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事宾客满朋,得益于这得天独厚的山水,她们临窗而坐
盟芊薏满上一杯,浅啜一口,评价道:“这酒只能算凑活”
“自然是比不上今朝醉的~”慕玄不紧不慢的就着喝了一口,问道:“明姑娘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吧?”
盟芊薏闻言,默然半晌,才吞吞道:“确有一事!事关逐日~”
慕玄眼睛亮了一下,倒是知道逐日跟着她学鲜花饼,可都大半年了,他真想学怕是早就学会了,笑道:“愿闻其详”
盟芊薏从怀里掏出来杂七杂八一堆首饰玛瑙,金银珠宝,吞了吞口水道:“我知道慕姐姐也是做生意之人,想必不差这些,但是赎人有赎人的规矩我懂,这些钱够不够给逐日赎身,不够我再去取!!”
“赎身?”慕玄笑着摇摇头
“怎么,不够还是你不愿意?”
南盟古来有买卖奴隶的交易,如今南盟仆役下人官妓皆入奴籍,奴隶一应事宜皆是不能自己做主的,一生为奴,永世为奴
“并不是。逐日于我如兄如友,我们不是南盟人,不兴高低贵贱之说,也没有买卖奴隶的交易,所以他从来都是自由的”慕玄将所有东西推给了她:“明姑娘是对他有情?若是你们两情相悦,又蒙姑娘不弃,我们愿意三媒六聘,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姑娘进门”
盟芊薏喜出望外,羞道:“慕姐姐倒是比他豪爽多了”
“怎么了?他难道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呢!观他这几日魂不守舍却又心事,怕就是眼前之人
自认识逐日以来,其人率性而为,恣意洒脱,自然没有门第之分,除非眼前之人与他天差地别,恐非蝶谷一己之力能解
“气死我了,他说配不上我!他哪里配不上我,他在我眼中是世间最好的男子”
“姑娘必是出身高门,才叫他却步不前,难怪这几日我看他魂不守舍,似有心事。想必是因为你了,逐日向来是无拘之人,若今日他碍于身份,必是敬你重你”
“可是他一连几日都避着我,也不去我那铺子~他若想娶我,我有的是法子让他与我相配”
“若是承了你的恩,世人必然议论,逐日心性颇高,这荫蔽得来的尊崇于他而言如芒在背。但终归是你们的事情,我也不好插手,如若你想见他,我倒是有办法的”
有人在山中事开怀,有人在聿园忧怀
“里里外外都找遍了,没人”
逐日蹙眉,这几日里自己因为私事心神不定,原本半个小时的采买因丢三落四,买了一个多时辰才买全:“公子,怪我最近因私事分了心,一时间没留意姑娘的去向”
“你的事晚些再说,她一个大活人看护太紧反而失了自由,有我护着任她去,宵小之辈不敢怎么样,出不了什么事”
浪云从外面回来:“找到了,姑娘下午在山中事,我刚半路遇上了,已经在回的路上了”
见到慕玄的时候,所有人都一脸凝重的盯着她,叫她不自在起来,转着眼开始想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这祖宗
“逐日!”盟芊薏性格开朗豪爽,也笃信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再见到他时眼睛都亮了起来,哪还有之前被拒绝的悲伤。
逐日和她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绪,稍稍后退了一步,只一拱手不带情绪道:“明姑娘”那称呼像是拒人千里之外,一下子生分了不少
盟芊薏眉头一皱,显然有些不高兴
“逐日,明姑娘……”
未等慕玄说完,逐日截断道:“今日是姑娘生辰,若是来为姑娘贺生辰自然是欢迎的”
帝江的眼神在这几个人身上不停逡巡,一副了然于胸之感
沉默,尴尬,压抑……
“既然今日是我的生辰,你们给我准备礼物了吧!礼物呢?”她伸出手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们的手,好像没有准备或是拿不出倒显得是他们的不对
逐日看到盟芊薏,纵然是千万种玩笑话也说不出来,闷在一旁不做声
浪云看向逐日的眼神有些怪异,但他一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哪想得到替姑娘准备生日礼物的,便也悄悄往后退了退
拱在前面的自然只剩帝江了
“嗯?!!”她对着手心努努嘴,示意他将礼物放上去
帝江给了她一巴掌
“你,这是哪门子礼物!”她呼作吃痛的抽回了手
“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
“什么都可以?”
“倾我所能,倾蝶谷所有,能办到的,我都会满足你”
“蝶谷?”盟芊薏惊的捂住了嘴巴,目光盯在了帝江身上,另一只手指着他戳了又戳:“帝,帝江?”
虽然她的梦想是有一天她的铺子能够超过蝶谷,但是她从来没见过帝江
“二公主!”帝江笃定冲她一笑
“二公主?”慕玄目瞪口呆
“你怎么知道我身份?”
“宫门落钥不巧见过,正是赖公公宫门口迎的,能在落钥时能进宫城的屈指可数。”因盟战想借边境之机挑起北赤战争,帝江也跟着接连多日落钥时分才回
“我一直以为蝶谷背后东家是个老头儿,没想到这么年轻!”
慕玄显些要笑出声来,只拉了帝江道:“我今日生辰,你这会儿要是无事便陪我出去买礼物,我挑喜欢的贵的买”
一下子走了三人,只剩两人的时候,气氛有些阴沉
盟芊薏抿着唇低头,在想应该怎么开口
“昨日淋了雨,身子无碍吧?”逐日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听到他的关心,她欣喜的抬起头,使劲的摇了摇:“无碍,我又不是弱不禁风,可一点不娇气”
“在下明白”他的答话里有了疏离感,站的位置也有距离,便是眼神也有了分寸,那双看她的含情目里没了神采
她也有些落寞,想起慕玄说的话来,开口道:“昨日我的话,没经过脑子,你不用放在心上”
逐日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口中所说的昨日的话应该对应哪句,想了想还是回道:“那便好”
“慕姐姐说的对,让你承恩便是辱没了你。我想好了,我是女子不可能继承皇位,南盟多半是要从宗族子弟中找人继承的,我便不做那公主,与你一起浪迹天涯也没有关系”
“公主说笑了”他听到这话只觉得荒谬,苦涩道:“公主地位尊贵,自有一个门当户对的相配。逐日一届江湖草莽,过不了勾心斗角的世家生活,公主也不一定能适应风餐露宿的日子”
“你就这么给我下定论了”盟芊薏急道,连带着看他的眸子都开始泛红,有了湿意:“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是”
想要,却又不敢让自己陷入患得患失的痛苦,超出他们生命中所能承受的最大伤害
“那为什么亲我?”
“难道不是公主自己送上来的么!”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一个不认账的无赖
“你!”她肩头一颤,他的话像一把过了火烤的小刀割开了她的皮肉,拆可见骨,从没有哪一种感觉有这么痛过
“原来你是这样的人!”
她不知道,她离开的时候他也红了眼,那伸出的手空荡荡的停着,最终握成了拳头
必须要割裂,但滋味并不好受
有些情感明明存在,却要压抑不让他外泄
浪云抱臂站在有限杯的天井里,日头已经开始西沉,天光逐渐收拢,他望着天空有些出神
“你没记住我说的话”
很多事不是有心就能做成,还改不了要做圣人的毛病。心肠太软是要吃亏的。
慕玄塌着腰,下巴枕在手手趴在帝江的面前,抬眼望向他,沉默不语
“有时候善意用错了地方,不会使快乐锦上添花,反是钝痛的推波助澜”
见他面上平宁,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但这话里总有提醒,切割认知的意思
“帝江,其实是因为你将我护的很好,渐渐的我就忘了我所能做之事不过一直都仰仗于你的兜底,所以我才会自由自在的去做一些自认为是对的事情。帝江,你这样的人做什么样的选择都不会错到哪里去!”
“你这话回的不明确~”
“善本身没有错,重要的是有没有看清对象。以前的我动不动就想护苍生黎民,现在想想的确是是可笑的”她想去握住帝江的手,最终又割回去垫在下巴上:“他们其实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帝江抬眉望向了她:“你这个人不真切,会拐弯抹角了”
慕玄摇摇头:“没有。帝江,我慕玄要与你并肩,哪怕踏荆棘,置死地”
这么严肃的话,帝江听了却是想笑,她这个人的心思真是一点也藏不住,说了他一堆好话,无非还是想他能尽可能多的去帮助一些需要帮助的人
要改变一个朝代的面貌,是需要动辙筋骨的,折骨再续免不了疼痛,皮开肉绽,才能心安理得
自然有人欢喜有人愁,孰是孰非,却没有完全的定论,有的只是站在自身的立场给自我精神的一个具像的外化
“等你过完生辰,我要外出几日。浪云和逐日你选一个”
“逐日~”慕玄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帝江意有所指的看了她一眼
“我有分寸的”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举起了三根手指,似是发誓一般郑重其事道:“非我之力所及之事,我慕玄必会视而不见!”
帝江的表情在听到视而不见这四个字后,终于从疑惑变成了有些古怪,可能是因为这个誓言也不太一本正经
“那这次出去危险吗?”
帝江睨了她一眼:“这会儿想起来问这事儿了??!!!”
“有,还是没有”
“有如何?没有又如何?”
“帝江,我不需要你以爱的名字替我做任何决定!若是不危险,几日后你归来,我便在城门口亲自迎你,若是……”她的情绪说到这里有些失落了,别过头去,仿佛就能躲掉后面那些不吉利的想法和话语
你若身陷危险,我单枪匹马为你而战,你若身死,我怎敢独活
帝江捏着她的下巴转过了脸:“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待我归来,你到城门口亲迎”
慕玄的十八岁生辰,帝江把城中的所有酒楼茶馆包了下来,凡入夜进店用食者,或写一句祝福,或点一只花灯,便可开怀畅饮,大快朵颐
外城之外的贫民百姓居住地,他以慕玄的名义施了粥铺,一连七日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且以喜乐,且以永日
三更天不留人
“公子,那田赫安都逃回来了”
“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去,让他们直捣黄龙不省事吗?”
这南盟看似花团锦簇,实际危若累卵,西北边境战乱不断,坍塌不过顷刻间的事情
“不可高看,不可轻视”
盟战不会坐视任何一支哪怕是乌合之众的脚迈过他所限定的范围,换了田赫安,自然有雷霆手段的人去
从古至今,因为种种原因,农民阶级的起义没有成功过,但他们的的确确吹响了一个王朝走向灭亡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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