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来的狱官迟疑着想劝,就听筇崖又道,“放心,我就想单独跟大将军说两句话。”
那您可以把大将军请出去啊!狱官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不敢说,这些个权贵,真是宁愿累了所有人,也不愿自己多走两步。
于是把晏罹的牢房也打开,带着人往外走,公主的属下也都一起离开,却见孟淮妴还是一动不动,狱官顿觉不妙,在牢房门口陪着笑脸请道:“孟小姐,请您……”
却听孟淮妴打断道:“殿下,这是我的牢房,不该我走。”
“本宫让你走,你还敢不动?”
“殿下是公主,又不是这永安州的知州,管不了这牢房。”
“管不了?”筇崖看向狱官,“你去把知州请来,本宫倒要看看,本宫能不能管!”
“够了!”连穼解救左右为难的狱官,对他道,“你也出去吧。”
狱官松了口气,忙应是离开。
筇崖公主怒瞪连穼,等到人都走光了,在这只有三个人的大牢之内,情绪突然就控制不住:“你可知道我是一步不歇地,马车软轿都没坐,使的轻功赶来的?”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我可是为了你才考的幕僚考试,今日是放榜之日,你都不关心吗!”
连穼只背着手,毫不为她的情绪影响,淡淡回道:“连某并未要求公主考试。”
“你怎么这样无情!我,罢了,左右我是落榜了,我心里难过,第一次考试就落榜了,你总要安慰我吧?却跑来永安州看一个坐牢的!”
说到最后,筇崖公主的细长美目竟然落下泪来,那张惯常傲慢的脸上露出这样委屈脆弱的神情,着实惹人心软。
孟淮妴是欣赏她这张脸的,只是这双细长美目最配傲慢娇贵,乍然落泪,虽有别样美感,却让她觉得暴殄天物。
“她又不是第一次坐牢,用得着你来看吗!你凭什么来看她却不去看我!”
筇崖委屈极了,生平第一次失败,又丢人又难过,开始口无遮拦起来,“是不是因为她比我好看?呜……等我找到机会,我一定要划花她的脸!”
……
“咳、咳!”孟淮妴轻咳两声,示意自己在看着呢,当着面这样说她,真的不怕引起她的杀心吗?
筇崖怒瞪过去,却是止住了泪,拿出帕子擦了擦脸颊,傲慢地昂着头。心中虽觉得方才言语有**份,却不肯解释。
又见连穼无动于衷的样子,她十分懊悔方才的失态,明明只是想告诉他自己的付出,怎么就没忍住哭了呢?
心中有些烦躁,反对连穼指责道:“连将军,她有什么好的?你就这么喜欢那张脸?没想到你是这样肤浅的人!真让本宫失望!”
“欸——”孟淮妴抬起手,“殿下此言差矣!殿下既然提到我了,我就不得不插个话了。”
“虽然外貌条件上,事实如此。——且不论连将军是否喜欢我,即便他喜欢我,您这样轻易下了连将军只是喜欢我这张脸的定论,是在掩饰您没得到的窘态吗?”
“殿下凭什么断言,连将军喜欢我的原因?殿下是很了解连将军,还是很了解我?殿下自己,才是只看到我外貌的那个人吧?”
“或许,殿下您有没有想过,连将军喜欢我杀人呢?”——话落之际,孟淮妴还对筇崖公主眨了下右眼。
这个动作让筇崖公主忽略了言语,她浑身一抖,却不明其意,只以为孟淮妴是个变态,后退一步,厉声道:“孟淮妴,你胆敢勾引我!”
这个反应,让孟淮妴有些讶然,她笑意盈盈地走近连穼,道:“殿下,这才叫勾引。”然后,对着连穼又眨了下左眼,才转头看向筇崖,“方才对您,那叫逗弄!”
“你又耍我?”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筇崖公主握紧双拳,咬牙切齿道:“孟淮妴,你好得很!好得很!”
她不打算再逗留,但就这样走了,像个落败的公鸡,于是又暗暗顺了气,做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来:“罢了,一次考试罢了,总比什么考试都不敢参加,只凭借百姓的一知半解投到才女榜第二的某个人,要有实力有勇气多了!”
孟淮妴看出她要走,也就不再挑逗她,只是挑挑眉,抬起一手轻轻一挥,道:“谢殿下吉言!”——这是回那句“你好得很”的,筇崖最后那句话没有引起她任何反应,这让筇崖有一瞬的恍惚,思考自己是否说出了声。
但筇崖不会再说一遍,她只当孟淮妴是强撑大气,心中瞧不上,哼了一声,对连穼道:“此地阴暗,不适合本宫这样光彩照人的人,连将军也早些离开吧。”而后,便离开了牢房。
这是在轻贱孟淮妴是个阴暗的人,然而身后却没有传来孟淮妴的反驳,这让筇崖心中气息顺了不少,步伐也轻快不少,落榜的失落难过散去大半,觉得自己终于斗赢了一次,想必孟淮妴现在的嘴脸控制不住要扭曲了吧?
等到人消失在大牢后,孟淮妴才评价道:“真是好哄。”
自个把自个哄好了,可不是好哄吗?
“如公主殿下所说,你是来看我的?”孟淮妴被提醒,才想起问道。
连穼摇摇头:“戚婷儿想来看你,我也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哦?你竟还不知她的目的?”
此时黛禾三人也都自行走进来了,孟淮妴也不管他是不是真不知,道:“晏罹,给他讲讲吧,戚婷儿有什么目的。”
她查出这点事算不得什么,即便暗中有人偷听也无妨。
“是。”晏罹在隔壁牢房内,道,“戚婷儿其实是和其母亲同行的,如今分住两处,其母带有人手,暗中为其出谋划策,目的——谋求大将军夫人的位置,好成为戚家庄的靠山。”
“具我们所查,戚婷儿背后无人指使。”
“听到了?”孟淮妴瞥了眼长轮,“大将军啊,你身边就这么一个得力的帮手,查点东西都腾不出功夫,现在确定了戚婷儿背后无人,可以杀了吧?”
连穼沉默摇头。
“你不信我?”孟淮妴以为他是怀疑幕后之人藏得深,于是凑近了,踮脚附耳道,“你知道的,我势力不小,一直派人跟踪她。有人给了她一张纸条,这才有了今日结果。但那人只是随手拿起她这么一个趁手的‘武器’,并非共谋。”
她不踮脚了,微仰着头,眸色深深,“所以,不必担心,用她也引不出大鱼,还不能杀吗?”
连穼垂眸看她,眉头微蹙,道:“你为何非要她死?”
“一个向我随意扔致命刀片的人,死不足惜!”孟淮妴目光发凉,“听你这意思,是要她活?”
“你就如此记仇?”连穼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孟淮妴却只以为他在为戚婷儿不平,四目相对,她神色愈冷:“你在说我小气?”
见两人气氛有些剑拔弩张的意思,长轮忙插嘴道:“孟小姐,将军不是那个意思……”他挠着头,可谓绞尽脑汁。
“现在人人都以为她是将军的救命恩人,她要是突然死了,无论是谁杀的,无论是意外还是暗杀,只要没有一个合理的故事,便总能牵扯到我家将军身上。若再有有心人操纵,那后果……”
“我家将军走到如今不易,若是被人说忘恩负义,为求不染纤尘而斩杀微末之时相识的故人,那可是要背一生的骂名!”
“所以,不仅不能杀她,还得让她活着。”
孟淮妴已然理解,但并未全信,仍看着连穼,问道:“一点骂名又如何?你不肯杀她,难不成是动心了?”
连穼看着她的眼睛,眸光坚定:“不,我不能有污点。”
孟淮妴仔细分辨,肯定了并非假话,便不再冷对,有些厌烦地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水喝了:“真是麻烦!现在即便是戚婷儿主动对外解释救命之恩之事,也没人愿意相信。你要是不爱惜名声就好了……”
罢了,她也能理解,她父亲不也是寒门出身吗?一个靠自己努力,一步一步走到如今地位的人,自然是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一切。
如今连穼还年轻,看不透名声一物其实是做不到十全十美的,也能理解。况且忘恩负义确实是最难听的骂名之一,连穼身为战神,此污名对他的仕途必有长远隐患。
“谁叫我喜欢你呢?既然如此,便为你着想一番,暂且不要她的命罢!”孟淮妴拿着茶盏,幽幽说道。
“不过,此人心思不正,恐有恶毒之相,对你的救命之恩若是她有意为之,那么你敬着养着,只怕也防不住她再生奇计。”
“你难道,就不想点一劳永逸的法子?”
连穼坐到她对面,摇摇头:“时机未到。”他却并不着急,似安抚孟淮妴般,“现在我既不能让她有希望,也不能让她失去希望。目的是稳住,行为是拖,在时机合适之前,不能让她给我惹出事端。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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