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爆炸声震得地面发颤,火光映红了半边天,浓烟卷着火星冲上晨雾未散的天空。
祝昀氏拽着宛书瑜的手腕往码头东侧冲,玄色披风被风掀起,露出里面渗着血丝的绷带——那是昨夜处理粮船沉没案时,被飞溅的木片划伤的。
“抓紧!”他忽然将她往怀里一带,侧身躲过一根坠落的横梁,木材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溅起的火星落在他肩头,瞬间燎起一小片火苗。
宛书瑜反手抽出袖中藏着的银剪,利落剪下他肩头燃着的布料,指尖触到他滚烫的皮肤时,他却闷哼一声,脚步未停。
“你的伤!”她急道,另一只手早已摸出金疮药瓶,瓶盖被牙齿咬开,苦涩的药味混着硝烟味钻入鼻腔。
“先跑。”他声音发紧,却腾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烟有毒。”
穿过火海时,宛书瑜被浓烟呛得咳嗽不止,祝昀氏干脆将她半抱起来,让她踩在堆叠的麻袋上借力。
她趁机将药粉倒在掌心,胡乱往他肩头的伤口抹,他肌肉一紧,却只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被烟灰熏黑的脸颊上停留片刻,忽然加快了脚步。
冲出仓库时,码头的厮杀已近白热化。
沈蛟的人举着刀在雾里砍杀,祝琥的护卫穿着黑袍,铁环在手腕上转得哗啦作响,专挑都楠越的亲卫下手。
宛书瑜一眼瞥见老舵工说的“带爪子的水怪”——竟是几头被铁链拴着的黑熊,眼露绿光,显然是被喂了迷药,正疯狂扑咬着漕工的尸体。
“是祝琥的驯兽术!”祝昀氏低咒一声,将宛书瑜推到堆放的货箱后,“待着别动!”
他转身时,腰间的软剑已出鞘,寒光劈开雾幕,直取那黑袍护卫的咽喉。
宛书瑜却没听话。
她看见祝昀氏肩头的血顺着手臂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洇开小朵血花,而他面对的黑袍人不止一个,铁环声从三个方向传来。
她迅速摸出随身携带的药囊,里面有麻醉粉,还有从祝府药房偷拿的“牵机引”——一种能让肌肉瞬间僵硬的药粉。
趁着雾浓,她猫腰绕到黑熊侧面,发现铁链的锁扣竟是黄铜制的,被潮气蚀得有些松动。
祝昀氏此刻正被两个黑袍人缠住,软剑在他手中舞成银圈,却始终护着左后方——那是她刚才待的位置。
宛书瑜心头一热,摸出火折子吹亮,将沾了“牵机引”的布条缠在箭杆上,对着锁扣拉满了漕工遗落的弓。
“祝昀氏!左边!”她扬声喊道。
祝昀氏几乎是本能地偏头,软剑斜挑,逼退左侧攻来的铁环,同时眼角余光瞥见那支带着火光的箭。
他瞬间明白她的意图,脚尖在货箱上一点,借力腾空,软剑横扫,硬生生在右侧黑袍人肩上划开一道血口,逼得对方后退半步。
箭矢精准射中锁扣,火舌舔过布条,药粉受热挥发,铁链应声僵硬。
黑熊猛地往前一扑,铁链却在此时脆响断裂,失去束缚的野兽反而愣住,绿光渐退,似乎恢复了些神智。
宛书瑜趁机将麻醉粉撒向它们鼻尖,黑熊打了个喷嚏,晃悠悠地倒在地上。
“好手段!”祝昀氏落地时顺势捞起她的腰,将她带离险境,软剑归鞘时发出轻响,“何时学的箭术?”
“自幼学的。”
他动作一顿,肩头的伤口又渗出血来,这次宛书瑜没再给他拒绝的机会,踮起脚按住他的肩膀,将剩余的金疮药全倒在伤口上,指尖用力按揉时,他疼得闷哼,却真的没再动。
“别硬撑,我不想欠人情。”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在意,“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上次为了护我挡暗器,肋骨断了两根都不吭声;这次为了抢那袋陈粮,被沈蛟的人划了后背,现在又……”
“书瑜。”他打断她,声音有些哑,“你看那边。”
雾中忽然升起更多莲花灯,不是祝府的样式,而是民间最普通的纸糊灯笼,一盏盏连成线,从码头延伸到远处的街巷。
都楠越正举着一盏灯,指挥亲卫们以灯为号,将黑袍人分割包围。
“是百姓。”祝昀氏轻声道,“他们听见动静,自发来帮忙了。”
宛书瑜看着那些摇晃的灯火,忽然想起昨夜祝昀氏在仓库里说的话:“民心才是最硬的后台。”
原来他早就料到,祝琥的阴谋瞒不过真正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
厮杀声渐渐平息,沈蛟被都楠越按在地上,黑袍护卫的铁环散了一地。
祝昀氏弯腰捡起一枚,递给宛书瑜,铁环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祝琥跑不远。”他说,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脸颊,擦掉一块烟灰,“他要的是权力,是颠覆,而我们……”
“我们要的是活下去的公道。”宛书瑜接过铁环,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清醒,“不只是灾民的粮,还有所有被祝家压迫过的人,都该有个说法。”
他看着她,眸色深沉如夜雾,忽然伸手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那我们就一起去要。”
晨光终于穿透浓雾,照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铁环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光,而他们脚下的青石板,正慢慢吸尽那些暗红的血渍,露出原本干净的底色。
远处,被救的船夫们正在搬运幸存的粮食,莲花灯的光晕里,有人在唱着古老的漕运号子,悠长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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