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没事吧?”陈郁南低头看她,温热的手掌抚上伍榴月的脸颊。
伍榴月躲开他的手,又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微微俯身,将伍榴月整个儿抱了起来,转头踏上来时的路,伍榴月听见他说,“回去泡个澡好好休息,去除这晦气。”
陈郁南抱着伍榴月与赶来的几名侍卫擦身而过,伍榴月不经意看见为首的侍卫冲陈郁南微微颔首,伍榴月脑子里的某根弦一动,看向陈郁南侧脸时发觉他唇边有细微笑弧。
“是你布的局?”伍榴月低声问。
陈郁南哼声一笑,“你猜错了。”
伍榴月说:“放我下来。”
“不行。”陈郁南大摇大摆走在院中,惹得一些来往的侍从连连地看,陈郁南说,“今日我就要将谣言坐实。”
来到伍榴月房前,门口的两个侍女恭敬推开了门,说来也奇怪,这两个侍女是什么时候在的。
踏进屋里,陈郁南抱着伍榴月往床走去,伍榴月有些倦怠地又说了一遍,“放我下来。”
“说一路了还没累?”陈郁南嘲道,“既然想下来为什么一动不动任由我抱着?”
伍榴月是因为后怕,她害怕就那么死了,她的双腿都是软的,她眸色脸色都很冷淡。
陈郁南边往回走边看她,终于猜出一点破绽,“你害怕了?”
这时陈郁南刚好走到桌椅这边,伍榴月推开他的胳膊,他顺势将伍榴月放下,眼光向下,看着伍榴月的腿,伍榴月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伸手要给自己倒茶。
以为是冷茶来着,没想到是热茶,伍榴月抿了口。
“听说萧淮回来的时候,跟你碰面了?”陈郁南在她对面坐下,一手搁在膝上,另一手放在桌面上敲了一下,“你们又说什么了?”
伍榴月喝茶不语,仿佛眼前没有陈郁南这个人。
“伍榴月。”陈郁南拧眉,眸光迸射出严厉之色。
伍榴月轻轻瞟他一眼,“我都没问你从柳清那儿知道了些什么线索。”
陈郁南脸色一暗,伍榴月说,“出去吧。”
陈郁南起身时说,“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找你。”
这“晚上”二字的音咬的格外重,伍榴月抬眼看他,他目光晦涩,如雾里看花,分辨不得,也看不真切。
傍晚时,柳清来找伍榴月去唐之晚院里一起用饭,伍榴月本来不想去的,但想到那荷包的事,她也就起了身。
“怎么还把你给请动了。”柳清笑着打趣她。
“你今日心情好像还挺好?”伍榴月问。
“那贾宇士被几个侍卫带回去的时候可好笑了。”柳清捂嘴笑说,“他不知是做了什么噩梦,竟然口出这种狂言,我在这府里这些年,就连一件蹊跷事都没见过。”
“之前陈郁南在的时候,也都很太平么?”
“我知道你不信任郁南,但其实他挺好的。”柳清看了眼周围,低声对伍榴月说,“他不是喜欢缠着你么,我今日给他房里塞了几个丫头。”
伍榴月淡声一笑。
柳清忍不住笑意,乐呵道,“好让他去去火气。”
两人说说笑笑地很快到了唐之晚院里,灯火燃得旺盛,伍榴月瞧见唐之晚孤家寡人站在廊檐之下,见她们来了,唐之晚露出一个微笑。
“她有时倒是很正常的。”柳清极其小声地说,“陈儒死后,她就越来越不像从前了。”
“贾宇士的事,你们听说了多少?”唐之晚朝她们走了几步。
三人汇合一处,柳清狐疑地说,“不就是他做了个噩梦么?还能有什么?”
“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大男人。”唐之晚眼神被灯光映得有些不寻常的迷离,她似乎很是担忧,又好像有点惧怕地说,“这刚死了人了……府里不会真的闹鬼吧?”
柳清看伍榴月一眼,眼神是在说,“你看,她又有些不正常了吧。”
“这世上本就没有鬼啊。”柳清对唐之晚大声说。
“可府里刚死了人啊。”唐之晚在婢女的手扶之下走进了屋子。
满屋的家仆,略显昏黄的灯,还有唐之晚越发佝偻的背,伍榴月这下明白,今晚为什么要她跟柳清过来一起用饭了。
心系荷包的事,伍榴月吃了一半,趁唐之晚在跟柳清说关于陈儒的家常话时,她起身说要去方便。
但唐之晚屋里许多侍女,伍榴月不好悄悄到里间去,这时她莫名想到了陈郁南,陈郁南说的晚上二字,仿佛一个导火索。
猛地听见陈郁南的声音,伍榴月站定后侧目向外望,看见陈郁南站在门口,展露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客套微笑,他唤,“母亲,嫂嫂,今日贾宇士的事,让你们担忧了。”
这话一出,整屋子的人都觉得很意外,眼光纷纷落在陈郁南身上,陈郁南也不走动,他个子很高,站在门口堵住了夜色。
房里的几个侍女也小声笑着走了出去,估计是要去看陈郁南跟唐之晚的热闹,因为他们俩总是不对付。
伍榴月找到机会来到了里间,她先是很小心地在床上枕下找了一圈,没收获,然后她走到梳妆台前细细地瞧,桌面上没什么异常的,她拉开小抽屉,眼光在看见那枚荷包时亮了些。
然而灯火被一阵清风全部熄灭,屋子里黑漆漆一片,伍榴月顺着记忆去摸荷包,却摸到一只手,她心下一惊。
耳边响起陈郁南的一声轻笑,她正要骂人,陈郁南问,“也怕黑吗?”
陈郁南摸走了荷包,他是后进来的,眼睛比伍榴月适应得要快,他看着伍榴月垂下的眼,睫毛盖住眼瞳,显得有些惘然。
伍榴月眨眨眼,眼前才勉强清晰了些,好在有月光洒下,她能看见陈郁南漆黑的衣角。
“怎么回事啊?”屋外有侍女边嘀咕边走了过来。
陈郁南要撤,伍榴月揪住他衣袖,“荷包。”
“谁拿到的算谁的。”陈郁南回过头看着她。
“你拿走了,唐之晚怀疑的不就是我了吗?”伍榴月死死捏着他的衣袖,他往后一步,衣袖快要溜走了,伍榴月手掌向上,握住了他的食指跟大拇指。
陈郁南有一会儿没说话,侍女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伍榴月的手指在他手背上快速敲了两下。
他忽然将伍榴月拉近自己,靠在伍榴月耳边轻声说,“你嘴皮子这么溜,还说不过唐之晚吗?”
伍榴月抬头,陈郁南的唇擦过她的脸颊,她不知道那触感究竟是什么,显得无动于衷。
陈郁南默然垂眸,拉她进柜后时另一手的手背搁在了唇上,方才伍榴月冰凉凉的脸让他感到一阵火热酥麻。
他们躲在衣柜后面,呼吸缠绕交织,伍榴月侧耳听着侍女的动静,侍女是进来取灯盏的,等她取完所有灯的期间,伍榴月感觉到后颈处喷涌而来的炙热气流。
她低头看去,自己蹲在陈郁南的双膝之间,她恼怒回头,却还要抬眼才能跟陈郁南对视,余光又看见陈郁南的手臂撑在身边,伍榴月觉得自己受到了屈辱,要开口时,被陈郁南掌心覆住,她温热的嘴唇蹭在陈郁南的手心,陈郁南想让伍榴月待在身边的念头更甚。
很快,侍女走了,伍榴月愤然起身,头顶差点撞到陈郁南的下巴,陈郁南不跟她走同一个门出去,站在原地静静看着她的背影消失之后,才转身离开。
“刚才忽然有阵莫名其妙的风。”柳清对从屋里出来的伍榴月说,“灯熄了好几盏,榴月,你没被吓到吧?”
伍榴月摇摇头。
“那好。”柳清对唐之晚说,“我们也该回去了。”
“好好。”唐之晚不太情愿地说,“你们也是该回去休息了,若是我儿还在的话,他定会陪我读几页书之后再走。”
柳清看向伍榴月,伍榴月面无表情,柳清无奈道,“那好,我陪你读几页书再走。”
伍榴月欲先离开,唐之晚兴致勃勃去屋里找书去了。快步到门口,被柳清唤住,伍榴月回头,目光有些警惕。
“榴月。”柳清走过来,憋着笑说,“看来我是不能去听墙角了,不如你帮我去吧。”
“听什么?”伍榴月问,“贾宇士?”
“怎么会是他啊。”柳清觉得晦气,一手在面前扇了扇,接着拉过伍榴月的手,十分小声地说,“去帮我听听郁南屋里有没有女子声音。”
伍榴月“嘶”一声义正严词,“不去。”
“其实你别看唐之晚跟陈郁南这样,其实她也是很关心陈郁南的这方面的,不过主要是关心子嗣方面。”柳清说,“你就帮我走过他屋门口就行。”
伍榴月露出微笑,“那我帮姐姐这个忙之后,姐姐能不能给我一个好处?”
“瞧你这小甜嘴。”柳清笑道,“好处自然有,你想要我就给你。”
伍榴月点头,出了屋门,没走几步,遇上一个迎面而来的侍女,侍女见到她恭敬低头,“伍夫人,我来接您回去。”
什么时候她也有这待遇了,她回头看了眼唐之晚的屋子,不会是唐之晚安排的这些吧。
走了半程,伍榴月对侍女说,“麻烦你先回去帮我接水我要泡澡。”
侍女受宠若惊点头,“好”
支走侍女后,伍榴月绕道,经过一条很长的廊,晚风阵阵,吹呼出声,她又想到贾宇士说的女鬼一事。
不远处便是陈郁南的屋子了,见房门紧闭,伍榴月转身要走时又想起柳清交代给她的话,她硬着头皮往屋门口走,生怕听见些什么不该听的喘息声。
刚走到门前,从门缝里伸出一只手,强力把伍榴月扯入了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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