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

杨星连骂道:“大胆妖女,你在胡说什么,姜家何时买我漕运司的船了?还说沈大人坐上船就沉了,这不是引人误会是什么?”

姜琰心想你也知道话不可以乱说这个道理,出言讥讽道:“那杨大人怎得就知道我图谋不轨?”

杨星连急道:“你!”

姜琰却道:“杨大人您身在湖州还能知道沈大人的动向,真是不容易啊。”

沈瑜春意味深长地看着杨星连,后者急头白脸地争辩道:“沈大人出事后沿途布政使司都急得团团转,甚至大理卿史大人亲自来咱们这边转了一圈,抓了不少人,包括姜秉,我在旁边听着,我能不知道吗!”

姜琰拉长语调道:“噢.......原来如此啊,那还真是我误会杨大人了。”

杨星连:不是,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像好话呢?

他被姜琰绕了进去,只顾得自证:“唉,沈大人您未到湖州的这些日子里,下官寝食难安,生怕大人遭遇不幸有性命之忧,听到大人要来漕运司巡查,下官更是夜不能寐,早早派人守在这里等着迎接大人,谁知却被这位姜姑娘恶语相向,下官真是......呜呜呜呜。”

姜琰被这套绿茶发言雷的外焦里嫩:好家伙,这杨星连竟然是走这种赛道的吗?

不过他这几句话确实是够沈瑜春喝一壶了,沈瑜春既然早就没事,为何不上报朝廷,既然来到湖州,为何不找辛景和他们,这不是擅离职守是什么?

沈瑜春显然懒得理:“杨大人,我沈某做什么事情还不需要你来置喙吧。”

他阴沉着脸,眉眼压低,在深邃眼眶下形成两团阴影,让人感觉有些压迫,杨星连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下官也不是这个意思......”

沈瑜春昂起头道:“既然杨大人已经知道我们来漕运司的目的,那就赶紧带路吧。”

杨星连宛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在他们身侧为二人带路,姜琰却觉得沈瑜春的解决方法也太草率了,忍不住问道:“就这?他就这么放弃找茬了?”

沈瑜春挑眉,游刃有余道:“当然,所以你看,这就是权力。”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有时候真不是当官的傲慢,就像今天这种情况,多说一句对方便会曲解你的意思,所以沈瑜春所幸不说,宁可落得一个恃才傲物的民声也不愿意被莫须有的罪名压死。

他们二人说话的音量很小,几不可闻,杨星连走在他们身侧稍微前面一点,背着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姜琰见他老实了一点后,继续小声问道:“可是大人,我不是来看商船的吗,难道不应该自己来?我和你一起出现必然会引起他的戒心啊。”

沈瑜春挑眉:“这你倒不必担心。”

也是,姜琰心想,沈瑜春做什么都有他的思量,她只需要抱紧大腿就好。

“不过”,沈瑜春问道,“姜小姐为何说姜家买过漕运司的船?”

姜琰汗颜:那当然是因为我做了假账。

不过她也不能明说,只能打哈哈糊弄道:“当时情急之下说得胡话而已,大人莫要当真。”

沈瑜春闻言稍稍放缓步子,看着她表情严肃:“下次这种话不能说了,万一被人揪着不放怎么办?”

姜琰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仿佛似曾相识,自从她说要入户部以来每当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都是这副模样,先前她还不懂为何他突然性情大变,但若是她每次都抬头仔细看他的眼睛,就会发现那双眸子里尽是担忧。

这一切都是因为沈瑜春对她的要求不一样了。

从前她没有编制,即使是偶尔帮一下户部的忙她也不必那么循规蹈矩,想骂人就骂了,想这么做就做了,但是如果进了朝廷做了官,一言一行都会被人盯着,说话做事都要有分寸,不然就会被人参上一本,再加上朝廷里各家关系复杂,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姜琰知道沈瑜春是为她好,但心里又隐隐约约的不服气,觉得自己也能处理好,于是千言万语复杂的情绪只化作一句:“多谢大人。”

她的神情异常平静,沈瑜春也不知道她明不明白,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懂得差不多,但是那眼神中的不服气是怎么回事?

他看见了,但是也不恼,只是觉得挺可爱的。

天大地大,多摔打吧。

反正还有他陪着呢。

姜琰见他没说话了,想了一会儿道:“如果我真的有证据呢?”

沈瑜春歪头道:“假的吧。”

姜琰讪笑:“反正......”

沈瑜春厉色道:“不行。”

好吧。

姜琰嘟囔一声,眼见着杨星连带着他们从大厅、主事厅走到后面宽阔的仓库,里面停着各种规格的漕船,杨星连面露骄傲:“大人,这便是漕运司这些年大大小小所有的漕船了。”

沈瑜春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眼神转了一圈,觉得有些不对劲的皱眉:“剩下所有的漕船呢,你们仓库就只有这几只?那如何让我们户部清查船只数量?”

杨星连道:“大人,船当然都开出去了,湖州可是江浙一带粮产最多的地方,人都说湖州熟,天下足,如今这几只还是我从渡口里抠出来的已经快要报废的旧船,专门用作展示。”

他说这话时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姜琰见他一副为自己小聪明沾沾自喜的样子,只觉得恶心。

沈瑜春俊颜紧绷,声音愈发冷冽:“所有的船都发出去了?”

他的语音里带着一丝夹杂着威胁的质问,虽然语气还是如往常一样平静,却能让人听出来“敢说谎话你就死定了”的危险。

杨星连此人平日里装可怜惯了,这种人最爱欺软怕硬,遇到官位没他高的,他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给人穿小鞋,遇到官位比他高的,他就装可怜推卸责任,就这么在漕运使司的官职上苟了十几年,竟然也安然无事。

不过他惹到沈瑜春,那算是踢到铁板了,沈瑜春家世显赫,沈家家主虽然对族中子弟颇为严厉,却是出了名的护犊子,所以敢给沈瑜春使绊子的,大多都是圣上为牵制沈家而封赏的其他世家大族或其他王公贵族,很少有比他小的官难为他。

杨星连算是一个。

沈瑜春淡睨着他,眼里的寒光不言而喻,杨星连平日嚣张惯了,官架子摆的大,等看到沈瑜春眼里的杀意一下子醒盹,察觉自己装过头了,小心试探道:“大人,呃,还有几艘船今天出发,正在渡口装货呢。”

“去哪的货?”

“是送到应天的杉木,修葺皇城用的。”

......

沈瑜春难得在和人对峙的时候沉默。

姜琰大概能明白沈瑜春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这几艘船能看出什么,杨星连既然都这么说了,想必这些都是现造的好船,随便带回去查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他们又陷入了死局。

她不禁思考,到底有什么方法能通过这几艘船戳穿他的谎言?

杨星连见沈瑜春不说话,又开始装起来了:“沈大人若是想看,那便去看吧,这批货倒是不着急,下官写封信送往户部尚书刘大人手里便可,您看......”

他越说,沈瑜春眉头锁得越紧,这时正在疯狂翻阅脑子里系统的姜琰突然想到一种存货计价的方法,稍稍扬起语调问道:“大人可知现在放在渡口的船有几只?”

杨星连正在沈瑜春面前张牙舞爪地炫耀他拿自己没办法,唾沫横飞之时被姜琰打了个措手不及,瞬间不悦地撇着嘴道:“二十只啊,怎么了?”

他心中有些不屑,沈瑜春都拿他没办法,这个黄毛丫头出来显什么眼?

姜琰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神色,自她穿越而来她看到了太多这种表情,人们先是看到她的性别,下意识地认为她“不行”,接近着又是鄙夷她张扬的行事作风,其实当这些人以不屑的姿态看向她时,她只觉得好笑,但凡她手上有面镜子,她都要让这些人看清他们的表情,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看向她时,眼里甚至多了几分羡艳。

这些人安分守己的活了一辈子,认真的读书上学,参加考试成为秀才,有些人落榜,有些人高中举人从此一路青云直上,他们刚刚为官时,只是这满朝文武里最卑微透明的存在,没人在乎他们的感受,没有话语权的时候只能将上面领导的指示上传下达,有时候顺带着连脾气传下来,运气好的话三五年吧,就会被提拔上去,而倒霉的有的替上司背锅丢了性命,有的弃官逃官最后被困在那个年少之时一直想摆脱的家乡。

大部分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熬到最后有些人成了朝廷命官,他们顺从上面的命令,小心翼翼地活着,为了挣点钱为难同僚,吃拿卡要,最后变成了当初自己讨厌的上司。

他们大多不敢说真话,不敢肆无忌惮的活着,没享受过人权,无法理解从现代社会穿过来的姜琰。

“她怎么敢的啊。”

他们想。

我为什么就不敢呢?

姜琰知道每当他们这么看着自己时,内心是如何的汹涌澎湃。

若是自己不能回到现代,那漫长的岁月中她怎么适应这种社会机制呢?

既然无法适应,那就去改变。

她回道:“假设先入库的存货先发出,逐笔登记收入船只的数量,造船的成本、卖出船只的单价和总金额,然后按照先进入的船只先发出或者卖出,登记发出船只的成本和结存金额,结合漕运司的船只账簿来看,您的发出存货和期末存货对不上啊!”

杨星连一怔:“......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姜琰笑道:“这不是您账本上写的吗,根据您每日结算的金额,这笔账对不上啊,你要不解释解释呢?”

杨星连是个只会为虎作伥的草包,根本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还是沈瑜春先一步说道:“把账本拿来”,然后看了一眼姜琰,接着说道,“虽然不太需要,但是还是再拿笔墨来吧。”

先进先出法(FIFO)是指以先购入的存货应先发出(即用于销售或耗用) 这样一种存货实物流动假设为前提,对发出存货进行计价的一种方法。采用这种方法,先购入的存货成本单位在后购入存货成本之前转出,据此确定发出存货和期末存货的成本。具体方法是:收入存货时,逐笔登记收入存货的数量、单价和金额; 发出存货时,按照先进先出的原则逐笔登记存货的发出成本和结存金额。

先进先出法可以随时结转存货发出成本,但较繁琐。如果存货收发业务较多,且存货单价不稳定时,其工作量较大。在物价持续上升时,期末存货成本接近于市价,而发出成本偏低,会高估企业当期利润和库存存货价值;反之,会低估企业存货价值和当期利润。

——以上摘自百度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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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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