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忆

台下掌声雷动,余霄云鞠躬下台,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李屹迎上来揽住他,“不错啊,小云,台下反响很好,接下来邀约绝对少不了。”

余霄云灌了半瓶水,抬手擦去流到下巴上的水珠,卸力靠在李屹身上,“没出错就好。”

李屹想到自己在台下看到余霄云脖子上隐约的红痕,抬起余霄云的下巴,往脖子上看,一打眼就确定了这是吻痕,他点点了那处暧昧的痕迹,“你这是昨晚太刺激,今早才迟到的?”

听着李屹打趣的话,余霄云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什么太刺激?”

“你这脖子上这么明显一块红,你别跟我说是过敏了?”李屹直接掏出手机打开前置,让他自己看。

余霄云扭头便看见手机里他白净的脖颈上一抹突兀的红,莫名回想起这片红痕的由来,那种湿濡的触感仿佛再次落在他的脖子上,他直起身,无措地捂住脖子看向李屹,“不是吧,我就这么在台上讲了十多分钟吗?”

李屹点点头,余霄云炸了,“啊啊啊!李屹,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我告诉你?我也是你上台后才发现的好吧,不过你不是从来不让卢尘非在你脖子上留印子吗?”李屹也有些疑惑,今天的余霄云明显不太对劲。

听到这个名字,余霄云的心瞬间跌到谷底,他沉下眉眼,无力地摆摆手,“说来话长,晚上再跟你细说吧,反正这跟卢尘非没关系,以后我跟他也没关系了。”

“什么?”李屹停下脚步,不敢置信地瞪着他这位一脸疲惫的朋友,“你俩咋了?”

“我要跟他分手“,余霄云回身拉起他继续走,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我们的展厅布置好了吗?”

李屹却不肯罢休,“布置什么展厅啊!不是,你俩为什么要分手啊?”

余霄云可以理解李屹的震惊,毕竟他是唯一看着自己跟卢尘非从学生时代走到今天的朋友,在李屹眼中,卢尘非和他是模范夫夫,卢尘非是模范好男友。想到这,他心里冷笑,大家眼中的“模范好男友”却出轨,说出去像个笑话。

他余霄云,像个笑话。

“行了,先忙正事吧。”余霄云一脸不耐,看着他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李屹也不忍心再逼他,担忧地看着他去跟人交代展品事宜。想了想,他还是掏出手机给易连安发了个消息,“你最近跟卢尘非有联系吗?”

易连安是李屹的发小,同时也是卢尘非的学长、好哥们,他消息回得极快。

易连安:上周一块吃了顿饭,怎么了?

小李不容易: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过了好一会儿,回复才发过来。

易连安:没有啊,你好好的问他干嘛?他的事你问余霄云不更方便。

李屹没再回,摁灭手机,直觉告诉他易连安肯定知道些什么,难不成是帮卢尘非瞒了什么事。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工作人员叫走帮忙去了。

另一头,易连安狠狠把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扣,瞪着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人,“卢尘非!李屹都找到我这来了,你他妈失心疯了吗?干出这种事来,还被余霄云捉奸在床!”

卢尘非烦躁地睁开眼,“我怎么知道他那个时候回家?”

“你在外面玩玩就算了,还把人搞回家,你真是活该!”易连安气得指着他骂,卢尘非从昨晚就压着的情绪也涨了上来,抄起手边的杯子就往墙上摔去。

“操!”他瞪着易连安,眼底全是红血丝,显然一晚没睡,“事情都发生了,我能怎么办?找你是让你帮我想想该怎么办,不是让你来骂我的,我难道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易连安看着自己好哥们满脸憔悴的样子,又气又无奈,“我能想出什么办法?如果你想继续跟余霄云在一起,那就去跟人道歉,做错事就得立正挨打。要不然你就放手,放过人家。”

看着沉默的卢尘非,易连安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这个好哥们外头有人也是上个月意外发现的,当时就劝过卢尘非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脚踏两条船这种缺德事是要天打雷劈的。没想到卢尘非,既没跟小情人断了,也没跟余霄云提分手,就那么拖着,也就骗骗自己,闹到这么难看的局面纯粹活该。

他越想越气,不耐烦地说:“你赶紧去解决这事吧,我听李屹的意思,他应该还不知情,就他那个暴脾气,要是知道这件事绝对饶不了你。好自为之吧,这事哥们真帮不了你。”

卢尘非脸色很差,但还是理解地点点头,他也没想易连安能帮他,他就是实在不知道该跟谁说说这事,他心虚,又憋得难受。

回到车上,他从微信聊天框里找出备注是“老婆”的人,往上翻了翻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给余霄云发过消息,回消息也是寥寥几个字,上一条消息还是余霄云发给他的。

老婆:我明天要去参加论坛,今晚可能要忙到很晚,就不回去啦[亲亲][亲亲]

收到这条短信时他正陪着林恪吃饭,看到跳出“老婆”两个字他只觉得烦,他为什么要带林恪回家呢?抱着侥幸心理回家找刺激吗?卢尘非觉得不全是,他也受够了这样左欺右瞒的日子,万一被余霄云看到那他也就不用费口舌去说去解释,一了百了。

可事到临头,他还是舍不得,舍不得余霄云,于是他给“老婆”发了个消息。

非:老婆,我错了,我们聊聊好吗?

发出的消息前一个红红的感叹号,下面是一行小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卢尘非气恼地拍了下方向盘,余霄云把他拉黑了。

余霄云满会场跑,一停没停忙到天黑,他跟李屹两个人累得话都不想说,直接回了家。

等他洗完澡,外卖也到了,他跟李屹坐在客厅,“嘭!嘭!嘭......”,一连开了好几瓶啤酒摆在桌上。李屹呆呆看着他一顿操作,喃喃道:“你干嘛,想灌醉我啊。”

余霄云看他那样,微微一笑,“庆祝一下,庆祝我们成功把名声打出去了。”说着跟李屹碰了下酒瓶。

“你别笑了,感觉比哭还吓人,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余霄云笑得一脸勉强,李屹想到白天他跟自己说的话,顿时有点心疼自己的好朋友。

余霄云喝了口酒,“卢尘非出轨了,昨晚被我捉奸在床。”

“什么?!出轨?”李屹“嘭”一下把酒瓶放回桌上,气得脸通红。

“王八蛋,他要不要脸!做出这种事来,恶心!”他又联想到易连安的古怪,登时觉得两人狼狈为奸,恨不得立马冲到两人面前揍他们一顿。

“冷静,冷静”,看到李屹怒火冲天的模样,余霄云反而不气了,抬手给李屹顺毛,“没事,我一气之下也出了,不亏。”

“那还差不多”,李屹还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喝了口酒,才回过味来,“你说什么?!你也出轨了吗?什么意思啊?跟谁!”

余霄云揉了揉差点被李屹喊聋的耳朵,故作镇定地爆大料,“跟一个帅哥,酒吧认识的。”

“帅哥?酒吧?”李屹半信半疑地望着他,他不觉得余霄云能干出去酒吧一夜情的事情,“你唬我呢吧?”

“真的,要不这玩意哪来的?”余霄云指了指脖子上的红斑,李屹盯着他的脖子脑袋瓜嗡嗡的,他一想到余霄云那么传统一个人竟然被卢尘非气到去酒吧约炮,心里一阵酸涩,他紧紧抱住余霄云,“小云.....”

余霄云被李屹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眼眶发热,他抬手轻轻拍拍李屹,“我没事,真的没事,我就是.....没想到而已。”

他声音干涩,李屹也红了眼眶,想到余霄云这一路的不容易,将自己打碎重组才接受卢尘非的求爱,将自己完完全全投入这场爱情中,一丝一毫的退路都没留,却换来这么个结果。他替余霄云不值,最好的年华全给一个人,而那个人狠狠践踏了余霄云的真心。

李屹从余霄云怀里出来,抹了抹眼泪,“你等着,我非替你讨回公道不可。”

余霄云抽纸巾给李屹擦眼泪,轻声说:“不用了易易,我不需要公道,也不要他的忏悔和道歉,我只想再也不见他。十八岁那年认识他,二十岁我们在一起,今年我二十七了,我没有那么多七年可以浪费了。今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不想要浪费在卢尘非身上,我的时间宝贵,我要做点有意义的事情,我要快乐地活着。”

李屹崩溃大哭,“小云....我替你不值.....你那么不容易....呜呜呜....”余霄云被他哭得难受,抱着他默默流泪。

是啊,他真是好不容易才跟卢尘非在一起的啊。

余霄云不是天生同性恋,如果不是遇见卢尘非,他可能会顺利过上娶妻生子的生活。

不过他从来没后悔遇见卢尘非,至少在卢尘非出轨之前,他都是这样想的。

十八岁那年,卢尘非以不容拒绝的姿态闯入他的生活,他一开始很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人,对于卢尘非的喜欢他只觉得恶心,虽然对同性恋没有偏见,但落在自己身上他难以接受。

转变在卢尘非替他挡了致命的一棍子,那时候李屹的性向被人恶意爆出来,霸凌从孤立,到言语,再到拳头。

余霄云为了护着李屹挨了棍子,而卢尘非为了护着他,替他挨了砸向他脑袋的那一棍。从那之后,他不再那么排斥卢尘非。

加上李屹跟他坦白自己的性向后,他慢慢了解同性恋,知道那跟异性恋没什么不同,都是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只不过是同性而已。

后来,在卢尘非日复一日的坚持下,余霄云慢慢习惯有卢尘非在的生活,在意识到自己会面对卢尘非的表白害羞、会对他的触碰心跳不已之后,心情并非喜悦,而是茫然。

他内心崩溃了,在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另一个同性之后。

余霄云很难描述自己当时的感受,他的家庭是最最传统的中式家庭,父母都是本本分分的教师,他从小接受的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人长大后就要结婚生子这类传统思想。他不早恋,从不参与班级里男孩对女孩的调侃,骨子里认为要尊重女生,爱护女生,想象过以后要跟什么样的女孩结婚,要怎样对待他的妻子,却未曾想过自己是个同性恋。

他找李屹,想找一个答案,李屹得知也慌了,怕是因为自己影响了他。余霄云知道那怪不得李屹,他只是,才认清自己。

后面的故事便落入狗血俗套,他答应跟卢尘非在一起,两人考上同一所城市,出柜后跟家里决裂。

直到今天,和他在一起七年的卢尘非,出轨背叛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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