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走向开始脱轨,生活似乎奔着某个光明美好的未来狂奔,克洛游魂一样飘出原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变成了人人尊敬的“小医生”。
是的,小医生,就像是一家有两个汤姆,为了方便区分就会有老汤姆和小汤姆。
克洛这样的“医药世家”,也出现了老医生和小医生。
她好像走上了前辈的道路,莫名其妙的就收获了别人的喜爱,尊敬和夸奖。
该说是交朋友的重要性吗,就像那些成年人总是挂在嘴边的,好的朋友能带动你,让你拥有更好的人生。
交到帕里斯这样的朋友简直就是物理意义上的祖宗保佑。
但她只是条阴沟里的老鼠,老鼠晒到阳光不会死,但会惊扰到人类,接着就是捕鼠夹,扫把,尖叫和咒骂。
她不清楚这样泡沫一样的假象能维持多久,会在哪一瞬间被戳破,她有一瞬间被这假象的重量压到了肩膀,在路上无端的,停了一下,没能表演出什么痛苦,又无措的继续走着。
她好像开始有点偶像包袱了。
脚步跟随着她的意志,不知不觉间来到镇上的唯一一座教堂。
教堂里飘出嗓音稚嫩的圣歌,神父正在台上宣读着圣言,金灿灿的阳光穿过拼色玻璃,平等地落在每个祈祷的信徒身上。
也落在了克洛的身上。
她此前,从来没想过用这么过激的方式维持她作为人的形象,于是圣光落在她身上,痛的有点超出她的预估。
她异化的程度已经很高了,在营地里的时候就能感受到一些,她不太敢大声的说话,张开嘴会露出过于尖锐的牙。
手腕一直包裹在袖子里,她能感受到鳞片正刺破皮肤生长出来,像春天倔强的种子。
在大家默默祈祷的时候,克洛在角落痛的发抖,在心里默默的骂人,而且骂的很脏。
具体到哪个人的话,大概就是她自己。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驱魔会痛,我不知道这么痛的。
神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这个异类的身边,他白色的长发被光照的有些透明,像是神用特殊的画笔在他周身描出一圈,以凸显他的圣洁和独特。
他的声音也是温柔的,说出的话有些异于口语的书面感,让人错觉他真的是在传达某个神的旨意。
他问克洛:“孩子,你看起来很痛苦,需要向我倾诉吗?”
倾诉不能缓解身体上的痛苦,但眼泪可以,克洛咬着嘴唇,她扯出了万用的大旗,消费着前辈的信用,回答神父:“我的家人离开我了。”
“我很难过。”
眼泪终于有了一个合适的出口,泪腺被一道冠冕堂皇的指令赦免开闸,奔腾着铺出一条蜿蜒绵长的河。
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难过自己今天还没吃早饭,难过自己的衣服沾了血要换洗。
都是很小很小的事情,但是她很难过。
她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亲人离去的落差,往常她哭的时候,奶奶会抱着她,告诉她泪水能够带走悲伤。
克洛开始怀疑这个说法的正确性,她发现自己越来越难过了,泪水没有带走什么,只是让她眼睛有点疼。
“神会保佑你的。”神父悲悯又慈悲的祝福伴着圣光照耀在她身上,照耀着这只伪装的拙劣的耗子。
神不会保佑她的。
神父落的手落在她头顶,轻轻顺毛,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克洛开始想,已知神父是天天泡在教堂的,天天被圣光和神包围,可以合理推断出神父有概率被腌入味,然后拥有类似的能力。
她担心自己的头顶也有鳞片,在神父安慰她的时候被净化化成黑烟冒出来。
看起来不太体面,而且有点自寻死路。
不过克洛这次很会读空气的没有拒绝,在生死大事上,她的直觉一向灵光。她在被神父顺完毛后认真的道别,也带着一身圣光走出教堂,浑身弥漫着淡淡的死意。
不仅没了食欲,也没了什么生机。
这很好。
“这么做值得吗。”那个声音是entp,是那个在森林边境的高等恶魔,出场自带凉风,让克洛印象深刻。
她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声音,很想扭头跑回教堂告状,状告自己私通高等恶魔,然后把自己半魔的身份抖出来。
嗯……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克洛平静下来,深呼吸,告诉自己是错觉。
那真实的错觉还在继续,喋喋不休,像个飞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麻雀。
“为了那个人类?你要为了他做到这个程度。”
“难道你想装人类装一辈子,和他公主骑士度过一生吗?”
“蠢货,这么下去你活不了多久的。”
克洛叹了口气,她当然知道,但又能怎么样呢,欲戴王冠必承其重罢了,自己做出了决定,自己为决定负责就好了。
遵循着做一个体面人的准则,克洛开始了规律的上下班,实际上也没有多规律,很多时候不需要克洛去做什么,没有战事,她空闲的甚至开始思考要不要重振家业。
好励志啊。
连她自己都觉得励志。
唯一意外的是,帕里斯专门找了他一次。那个在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少年此刻委屈的像一只被弃养的大狗,耷拉着耳朵,不太确定的问她。
“克洛,我惹你生气了吗,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对不起,我不不太清楚……”少年细数着自己可能存在的罪行,逐一道歉,然后试探着说出他的结论。
“你最近好像在躲着我。”
“有吗……”克洛有些想逃,她无法解释这些,也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一点愧疚。
帕里斯的味道总会引得她难以自控,她想顺应期待做个好人,就需要避开帕里斯。这有点像个悖论,拿起砖头就无法拥抱你,放下砖头就没法养活你。
坦白身份更是天方夜谭,这个阳光帅气的少年是个忠心的骑士,信念是保护人类,她不能让对方来到火车岔路口让他做决定,选她还是选人类,太残忍了。
对她也残忍,毕竟她不觉得对方会为了自己背叛全世界什么的,她又不是童话里的公主。
克洛最终也是没能抗住,放了帕里斯进来,还是熟悉固定的泡茶流程,似乎在她的程序里只写了这一套应对方式,只是这次她没有执着于穿那身过长的衣服遮掩。
帕里斯说着不用不用也没能打断,看着端过来的茶水露出一个好看又无奈的笑,他说:“克洛,你瘦了,最近没有好好吃饭吧。”
“有的,饭还是有好好吃的。”
这话不太能让人信服,帕里斯看向克洛伶仃的手腕,却意外在上面看到了痊愈不久的伤痕,密致的伤口绕了手腕一圈,很有规律。
“这是怎么回事?”他抓住克洛的手腕,拉着人到自己身边,仔细的查看。
“怎么两只手腕上都有。”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横抱起克洛,在她猝不及防的惊呼声中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腿上,抓起她的脚腕,看到了同样的伤痕。
“这是怎么回事,克洛,这种伤口……”帕里斯直觉她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这样细密的伤口绝对没法是意外。
上次看她还好好的,只是一错眼,这只野生小猫就好像得了病,还被人欺负了。
他又想起克洛那些纯粹但是引人遐想的发言,板着脸,严肃的问她:“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克洛还被抱着,一只脚在帕里斯的手里,她看了看,为难的说:“应该没有。”除了你。
但帕里斯看起来没有信她的话,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低气压,温柔的人凶起来恐怖程度是加倍的。
她尝试着说出自己之前就编造的谎言:“……其实是因为我有特殊癖好,这些是我自己弄的。”
“哦。”显然没信的样子。
原本应该是个不错的理由,但奈何帕里斯早他一步想到了其他可能性,一个更完美,更具有可行性的猜想。
克洛移开了视线,只能顺着他的思路,思考着能从哪儿找出个变态来交差。
“克洛。”
克洛的变态还没找到,帕里斯就开口了,语气缓和了很多,循循善诱,像是在教导迷途的孩子。
“如果你喜欢,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和你玩一些安全的游戏,不要伤害自己。”
如果你喜欢,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和你玩一些安全的游戏。
克洛在心里跟着念了一遍,大脑里排列组合几千遍,终于理解了这段话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克洛看着对方仍然正直的神色,不知道该感动还是该感动,她嘴巴张合,半天只说了一个嗯字。
眼看着这个话题终于过去克洛挣扎了两下,想从帕里斯身上下去,但帕里斯似乎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而是继续捏了捏她的脚踝,掂了掂她的身体,像是在确认一份食物是否足斤足量。
“确实是瘦了。”
“瘦了就……瘦了吧,这有什么。”她一只脚落在地面上,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从这恐怖的怀抱里逃出去。
即使她刚去教堂沐浴过圣光,也经不住食物贴脸诱惑,最好的自制力是君子不立危墙下。
帕里斯这次没有阻止她,甚至贴心的扶了她一把,等她站好,又拉住她的手,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
他说:“克洛,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克洛点头,但是他知道对方根本没听进去。
他又说:“你不爱惜身体,我会心疼。”
克洛点头,他看到对方不仅没听进去还一副想跑的样子。
他把克洛拉到自己身边,用胳膊圈住她的腰和腿,自下而上的凝视着她。
那张漂亮的,苍白没有血色的脸正微微蹙着眉头,眼睛眨的有些快,她似乎不懂得掩饰,努力看着自己,但又明晃晃的展示着她的疑惑和不安。
他停了停,双手用力,把人拉的更近,贴近自己的身体,他就这样抱着克洛继续说:“我快要回去了,你和我一起去首都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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