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大早，唐糖就揣着那张沉甸甸的系统卡和一颗更加沉甸甸的心，坐上了通往市郊的公交车。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密集的高楼大厦，变为低矮的商铺，最后是开阔的田野和零散的村落。
她按照网上查到的信息，来到了一个规模颇大的农贸集市。这里比市区的菜市场热闹得多，也更粗犷。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牲畜和新鲜蔬菜混合的复杂气味。摊主多是面色黝黑的农民，操着浓重的乡音吆喝着，车上堆满了还沾着露水的瓜果蔬菜，活蹦乱跳的鸡鸭鱼鹅。
唐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融入这个环境。她在一个个摊位前徘徊，假装挑选蔬菜，耳朵却竖得老高，努力捕捉着任何可能有用的信息。
“老板，你这菜是自己种的吗？打农药不？”
“哎哟，姑娘，现在哪有不打药的？少打点就是了！”
“您这西红柿真好，是自家大棚里的？”
“是啊，用了点新技术，长得快！”
她试探着问了几家，得到的回答大多如此。规模化种植，追求产量，使用化肥农药似乎是主流。偶尔遇到一两个声称“自家吃不完拿来卖”的老人，种的菜看着更天然些，但规模极小，完全谈不上项目。
一上午下来，毫无收获。她听得最多的话就是。“投资？种地有啥好投资的？又累又不赚钱！”“五万块？你想包地啊？这点钱可不够哦姑娘。”
烈日当头，唐糖走得腿脚酸软。心里那点希望也像晒蔫的叶子，耷拉了下来。网络上行不通，线下大海捞针似乎也行不通。那罚款，像越来越近的魔咒，让她心慌意乱。
她找了个树荫下的石墩坐下，拧开矿泉水瓶猛灌了几口。看着眼前熙熙攘攘，充满烟火气却与她目标格格不入的市场，感到一阵深深的迷茫和挫败。
难道真的要去弄个假名片，学着秦思齐说的那样去装腔作势？可她实在不是那块料。
正垂头丧气间，手机响了。是秦思齐。
“喂，糖糖！在哪儿体验生活呢？投资大佬找到项目了吗？”秦思齐的声音永远那么活力四射，带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快。
唐糖有气无力地把早上的遭遇吐槽了一遍。“我看是没戏了。这些农民大哥大姐看我都像看怪物，罚金怕是交定了。”
“哎呀，别灰心嘛！这才哪到哪？”秦思齐安慰道。“对了，跟你说个有意思的事，没准能给你点灵感？”
“啥事？”唐糖兴趣缺缺。
“就我上次跟你提过的，那个搞摄影的文艺男青年，记得不？叫林浩的。”秦思齐说道。“他最近跟中了邪似的，不好好拍照，折腾起阳台种菜了！”
“种菜？这有什么稀奇的。”唐糖现在对种菜两个字有点过敏。
“哎，不一样！”秦思齐语气夸张。“他不是随便种种！搞得特别高科技！弄了好多灯啊，架子啊，还有自动浇水的玩意儿！说是什么。呃，仿生态循环微型农场？专门种那些西餐里用的高端沙拉菜，香料什么的！还拍得特别好看，天天在朋友圈发，说什么这是未来都市农业的方向。”
唐糖原本漫不经心的心，突然被拨动了一下。
阳台农场？高端沙拉菜？仿生态循环？
这些词，怎么那么耳熟？
她猛地坐直身体，急急问道。“等等！思齐！你再说详细点！他种什么？怎么种的？”
“就那些罗勒，芝麻菜，羽衣甘蓝什么的，还有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生菜。好像是用什么营养液，不用土，灯光代替太阳，说是干净无污染，还能控制风味？”秦思齐努力回忆着。
“怎么？你真感兴趣？我觉得他就是瞎折腾，烧钱玩！听说投了不少钱进去，设备死贵，现在好像周转不过来了，还在朋友圈隐晦地问有没有人想合伙或者投资呢？笑死，谁投啊？”
嗡。
唐糖感觉脑子里有根弦被拨响了！
阳台微型农场！有机（无土栽培也算生态种植吧？）！高端农产品！急需资金！
这不就是系统任务描述里提到的社区支持农业(CSA)，阳台微型农场，小型有机种植试点的完美结合体吗？！规模也绝对微型！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思齐！把他的微信推给我！快！”唐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啊？你真要投啊？”秦思齐愣住了。“糖糖，我开玩笑的！他那玩意儿不靠谱！五万块打水漂了怎么办？你那基金会允许你投资这种看起来就像会失败的项目吗？”
“允许！太允许了！”唐糖几乎要喊出来。“快推给我！成败在此一举了！”
秦思齐将信将疑地把林浩的名片推了过来，还不忘叮嘱。“你冷静点啊！别冲动！好歹先看看再说！”
“知道知道！”唐糖迫不及待地添加了林浩的微信。
验证很快通过。唐糖点开林浩的朋友圈，果然如秦思齐所说，满屏都是各种翠绿欲滴，长得极为水灵的微型蔬菜特写，搭配着银光闪闪的种植架和LED灯珠，看起来确实很高科技，很诱人。偶尔夹杂着一两条对设备昂贵，资金紧张的感慨。
唐糖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组织了一下语言，发去了第一条消息。“林浩先生您好，我是秦思齐的朋友唐糖。对您在做的阳台农场非常感兴趣，不知是否有机会参观了解一下？”
她决定先不提投资，只说参观。
林浩回复得很快，语气带着文艺青年特有的温和与一点点惊讶。“啊，思齐的朋友啊，你好你好。欢迎参观啊，不过我这儿挺乱的，就是自己瞎弄。”
两人约好了下午直接去林浩的工作室兼住所拜访。
唐糖立刻动身回城，一路上心情雀跃又忐忑。她反复看着林浩朋友圈里的图片，越看越觉得有希望。不管成败，这至少是一个明确的目标！
林浩住在公寓里。一进门，唐糖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了一下。
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几乎完全被一套银白色的多层立体种植架占据。每一层都亮着幽幽的紫色和白色LED灯光，架子上密密麻麻种着各种她见过或没见过的沙拉菜和香草。绿意盎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新的植物香气和淡淡的臭氧味（来自设备）。旁边还放着几个桶和复杂的管路系统。
“这就是我瞎搞的微绿星球了。”林浩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搓手。他是个看起来清瘦白净，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身上有种艺术家的气质，与周围的环境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他热情地给唐糖介绍他的宝贝。自动化光照系统，循环滴灌装置，调配的营养液，如何控制温度湿度来影响蔬菜的口感和生长速度。眼里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光芒。
唐糖听得半懂不懂，但她能感受到林浩的热情和专业（至少听起来很专业）。她悄悄发动了【基础植物健康感知】技能，手指拂过那些娇嫩的叶片。
反馈的信息是。健康，活力充沛，营养均衡。
看来他确实把这些小东西照顾得很好。
“成本很高吧？”唐糖问到了关键问题。
林浩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叹了口气。“是啊，设备、电费、营养液、种子，都是钱。之前攒的一点积蓄和接活的钱全投进去了。现在就是想扩大一点规模，尝试更多品种，如果能有个小冷库保存采收的蔬菜就更好了，但。”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大概。还需要多少资金？”唐糖的心跳加快了。
林浩犹豫了一下，报出一个数。“起码还得再投个四五万，才能勉强运转得开，稍微有点抗风险能力。”
五万！
唐糖的心脏重重一跳！就是它了！
她强装镇定，沉吟了片刻，说道。“林先生，我确实对您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我觉得这代表了未来都市农业的一种可能性。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投资五万元，支持您把这个微绿星球继续做下去，甚至做得更好。”
林浩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说话都结巴了。“投资？五万？唐小姐，您没开玩笑吧？您了解这个吗？风险很大的！可能血本无归！”
他的反应和之前网上遇到的人截然不同，不是警惕和审视，而是震惊和一种你千万别冲动的诚恳。
这让唐糖好感大增。她笑了笑，拿出早就想好的说辞（半真半假）。“不是玩笑。我最近接触到一个关注环保和创新农业的小基金，您的项目理念非常符合他们的投资方向。资金由基金会出，我个人也很看好。我们不追求短期回报，更希望看到项目能持续运行下去，验证这种模式的可能性。”
她把系统和自己做了切割，听起来稍微靠谱了一点。
林浩愣了半天，突然激动得脸都红了，手足无措。“这太感谢了！我真的。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绝对不会辜负您的信任！这真是雪中送炭！”
他看起来恨不得给唐糖鞠躬了。
接下来，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唐糖强调资金必须用于项目本身建设和运营，林浩完全同意，甚至主动提出可以签协议，定期汇报进展。唐糖用系统提供的标准模板（她发现系统升级后居然有这种功能）草拟了一份简单的投资协议，注明五万元为无偿资助性投资，不占股份，但要求资金专项用于微绿星球项目。
林浩看都没看就签了字，对他而言，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最后时刻到来。唐糖再次拿出那张黑色的卡。
林浩这里没有POS机，但他有商户版的支付宝。唐糖让他申请了一个收款码，然后深吸一口气，用系统内置的扫描支付功能（新发现！），对准了二维码。
【请确认支付金额：50，000.00元。】
【支付对象：林浩（微绿星球项目）】
【资金用途：项目运营与设备采购。】
【是否确认支付？】
唐糖手指微微颤抖，点击了【确认。】
【支付成功。】
【系统资金支付成功：-50，000.00。】
几乎同时，林浩的手机响起了清脆的提示音。“支付宝到账，五万元整。”
他拿着手机，看着那串数字，眼睛瞪得巨大，反复确认了好几遍，然后抬起头，眼眶竟然有点发红，声音哽咽。“唐小姐，谢谢！真的太谢谢了！我现在就去订那套新的光照系统！”
【检测到宿主已完成投资微型生态农业项目。】
【阶段性任务（一）完成。】
【奖励发放：个人现金 10，000.00。技能奖励【初级土壤改良知识】已发放。】
庞大的知识流涌入脑海。关于土壤结构，肥力，pH值，有机质，常见改良方法。信息量巨大，但条理清晰。
唐糖看着激动不已的林浩，看着脑海里新出现的知识，看着手机里再次暴涨的个人余额。
一种难以言喻，混合着成就，喜悦和一丝虚幻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唐糖，居然真的完成了一笔投资！
虽然只有五万块，虽然项目小得可怜，虽然更像是一场慈善资助。
但这一刻，她仿佛真的触摸到了天使投资人的那个光环边缘。
尽管这光环，是系统用钱和任务硬生生给她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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