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安妮注视着沈缈的脸，她太冷静了，甚至连条件反射性的皱眉都没有。
她简直像个无法感知疼痛的机器人。
“你装起来了。”系统说。
沈缈：“帅吧。”
系统：……还行吧。
不出片刻，异能催化着皮肉生长，血液滴落的速度逐渐减缓，再到完全止血。
最后，沈缈朝她展示了自己光洁的手臂。
尹安妮虽然外貌是婀娜妖娆的成熟御姐，但内核住着的迷迷糊糊又慕强的小女孩。
她其实挺怕疼的。
“这叫什么？”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伤口愈合的速度挺快的，能阻断痛觉吗？”
沈缈将手放下来：“我给它取名叫急速愈合，当然也可以叫别的，名字不重要。第二个问题，不能。”
尹安妮头微微后仰，湛蓝色的美瞳差点因为震惊瞪眼而滑片：“你就强忍着？”
“大喊大叫不太美观。”沈缈捂着手，“更何况，真到了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留时间给我喊疼。”
——疼死了。她在心底默默吐槽。
“老实说，你有点对我胃口。”尹安妮微笑着，“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恨这个世界吗？”
“不恨，但也不喜欢。”沈缈诚实地回答，“比如联邦，比如康拓。”
不是谎话，她是真的不喜欢。
尹安妮指腹按在响铃上，清脆的铃声回荡在房间内，这是面试结束的象征。她给了沈缈一个足够俯视他人的高分。
黑日对普通人没有太多恶意，至少她是这样的。她和沈缈一样，她只讨厌联邦和康拓，因为他们抢走了大家正常的生活。
当然，作为最高领导的她，并不清楚底下的人借着黑日的手干了些什么。
沈缈颔首，安静地退出去。按照流程，她得坐在这里等待考试结束。
她与下一位考生擦肩而过，那位大哥用警惕的眼神盯着她，似乎在无声的警告。
沈缈耸肩，面带礼貌得意的微笑：“祝你考试失败。”
“谢谢……”大哥道谢到一半，回味过来不对劲，怒目圆睁，“你小子说什么！”
谁家好人会祝别人失败啊！
“考官叫你呢~”沈缈呲着牙直乐，“快进去吧。”
大哥挥舞在半空的拳头顿住，恶狠狠瞪了眼她，拂袖而去。
经过这一茬，屋内紧绷的氛围有所缓和，竞争的关系仍在，却不似仇人那般紧张了。
沈缈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当起包打听。
“哥，你的异能是啥啊。”
“哇好厉害！”
“姐姐你也好厉害，竟然能操纵植物。”
“双枪大佬！受我一拜！”
沈缈几乎缠着每个人演示了一遍异能，最后重新坐回去：“大家都很厉害，一看就是能进入黑日的好苗子。”
她叹了口气，半失落半遗憾地说：“看来我是没戏了，不过能跟各位相处这一下午，也算我的荣幸了。”
下一秒，最后一位考生走出房间，尹安妮紧随其后。
“为了保证各位的安全，考试结果不会在现场公布。”她环视了一圈，温和地说，“不过大家还不能走，耐心等待一会儿喔。”
说罢，她便离开了。大家都摸不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到黒蝎带着10个人走进来，大家脸上的忐忑变为了不安。
“这是要做什么？”接受了沈缈祝福的那位大哥率先发出抗议。
“别紧张。”黒蝎没有解释，对着他带来的人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两人上前行夹住大哥的胳膊拖到前方。
只见他用掌心覆盖在大喊大叫的人脑门，隐约有灰色的光从指缝逃逸出，那人很快便不再挣扎，转而闭上眼，像是在享受那束光的洗礼。
“好了。”黒蝎收回手，“带出去吧。”
两人架着那位大哥离开了。
“别紧张。”黒蝎再一次说了这句话，“只是洗去今天的记忆，不会伤害到你们。这是为了黑日的安全，请你们理解。”
吵闹的人群逐渐安静下来。
怪不得黑日一直没被伤到根基，竟还有这样一手。
沈缈眼睛闪着光：“统子哥啊，这个异能我也想要怎么办。”
当她知道尹安妮的异能是测谎时，也是这么说的。
“那就找机会。”系统毫不意外她的想法，“等你达到目的了，可以试试。”
沈缈混进黑日，除了阻止爆炸案以外，更多是想把黑日推出来和联邦康拓打pk。
不出意外的话，她就当催化剂。出意外的话，那能把黑日收服成自己的势力她也愿意。
消除记忆的顺序并无规律，沈缈是倒数第二个被抬走的，等她再度醒来时，入眼的是昏暗的房间。
壁炉噼里啪啦燃烧着，头顶的通风口抽着湿气，很难想象处于初秋的季节，竟然这里还得升火。
多艰苦的条件啊。
沈缈按着太阳穴，不适感让她觉得脑子跟被针扎了一样。系统轻声帮她找回丢失的记忆，消化的同时，她也在打量着这里。
她现在似乎明白为什么李喻心会那样骂黑日了。
下水道……还真让她说中了。
“大致的经过就是这样。”系统低声说，“恭喜你，沈缈，你又多了层身份。”
联邦临时工、康拓前员工、拉德曼在职司机、四人小团的大脑，现在再加一个，黑日的成员。
听着系统的细数，沈缈忍不住补充：“还漏了一个，我还是情报贩子乙方呢。”
话音落下，尹安妮和黒蝎同时走进来，她立马换上疑惑的表情：“你们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为了让戏更逼真，她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别紧张baby。”尹安妮笑眯眯地，“快把记忆还给人家。”
沈缈：怎么还兴还回去的啊！
在她记忆被消除的时候，系统便充当着记录的角色。现在相当于她记忆还在，又何来的归还一词。
“有影响吗？”
“没有吧。”系统的嗓音显然没什么底气，“或许？”
沈缈问号脸：“或许？”
来不及思考对策，黒蝎已经站在了她面前，她只能忐忑地闭上眼。
会变成双倍记忆吗？
随着光芒出现，太阳穴的刺痛竟然莫名其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暖意，仿佛初春的风抚平了她的眉头。
直至困意袭来，她似乎，直接进入了梦乡。
曾经见过的那双眼睛再次出现，只是这次更近了，她就站在那双眼睛的中间。如果将其类比成人类，那么自己现在正处于它的鼻梁位置。
澄澈的、不带任何喜怒的，就像在浩瀚宇宙中的星球般美丽，却又给人虚无缥缈的观感。
沈缈几乎是本能的、不受控制的，抬起了手。
她的指尖点在眼眶中间，冰凉到刺骨的触感使得她缩回手。
“你是谁？”她想问，但没有任何声音，这句话响在她的心脏中。
无风自动，周遭被无形生物禁锢的空气流动起来，跟抽水马桶一样打着旋——虽然这个比喻不太雅观，但沈缈一时半会儿想不到更好的形容。
紧接着，叽里咕噜的声音骤然响起，沈缈意识到那是它在和自己对话，音波抖动了几下，自动转换成人类的语言。
它说：“你好。”
为什么要问好？沈缈满头雾水，只能模仿它的样子，笨拙地回以“你好”。
她没有在它的眼里读到恶意，自己也没有任何恐惧感，她只觉得放松，是那种连续上了几个月的两班倒后，突然迎来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小长假。
“终于……见到你了。”它听不出性别，更听不出年龄，“你很好，谢谢。”
沈缈找不到任何能与之关联的生物，她怀揣好奇地问：“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它说，“重要的是你。”
这次它没有等沈缈发问了：“踏上属于你的征程吧，这是你的使命。”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不知从何处伸出了絮状物，它们争前恐后抚摸着沈缈的头颅、肩膀、脚踝，但奇怪的是，沈缈丝毫生不出抗拒感。
也或者说，她控制不了絮状物的触碰。
眼睛闭上了。
在阖眼之前，它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缈。
唯一的光源消失，沈缈再度陷入深度黑暗中，不变的只有絮状物。其中有一缕飘飘摇摇地钻进耳朵，攀附交织于神经上，最终蔓延至大脑。
无数漂浮于半空的碎片被点亮，像玻璃，又像冰块，折射着的点点光斑，如同盛夏夜晚的萤火虫。
沈缈看见了数段画面在碎片上重叠，在父母葬礼上的她、当程序员的她、开车的她、流水线的她、演讲台上的她、焚烧炉中的她。
还有此时靠在沙发上，紧闭双眼等待记忆传输的她。
而真正的她，却游离在众多“她”之外，她是演员，亦是观众。
直到左右的絮状物全部湮灭于黑暗，碎片被压力碾压成灰烬，风将它们吹散，归于虚无中。
她睁开了眼。
她还是自己，又好像不再是自己。
“欢迎醒来，沈缈。”系统说。
“欢迎加入黑日，避役。”尹安妮和黒蝎说。
“我回来了。”沈缈对自己说。
避役：变色龙的学名。
沈缈：我这一层一层的马甲，可不就是变色龙嘛。
系统：多穿点，不然会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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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开出租的第六十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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