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瞬在快上课前才回来,一落座就好奇地问:“刚才外面好热闹,我在厕所都听见了,是哪个领导大驾光临了吗?”
“不是。”姜行屿言简意赅,找了块磨砂橡皮擦去墨点,平静地继续写题。
身边的粘人精却又开始作妖:“姜小屿~姜小屿~你转个头~”
“不转。”姜行屿没打算理会他无聊的把戏。
“我又去揍徐旭了。”
“什么?”姜行屿惊得啪地放下笔,张口质问:“你……唔!”
话音未落嘴里就被塞了块东西,姜行屿下意识咬了上去,软软滑滑的,表面有点粗糙的颗粒感,是棉花糖。
“咳咳咳!”姜行屿被呛到,来不及管自己,下意识抓住时瞬的胳膊,“你干了什么?!”
“骗你的。”时瞬笑眯眯地又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白白胖胖的棉花糖,“放心吧,怕给你添麻烦,我不会去找他的。”
“……”姜行屿满脸写着对时瞬智商的怀疑,冷冷丢下一句:“无聊!”
时瞬不在意地往自己嘴里丢了一颗:『还挺好吃的。』
系统窜出来:『我也吃一口!』
『我没意见,但是你在我脑子里要怎么吃?』
『没事,我读取一下你的味觉神经就行。』
时瞬一瞬间面色古怪起来,拿糖的手都顿住了:『你……不会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读取别的东西吧?』
系统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后恼羞成怒:『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我很有操守的,要读什么会征求你意见的好吗!』
『哦~』时瞬继续吃糖,『反正你想读的时候都读完了,谁知道呢~』
『我不是变态啊!!!』系统大声为自己的品德辩解。
时瞬耸耸肩,牛嚼牡丹一样把剩下的棉花糖倒进嘴里吧唧吧唧全吃完了。
凡事讲究一个适度,今天已经逗了老婆太多次的时瞬总算安安稳稳地上完了晚自习,姜行屿心里狠狠松了口气。
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活里的人实在太不按常理出牌,不得不说,他有点招架不来。
晚自习下课铃响了,姜行屿没动,继续在座位上写试卷。
一方面是等班车,一方面也是想再提升一点。
姜行屿不是笨鸟,但也坚信勤能补拙,毕竟他拥有的太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这颗大脑。
他早已习惯了放学后人群走散,教室一片寂静的日子,只是今天有些不同。
身边坐着个无所事事的人,不仅没离开,还在持续散发干扰他思路的噪音。
“你怎么还不走?”第三次被旁边哗啦哗啦翻书声吵到的姜行屿终于忍不住开口。
身边的少年仗着坐在最后一排,将椅子朝后摆得很开,身体后仰,全靠脚尖勾着课桌的边缘,一边翻语文书一边小声哼哼前后晃来晃去。
每当姜行屿觉得他快要朝后翻倒的时候,他又能奇异地靠离谱的平衡力把自己晃回地面,全程胆战心惊的只有旁观的人。
时瞬原本看语文书上的记叙文看得津津有味,听到姜行屿跟自己说话,连忙坐正:“我在等你呀。”
姜行屿蹙起眉头:“不需要。”
“需要的。”时瞬一脸认真,“公交现在没来,我不想在站牌那里吹风哎。”
差点忘了这人和自己是邻居,姜行屿无言以对,继续埋头写试卷。
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只剩下纸笔摩擦的沙沙声,姜行屿沉浸在学习的世界里,直到腕上的电子表发出滴滴提示音才猛然从专注的境界回过神。
看向一边,某个刚才还在晃椅子玩的少年已经撑着额头昏昏欲睡了。
怪不得刚才没再听见他翻书的声音。
姜行屿伸出手,犹豫了下,搭在他肩头推了推:“喂,醒醒,回去了。”
“……唔?”时瞬迷迷糊糊地放下手,额头上浮现出一个滑稽的红印子,“到点了吗?”
“嗯。”姜行屿把表亮给他看,平静陈述:“你有2分钟时间收拾东西。”
时瞬摇摇晃晃站起来,把书包往背上一甩,拖着姜行屿的胳膊就往外走:“收拾好了,走吧。”
姜行屿:……
这人把自己算在行李里了吗!
时瞬处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下意识还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见到姜行屿不太明显的生闷气表情,心里觉得可爱到爆炸,手就直接伸过去在那颗小栗子一样的头上摸了摸。
姜行屿差点炸毛,这人的手法跟摸路边流浪猫狗似的,让他极度不适,立刻甩开时瞬的手往前冲。
此时整座校园里只有高三教室还亮着灯,其余地方幽暗又寂静。
空旷的广场上,一只瘦削单薄的影子气冲冲地向前快步疾行,一个手长腿长的影子半追半放纵地缀在后头。
今夜不算猛烈的风里隐隐约约飘荡着某人讨好的声音。
“下次不摸了嘛……”
“姜小屿~等等我~”
……
回家的班车比上学时空旷许多,由于时瞬过于紧贴着不放,姜行屿干脆找了个单排单个的座椅坐下。
但这难不倒时瞬,他唰地在姜行屿身后坐下,扒着座椅靠背,这个姿势反而更方便他在姜行屿耳边进行语音骚扰了。
时瞬:“姜小屿~你明早想吃什么?”
“什么?”姜行屿还没反应过来。
“你答应了的呀,我给你带早饭,你帮我补习。”时瞬提起他们之前的“交易”。
姜行屿想起来这回事,刚答应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现在回想起来又觉得有点怪异。
总觉得……这个邻居过于好心了。
在姜行屿迄今为止的人生里从没收到过这样的善意,他不觉得温暖,只觉得警惕。
命运馈赠的一切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姜行屿拿不准时瞬要自己付出什么。
于是他淡淡道:“不用,我可以免费教你,但是你不用给我带——”
“不可以作废。”时瞬的声音倏地在耳畔凑近,炸得姜行屿差点原地站起来。
姜行屿回头看去,少年双眉下压,眉头攒起一个微突的小峰,看着委屈极了:“姜小屿,你答应了我的!”
“又不是合同,说出口的话是可以反悔的。”姜行屿的语气近乎冷酷。
时瞬瘪着嘴盯着姜行屿,心想我们有合同的,婚前协议热乎乎地躺在系统空间里呢。
他凝视的表情实在太有存在感,姜行屿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什么出尔反尔的负心汉,下一秒这种诡异的既视感就被自己恶寒地打散了。
时瞬见姜行屿表情不为所动,慢慢朝后远离了前座的靠背。
少年垂下眼:“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孤儿,所以不愿意和我交朋友?”
车外零落的灯光透过玻璃散乱地打在他低垂的脸上,看不清神情,只有寥落的嗓音在轰隆的引擎声间断断续续。
“他们都说我是扫把星,连亲生父母都不要我……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不愿意和我说话。”
“姜小屿,”那张白净的脸,嘴角没了常有的弧度,浅琥珀的眼睛在夜色中变得晦涩沉重,“我只是想做你的朋友。”
姜行屿愣怔在原地。
是这样吗,原来……时瞬要他付出的代价,是做他的朋友吗。
少年人的脸在他的注视中一点点垮了下去,嗓音无比失落:“不行吗?你也讨厌我,是吗?”
“……不是。”
声音太小,混在引擎声里,时瞬没听清:“什么?”
黑发的少年移开视线,抿了抿唇:“没听见算了。”
时瞬眨眨眼,脸上逐渐多云转晴:“哦!我知道了!你很喜欢我对吧!”
姜行屿超大声:“不是!”
时瞬笑眯眯:“嗯嗯,看来是很喜欢。”
系统在空间里悠悠看戏,宿主这招用得越来越熟练了,在拿捏15岁老婆这点上简直天赋异禀。
由于某个15岁小孩恼羞成怒,时瞬直到下车都没能成功问出他早饭想吃的菜色,于是遗憾(快乐)地表示:“那就由我来决定吧!”
姜行屿一言不发往前走,被时瞬拽住拉到身后:“风大,走我后面。”
“……”望着身前做这一切无比自然的少年,姜行屿眼中流出几许复杂。
这家伙,真的会被人讨厌吗?
时间已经很晚,两人轻手轻脚地来到家门口,时瞬朝他挥手,小声说:“明早见哦!”
姜行屿不想理他,径直掏出钥匙开了门。
时瞬本来也准备进门,却听隔壁猛地传来酒瓶碎裂的巨响,他立刻抬头准备去姜行屿家看怎么回事,但下一秒姜行屿就砰地关上了门,将一切关在门外。
『旺旺!你能看到里面在干什么吗?』时瞬紧急呼叫系统。
『看不到。』
『你不是系统吗!为什么看不到?』
系统:『大佬,我是旺夫系统,不是万能系统OK?睁大眼睛再看一遍我的名字,在无法完全激活系统功能和商城的情况下,我顶多能和你唠唠嗑。』
时瞬:『没用的东西!』
系统怒火攻心:『统身攻击?小心我扣你积分!』
『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扣的越多我还起来越慢,最后完不成任务要重新绑定的人是你不是我。』时瞬脑子转的很快,没管这个帮不上忙的系统,顾及到姜行屿不喜欢别人过多插手他的事,最后选择贴在墙上偷听隔壁的动静。
托贫穷的福,这里房子的隔音很差,贴在墙上几乎能听见隔壁是在走路还是跺脚。
听了一会,隔壁除了一开始那个酒瓶碎裂的声音以外就没什么动静了。
有一些细微的水声,估计是姜行屿在洗漱。
水声之后是轻得几乎听不清的脚步声和关门声,然后是咔哒一声,时瞬看见外面栏杆上的反光消失。
隔壁关灯了。
这就没了?
时瞬总觉得不对劲,他呼叫系统:『旺旺,你能猜出刚才那个酒瓶是谁扔的吗?』
『猜什么?』系统从鼻孔里出气,『一开始给你讲的人设你忘了是吧?』
时瞬能屈能伸:『请旺旺大人屈尊再讲一遍吧,愚蠢的宿主十分需要您的解惑。』
『哼。』系统翘翘不存在的尾巴,慢条斯理道:『姜行屿6岁前养父母感情还不错,6岁那年养父在矿场被炸坏了一条腿,之后自暴自弃,花光了赔偿款之后开始沉迷酗酒和赌博。他的养母受不了贫穷又没指望的日子,在他8岁那年离了婚搬走了。之后姜行屿的养父一直沉迷在赌桌和酒瓶之间,赌赢了给自己加餐,赌输了就随机变卖家里的家具,或者干脆拿姜行屿出气。』
它总结道:『好赌的爸,离家的妈,上学的姜小屿,破碎的他。』
时瞬慢慢将身体离开墙面:『我真该死。』
『?』系统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时瞬说的是他在公交车上说的谎。
除去孤儿的设定,他说的那些,全是姜行屿的真实经历。
被所有人讨厌,连亲生父母都不喜欢的,不是时瞬,是姜行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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