃一事她虽自责不已,可她如今真正有兴致的,是如何将眼前之人拉入泥潭。
既然她过得不痛快,她也不会让他安生。
“大人怕什么,将军不会知晓本宫在国师府。”姜慕微淡淡地笑着,见着他微许思虑的模样,她竟是有些好奇,他究竟是为保自身的利益,还是不敢与她靠得太近……
他依旧望着窗外,肃然的面容似是在下逐客令:“公主方才所言,在下担待不起。”
“颜大人保重,本宫走了。”她缓缓起身,对着他的背影行了行礼,不再听他多言,快步离开了国师府。
既然他想浅尝辄止,那她偏不让他如愿。让她的母妃如此神伤,她都要一一讨要回来。
她想着,她要让他与她一般,深陷沼泽,永无安宁之日……
坐在回宫的马车上,她想到今日发生的种种,颇有不甘,却只得认命。
沉下心来,她冷静地思索着,如今流玉宫彻底失了恩宠,下一步棋又该如何去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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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幻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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