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时迁不觉得冷落,反倒心情很好的样子,只是才坐下,忽而又想起什么,起身去拿了两盏灯笼来,一盏递给孟淮清,一盏递给孟淮妴,道:“孟兄,你昨日没与我们聚在一块,没瞧见我的手艺,这盏便送给你了——孟小姐,顺便也送你一盏。”
而后,他亲自给三人倒了茶水,今日的茶水菜品都是乔时迁点的,茶水用的不是寻常茶壶装着,而是完全透明的玻璃茶壶,茶盏亦是完全透明的玻璃而制。
他倒了茶,又把给孟淮清的那盏圆灯笼拿过来,点燃了火,再放到孟淮清面前。
自个也坐了下来,端起那透明茶盏,又指着那盏圆灯笼的中心孔,对孟淮清示意道:“希望孟兄你明察秋毫、洞若观火。”
孟淮清拍拍他的肩膀,感动此用心之举,大笑几声后,三人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孟淮妴也觉得用心,可她最不喜人说煽情言语,于是放下茶盏后,大手一挥道:“都是好友,话不多说,用茶!”
孟淮清点着头,又看了看那盏圆灯,把它放到一旁,道:“妹妹,让我看看你那盏‘顺便’的。”
顺便?
被孟淮清这样强调,孟淮妴莫名其妙,又拿起自己那盏灯笼看了看,是个如意灯,做起来比孟淮清那盏圆灯要复杂些,又更为精巧,这叫顺便?
她面色古怪,又看到孟淮清的视线在她与乔时迁间来回移动,笑得有些八卦,于是对乔时迁脱口而出:“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虽然知晓他对应若音有情,但人嘛,花心的很多。
乔时迁面色骤变,猛地起身摆手,后退一步,看起来十分抗拒,道:“你说什么鬼话!谁会喜欢你啊!”
见他反应这么大,孟淮妴也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顿时有些难堪,好像自己多希望人家喜欢似的。
孟淮清见状,解围道:“既然不是喜欢我妹妹,那把如意灯送我罢。”
说着,孟淮清就要把两个灯笼交换。
乔时迁上前一步,却也没有阻止,只是坐在位置上,一直盯着孟淮清拿过去的如意灯。
孟淮清眼珠转动,摸了摸灯笼,看了乔时迁一眼,一本正经地与孟淮妴又换了,道:“罢了,我还是喜欢我这盏‘洞若观火’!”
孟淮妴也确实不想留下一个本是送给别人的灯,便由他换了,又转头想对乔时迁道谢,谁知乔时迁身子往后仰了些,要拉开距离的架势,道:“你真是够了!普通友人之间,送个灯笼都浮想联翩,不至于吧?”
……
怎么受辱了一般?她很恶心吗?孟淮妴咳了咳,索性一条道走到黑,再次强调道:“如此最好,你真的别喜欢我。你知晓我有洁癖,又专一,即便你自请易姓贬为平民,我也没有一夫一妻多妾制的打算。”
“哼,你放心,我堂堂皇子,岂会为妾?”乔时迁冷笑一声,满脸看不上她的神态,侧过身子,只与孟淮清交谈。
见他不想搭理自己,孟淮妴也没再自讨没趣。
孟淮清却按住了乔时迁的肩膀,附耳道:“易臻之事你知道吧?别勾引我妹妹!”
乔时迁只嗤笑一声,看上去很是不屑。
皇宫之中。
文耀皇帝得了律风卫送来的消息,眼中划过一丝轻蔑,道:“有点爱好,偶尔厚面作底登台唱戏也就罢了。堂堂皇子,居然坦白身份给一个臣子唱戏!”
他冷哼一声,实在觉得丢人,“到底是平民所生,真是不分尊卑!他以为这样和臣子打成一片,便能收获人心吗?真是愚不可及!”
——
上元节后,孟于蔓也只在相府又留了三日,便离开了京师。
这三日之中,有人登门拜访,却也被孟淮妴用诸多借口,只叫人瞧见了背影和侧脸——画上刻意的妆,倒也能糊弄过去。
筇崖公主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她直接来到相府门前,孟倚故不在府中,她便可以横行,一路直入内院。
只是着人领路去孟于蔓所在的院子,却被领路人带着在满内院走了个来回,竟是迷路了。
她正要发作,孟淮妴及时出现,让人下去了。
孟淮妴规规矩矩行礼,只是眉眼间有着得逞的笑意,却又努力压着的神色,让筇崖公主反应过来,指着孟淮妴,怒道:“你是故意耍我!”
“不敢,草民不敢~”孟淮妴像是没忍住,语气也带了笑意,嘲讽意味十足,还不待公主发作,她自行起身,做出请的手势,“殿下不是挂念大姐吗?我这就亲自引路,定叫殿下见到,以解相思之苦~”
“你,你胡说什么!”筇崖公主一张脸气得通红,她抬起手,就要打过去。
“啊!”
还没等筇崖公主碰到,孟淮妴便倒地不起,捂着脸颊。再放下时,脸上已经是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她眼中满是泪水:“殿下为何打我?”
瞧她那委屈模样,全然没了上一刻的得逞嚣张,筇崖公主更是上火,“本宫还没打到你!况且本宫还没允呢,你为何起身?”
“那我脸上的又是什么?”孟淮妴委屈地站起来,道,“殿下不是要见大姐吗?我只是想给殿下带路。”
“殿下是金枝玉叶,打几个人又有何妨?左右还有六皇子殿下这个亲弟弟护着,不像我,我大哥昨日便已离京任职,如今在这府上,是没人护着我了……”
说着说着,孟淮妴又哭了起来。
然而,筇崖公主听到六皇子,便冷静了下来。是啊,弟弟才做了错事,自己要低调才对,不能再被人抓了错处,她看着孟淮妴脸上的巴掌印,还有这哭泣的样子,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孟淮妴如此娇弱,真是有趣。
突然,她福至心灵,笑了起来,走近后,低声道:“孟小姐,你如此示弱,是不是那个孟于蔓真有问题?”
孟淮妴眨眨眼睛:“我与殿下不过是看上了同一个人,殿下何必仗势欺人?”声音又压低下来,“若非如此,也是可以做朋友的,不是吗?”
朋友?
与丞相之女交好?
筇崖公主眯起了眼睛,弟弟的朝堂,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的好。她凝神思索须臾,决定男人是男人,不必因为男人把路给堵死了,既然孟淮妴递了一个把柄,她岂有不收之理?
但她乃当今圣上封的唯一一位公主,又岂会和一个寒门出生的做朋友,她要捏着这个把柄,让孟淮妴从此听话。
想到这里,筇崖公主心情愉悦,对身后的仆从道:“你们在这等着。”
“孟小姐,带路吧。”
只带了自己的两个心腹婢女,一同前去,“看望”孟于蔓。
“殿下既然肯帮我,便在此处留上半刻罢。”
孟淮妴把人带到了自己院中,开始清洗脸上的掌印了。
甚至不是她自己打的,而是假的!筇崖公主冷眼看着,压下怒气,问道:“孟于蔓呢?”
“她存不存在,并不重要。”孟淮妴洗掉了掌印,一边擦脸一边回道。
筇崖公主想到易臻,冷哼一声:“也是。”
自筇崖公主亲自登门见过孟于蔓之后,其它贵女们也就歇了心思,有公主作保,谁敢不信?
等到孟于蔓离府,要去实现人生理想,四处游玩的消息放出,筇崖公主依旧没有反应过来。
她得意洋洋地对来府上的六皇子道明了真相:“我手上,现在可是有了孟淮妴的把柄!”
乔时星沉思片刻,摇头叹气:“姐姐,你被她利用了。”
“你以为你知道易臻才是孟于蔓有用吗?”
“易臻已经是一颗废棋了。此时已成定局,孟家更不怕易臻跳出来说什么——她当日不认,往后再认,是被人收买,被人胁迫,还是自个生出了攀附之心?诸多可能之下,若再有风向引导,百姓会信的可能便更低了。”
“而你,堂堂公主,说话还能反复不成?你既已经‘见过’了孟府的孟于蔓,便不能再拿易臻出来。倒是那个‘离开’的孟于蔓,你见过没有?”
“竟是如此?”她哪里见过,有没有这个人还是两说呢,筇崖公主猛地扔掉手中茶盏,倍感羞辱,“孟淮妴,你竟敢戏耍我!”
她突然发现,自己总是在孟淮妴手上栽跟头,哪有一点公主的尊贵可言?她明明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啊!
“弟弟,我要弄死孟淮妴!”
乔时星瞧她一眼,却也不管,他知道自己这个姐姐,没有那么狠辣的心。
“你帮我想个计策啊!”筇崖公主急了,“让她丢次脸也好!”
“姐姐,你何必与她难看!”乔时星不赞同,“丞相是国之栋梁,又对父皇忠心耿耿,如此已是最好,我们切不可多生事端!”
他之前有心引起孟淮妴的注意,无论是因为她的身份外貌还是脑子,他都是抱了点心思的。只是在宗人府的日子,他一遍遍琢磨,一遍遍琢磨,已不再认为这是一个好的举动。
“你这是怕了?”筇崖公主不敢置信,有些口无遮拦起来,“你莫不是在宗人府里被吓破了胆?”
乔时星心中一痛,他看着筇崖公主有些发愣,那日宗人府接他回家的温柔稳重,竟然如此短暂吗?
唉!
他不愿多说,放下茶盏便离开了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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