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丙皱眉:“我靠墙坐着,还没有睡意,躺地上也难受!脚被绑着,站不起来。”
年已六十的刑部尚书李静兰也上前细问道:“吴丙,关你的房有多大?房中有什么物品,你祖母来的那日有没有多出什么物品?”
吴丙被问得有些烦了,尤其还是这种在他看来无法理解的问题,但不敢不答。
李静兰看出他口干,便命人给他端来茶水喝了,为向百姓证茶水无异,她自己也端起一杯饮尽,还递给了施谓一杯。
官场上无论是什么关系,百姓面前都不能失了为官风骨,施谓面带恭敬双手接过,垂眸看了一眼茶水,不动声色地嗅过之后,才一饮而尽。
根据重刹楼调查,李静兰属忠国之人,并无站队,一身正气又公正不阿,她递的茶水,自然能喝。
只是这茶水又不是李静兰府上的,自小在楼中被培养的谨慎,让他观察了一番,此茶无他所识之毒——出门在外,总有高山,楼人皆不敢妄言自己判断的无毒便是真的无毒。
但也无妨,主子在场,之后会请沈老师给他检查的,施谓安下心来。
吴丙连喝了两杯茶,心中感激,答道:“那个房间长宽皆在一点五丈左右,房中空无一物,噢还有三支蜡烛,只在祖母来的那天点了。”
“平时天黑了,窗户开着的时候能就着月光看到看管我的黑衣人。那黑衣人也和我一样,要么坐着靠墙睡,要么直接躺地上。我想过在黑衣人睡着的时候逃跑,可是我一有大动静黑衣人就能惊醒。”
李静兰点点头:“什么样的蜡烛?怎么摆放的还记得吗?你可看清了,来人确是你祖母无疑?”
吴丙一脸不可思议:“当然是我祖母,我祖母我还能不认得吗?我一眼便瞧出来了。至于蜡烛——”
他皱眉道,“随意摆的,草民不记得了,直接放在地上的。小铺里卖的最普通的,三合一支五合两支的那种,红色的,放在漆黑的房间里点着了可诡异了!”
“当时门窗是开是关?”
“关,都是关着的。”
“可记得你祖母说的话?”
这个问题吴丙已经对施谓答过,此刻眼中又有些不耐烦了,但言语依旧恭敬,“祖母看到我被绑,一直在哭,只含糊喊了我一声就要上前,却被黑袍人挡住。”
施谓补充道:“你当日可听到周围有什么动静?”
“没有——”吴丙摇头,“和往日一样,每日天黑后不知是隔壁还是楼上的,有孩子哭闹蹦跳的声音,我祖母来的时候已经消停,周围安静了许多,就正常的很多人居住的杂音,没什么特别的。”
施谓点头,又吩咐人手:“派几个人去查查,看看周围邻居怎么说。”
李静兰站在一旁,任由年轻人施展,看着施谓的目光有着欣赏,只是心中又可惜这是护国侯的人。
文耀皇帝也看着施谓,他可不认为,一个有才华有能力的人,会甘愿一直做护国侯的狗。被举荐人宁负朝廷,不负举主?笑话!只要让他知道,重用他的是皇帝,而不是护国侯,他还能不动摇吗?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四月十六,在尧国是才进入夏季没几天。
酉正二刻,十八时三十分,天色已然有些昏暗,行仪卫们已经摆好灯柱,长安街上亦有增设,尽数点燃后,亮如白昼。
文耀皇帝已经做好了连夜审案的准备,此事事关丞相,若是放回第二日再审,只怕结果无论好坏,都难以服众,让人心生怀疑。倒不如一口气审完,也好让百姓看到他的案牍劳形,感怀他的亲力亲为勤政爱民。
因此,有官员请求他回宫安寝,他都严厉拒绝。
派出去查的人自然都是最好的身手,也用了最快的速度。
十八时五十分,已经回来禀告,那日鲁余所穿,与吴丙所言对上了,且下人瞧见鲁余那日戌正时确实出去了,回来时已是亥初三刻,面色沉重。
而关着吴丙的地方,每日楼上邻居的六岁孩子都会带几个朋友一块来玩,每日亥初之前离开,因为亥初时,那个六岁小孩要开始洗漱了。
至此,已经确定,鲁余是在四月十二,亥初时见的吴丙。三司官员心中有数,都察院右都御史总结此结果禀告皇帝,也是让百姓听到。
李静兰请示道:“陛下,该审鲁余了。”
皇帝摆摆手。
行仪卫把鲁余放了出来,又把隔音玻璃房推到外头——结案后若有百姓想试验能不能听到声音,尽可申请一试。
鲁余耳中能听到声音后,因等待变得焦躁的心也顾不得许多规矩,隔着屏风喊了一声:“丙儿,你在吗?”
吴丙再闻亲人声音也是激动,眼中泛泪,应了一声:“我在,祖母。”
皇帝适时一拍惊堂木,提醒他们现在不是抛洒情绪的时候。有行仪卫上前,封住了吴丙的口。
李静兰和施谓走到屏风这边,李静兰率先问道:“鲁余,你四月十二那日,都做了什么,从早起开始,一一说来。”
鲁余虽不明白为何问那日情况,但忍住了看向乔时谨的冲动,垂眸思索,细细回答。
“……到了戌正时,”说到这,她顿了一下,“我担忧孙子,想着索性难以入睡,也就没有去沐浴,而是出门走走散散心。”
“我走到三里外的一个池塘,坐在一棵大树底下,看着月亮,心中觉得悲哀,不知不觉就看了很久,等到走回时已是亥初三刻,我夫君还指着家里的钟问我知不知道时间,去哪了才回来。我没说什么,自去洗浴,而后便睡下了。”
李静兰自然注意到她的停顿,却先不发难,而是问道:“你是何时发现吴丙失踪的?”
鲁余和吴叁二人住在独子的隔壁,孙子嫌父母管教,是和他们住在一个院中的。
她想起那日船上,她是当日回去之后,去孙子房间查看,才没瞧见人,确定是被孟淮妴绑走的。
“四月初八,午正时,我还没见到孙子起床,便去他房前敲门,无人应声,进去一看,被子被掀开,床上无人,鞋也未穿。”
对此,李静兰只是简单问了句:“报官了吗?”
“没有。”
李静兰又问:“你夫君不担忧孙子?为何是你独自去散心?”
此时,乔时济看了乔时谨一眼,目含警告。
乔时谨明白他的意思,心下一沉。
鲁余乍然又被问回来那晚之事,面色一僵,但也想到了理由:“我们不敢提起,我怕他难过,他也怕我难过。”
“是吗?”施谓适时发难,他一脸严厉地看着鲁余,目如鹰隼,“你孙子吴丙可不是这样说的,鲁余,四月十二那日亥时,你究竟在哪?在做什么?”
鲁余心中大惊,她不明白吴丙能说什么,看向屏风,那头却被封了口,不可能让她知晓。
她只能摇头,道:“我就是出去散心,什么也没做。”
“是吗?你孙子已经供出你了。”
鲁余一头雾水,她细细回想一遍,按理说吴丙不可能知道,便心下稍定,只当诈话,回视着施谓,道:“我说了,我就是出去散心,什么也没做。”
但因心中有鬼,对上施谓的目光,她还是没能撑多久,话说完了,便移开目光,看向孟淮妴,指着她道:“是她绑架了我孙子,你们不去问她,反倒来审我?”
“哦?”施谓突然笑起来,却更让人有压力,“孟淮妴绑你孙子吴丙,是要做什么?”
“她派的人察觉到我要去为弟弟之死报官,绑了我孙子威胁我。”
“她既然派人监视你,今日怎么还能让你来敲这登闻鼓?”
“我……”鲁余哑然,孟淮妴确实派人盯着她,这还是十二那日二皇子告诉她的。
二皇子说,孟淮妴在她的宅子里安排了两个人盯着,他本来是在初十那日晚就派了属下来递话约见,只是属下看到了有人盯着,才没有找她。
四月十一晚也来过,派了人想把盯梢的调开,谁知调走了一个还有一个,未免打草惊蛇叫人看出,便又等到四月十二。白日里也派了人调,却调不开人,只能晚上派人,才终于把盯梢的调走。
她离开时还问过乔时谨,她离开这段时间需不需要人在宅中假扮她,以瞒过盯梢的人。
乔时谨却摇摇头,说孟淮妴没有把她当回事,孟家又没有什么根基,他的人把盯梢的调开了才发现,那两个盯梢的是被雇来的江湖人,自己都不知雇他们的是谁。
两个江湖人被他派的人分别调开后,也没那么负责,心里都想着还有对方能盯着宅子,也就放心地不醉不休了。等到盯梢的回去,自然也不敢说起自己不尽责的行为。
而她今日能来敲登闻鼓,自然也是乔时谨派人调开了那两个盯梢的。
施谓继续逼问:“她派人盯着你多久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既然有人盯着你,你又是怎么做到在眼皮子底下召集这些死者家属,来状告孟淮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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