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

孟淮清没有选择去找知县,他没有携带可以证明身份的信物。

他依照孟淮妴所言,雇佣了数辆马车,把这些难民安排到几水镇上一处大院落中。

此院落典了一年,这些难民有手有脚,只要肯出去干活,一年时间足够他们喘息。

安顿好了人,已是夜晚,孟淮妴一行在客栈住下,翌日启程离开,谁知,在经过一个偏僻土道之时,遇到了土匪。

数十土匪二话不说,跳下来便是举刀砍下。

起初,孟淮妴还以为是哪家杀手扮的,但不出几招便发现来人武力太低,都无需重刹楼的人赶来,甚至晏罹都不必出手,四个暗卫和孟淮清的两个护卫便把来人斩杀。

按照惯例,留了一个最像领头人的活口,晏罹冷声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贵人饶命啊!贵人饶命啊!”

本是习惯性质问,谁知对方扑通跪地,叩首求饶起来,这下子,更是说明了不是权贵所派。

那个容貌普通的高大男子,哆哆嗦嗦道:“贵人!是主簿,是主簿派我们来灭口的!求贵人绕我一命,我也只是听命办事啊!”

“灭口?”孟淮清满脸疑惑,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味。

孟淮清虽有善心,却并非心软至极之人,亦不会待人过于细致,他没有去管难民后续生存之事,只是留下了足够请医问药的钱票。

然而,今日却有人不肯要他们活命,那么此事,他就要管一管了。

他走上前,一下子想到了关键,问道:“可是与昨日所救的村民有关?”

那高大男子忙点头:“是,是!”

孟淮清点头,直接指出:“村民们当真是得了怪病?”

“不晓得。”高大男子快要哭了,只恨自己知道的太少,“我只是负责找几个混子办事,主簿只说让我抢劫了村民,然后暗中观察、随时禀报。昨日我把你们出现的事禀报上去,主簿便让我找人来灭口。”

闻言,孟淮清扫过晏罹和那四个暗卫,道:“没发现?”

暗卫们顶着那张乔装打扮后的脸,只是看了眼问话的孟淮清,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晏罹也避开了他的目光,看向孟淮妴。

这番模样,孟淮清便明了,他们显然是早已发现了的,也不知是没当回事,还是想引蛇出洞。而他自己仗着有孟淮妴的人手在,便身心放松,没有注意周边动静,这才没有发现有人暗中跟着。

顿时便有些懊恼起来,一拍脑门,自语道:“是我知安忘危、麻痹大意了!”

心中记了教训,又做起正事来,指挥自己的护卫:“把人绑了。”又理着思绪,“既然遇上了,此事就不能不管,接下来去找主簿……”

“不管。”

谁知孟淮妴却打断了他,面无表情,眼神淡漠,又冷又傲,——这是常有的神情,平日在皇城里也该习惯了的,可如今在这荒野之间,瞧着却是刺眼,真如刀子落在苦难者的身上。

孟淮清愣住,一时不解何意,又不愿如昨日那般先给她定性。

“我们只是路过,不必管这些闲事,把他放了。”孟淮妴命令道,又看向那高大男子,目光一凝,威压迫人,“你最好识趣点。”

那男子心中一惊,忙不迭点头,眼泪都出来了:“是是是,小人明白,小人明白,这就跑得远远的,再也不回几水镇!”而后踉踉跄跄地跑了,瞧着真是被吓破了胆。

无人怀疑这个冷漠至极女子的言语,只有孟淮清还抱有一线希望,直盯着她。

孟淮妴微垂眼眸,又抬眼看向孟淮清,道:“我知你是想通过主簿牵出真相。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找些医者和地质勘验的,让村民们带去村子查明,之后如何,且看村民。”

孟淮清眼睛一亮,心下当即明白,应道:“此法甚好,还是妹妹你聪慧!”

夜,几水镇一处大院落中,在外头找到工的难民陆续也都回来了,喝水的喝水,换衣的换衣。忽然,不知谁说了一句:“等赚够了钱,还是再去村里验看验看的好!”

满院一静,又响起声声叹息,有人嘀咕:“挤一起睡得好憋屈!”

“洗澡水从早烧到晚都不够用!”

“谁说不是呢,我今日牙都没刷!”

“嘁,你讲究,这时候了还想刷牙?”

有人发问:“可离了村子,我们的身体确实好起来了。”

“谁知道上头派的人有没有验错?”

这大逆不道的话更不知是何人所说了,偏偏又十分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耳中,只是无人敢接,半晌之后,才更加小声地嘀咕起来。

三日后的夜晚,院中众人聚在一块,中间的一张桌子上摆着这几日出去做工的人所赚的钱,有人惊喜道:“有个富户突然想种药材,近日很是缺人,出手又大方,我们十个人都去了。才三日,这给的钱都够大家生活一月的了。”

此人所说的富户确是当地人,只是想种药材,实乃孟淮妴所派人手结合富户最近动向而煽动的,力求即便日后被人查起,也能毫无破绽。

现下有了钱,满院子人心中的疑惑,也该去解一解了。

看起来有些威望的老媪站在桌子面前,视线扫过一张张仍旧有些灰暗的脸,眼睛闪动,她信了一辈子的朝廷,难道就不可信了吗?

但她也明白,自三日前那个夜晚开始,所有人心中都憋着一股气,想要把村子查个明白。

“钱计、钱锦,你二人可愿去隔壁县上请人回村中检查?”

被老媪点名的是一男一女两名会骑马的中年人,二人点头应下,面色沉重,只愿一切顺利。

翌日天还未亮,计、锦二人便骑上早已备下的马匹,启程去往临县屡姜县。

一路自然顺利,因为不顺之处都被孟淮妴和孟淮清的人遮掩了,小小主簿新派来暗杀的人到底比不上京师权贵派出的喽啰,略施小计便能令其晕头转向,只以为一切正常。

十一月初一,傍晚时分,计、锦二人已带着两名大夫和一名地质勘验者从谷中里回来,又给众人看诊后,结果令所有人吃惊。

“地质毫无问题。”

“尔等并非疫病,而是中毒,依我看,如此大规模中毒,应是把毒药下在了村民们共用的井中。”

村中虽也有自来水,但偏僻的村子都是从一个井中牵管取水的,集体中毒从井下手,确是一个好途径。

有人疑惑道:“井虽无人看管,但有上锁的石盖,那石盖又大又沉,重达千斤,乡亲都算不上会武的,何人能挪得开?”

老媪沉默片刻,道:“开锁不难,石盖挪开也不难,只要人够!”

众人沉默,心中发凉。

两个大夫和地质勘验者也相视一眼,心中一沉,也有些慌,忙拱手告辞:“此事我等管不了,这药方你们拿去抓药,每日一贴,一月便能清除余毒。”

说完拔腿便走,也不要人送了。

老媪追上前,又给三人塞了些钱,道:“只求三位不要透露出去。”

三人本也不想惹事,又岂会透露,当下收钱应下。

等到夜晚,所有人都回来院中,聚在一起商议此事,却是吵嚷起来。

“此事必然有人里应外合!”

“是不是你,你小子从小就偷鸡摸狗,说,谁给了你好处,让你来害我们大家!”

“你这样跳脚,才是倒打一耙!”

“……”

“奸人怎会与我等一同受苦!”

一道声音响起,众人这才安静下来。钱锦站出来,举着一个储水杯,道:“今日我们五人协力挪开了井盖,存下了这一杯水,时日太久,两位大夫查不出其中有无毒药,但我相信,定有人能验出!”

钱计接道:“没错,当初知县派的人没有看出我们是中毒,显然是有问题,我们打算直接去找知府,让知府大人还我们一个公道!”

“所以,大家不要慌乱,当务之急,还是得赚钱赶往武绵府告官!”

众人算是被安抚下来,老媪道:“恩人为我们典了这院子一年,费用不小,不如明日去与主家说说,缩短半年,折算成钱,供人上府告官?”

最终,这法子还是得了所有人的同意,毕竟若能沉冤,他们也就能回到往日的生活。

翌日下午,计、锦二人拿着那杯水,启程前往武绵府。

唯一让他们欣慰的,便是从昨夜到现在,没有乡亲来窃取这杯水,这说明这些人里,没有里应外合者。

只是奸人在外,便更难取证了。

“但愿知府手底下能人辈出吧!”

他们这样安慰着彼此。

没有人去想,知府是不是黑的。“希望”才是支撑他们前行的动力。

二人风餐露宿,换马前行,在初四便已出现在府衙门前。

各级地方衙门都会摆放一个大鼓,供百姓申冤之用,只要钟鼓一响,官员就必须上堂听百姓鸣冤,以此来表现出朝廷的便民、德政。

一般的官司不用这个方式,而是需要遵照从地方到中央一级一级往上告的顺序,若越级往上告,则被视为违法,但逐级上告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于是,击鼓鸣冤便提供了越级上告的条件。

这种直诉方式是为了减少冤案的发生。但只有当各级部门都不予受理或**时才可以直诉。并且直诉案件必须是重大的刑事案件,一般的民事案件没必要采取直诉方式。

若是所告之事为诬告,或是事后查明不够资格越级上告,告官者需要受十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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