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则景心一颤,她低着头,完全不敢对上面前那人的眼睛。
她僵直着身子,完全不知道如何去回应。
这时,一阵风声掠过。
挂在营帐一角上的风铃骤然晃动,一个身影直直从周则景的眼前闪过。
裴凌燕风驰电掣地闯了进来。
“叔叔!”裴凌燕焦急地喊道。
裴琼枝收起眼神不再看周则景,他对裴凌燕道到来一点也不惊讶,笑眯眯对裴凌燕道:“燕儿来了?真是不巧,刚才最后一块莲花酥,已经是叔叔我的了。”
裴凌燕视线一低,赫然看见裴琼枝的桌案上放着一个食盒,食盒空空,瓷盘中只有零星碎渣,证明他的那盒糕点存在过。
裴凌燕的脸色白了,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脱口道:“我这一盒足有十个莲花酥,我让我那小黄门去取不过半个时辰,叔叔你竟全吃了?”
周则景心虚地撇开了头,没敢看裴凌燕。
裴凌燕稳稳接下了裴凌燕的目光,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
按理说,往常知道了裴琼枝这么欺负了他,裴凌燕早就闹了起来了,可是现在,他的脸硬是憋成了猪肝色也没有发作。
周则景惊奇地看了眼裴凌燕,难不成这才三个时辰不见,裴凌燕进展飞速,竟也学会“忍”了?!
裴凌燕含泪“告别”般的看了眼那盒莲花酥,沉痛说道:“无妨,叔叔是长辈,长辈想吃,燕儿自当让于长辈。”
裴琼枝惊奇:“燕儿你……”
裴凌燕飞快走到裴琼枝的身边,扑通一下坐在地上,他顶着裴琼枝讶然的目光,说道:“我来找叔叔,不是为了莲花酥来的,燕儿是来求叔叔,叔叔快帮帮燕儿吧,不然父亲会杀了我的!”
周则景一脸惊讶,她知道,裴凌燕是去见周天子,为周天子送上贵妃与其私通者的信,汇报贵妃出逃的案子。按她想的,周天子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怪罪到裴凌燕头上。
这是有多大的火气,连唯一的儿子也要杀了?
难不成这天子是看了那信,看见贵妃与那郎君的浓情蜜意的私房话,自觉自己冠冕换了色,恼羞成怒失了智?!
周则景看着裴凌燕抱着裴琼枝的衣角,开口问道:“可是有关贵妃的事?”
裴凌燕点了点头。
他深吸一口气,“叔叔,你可一定要帮帮燕儿。”
裴琼枝温和地抚了抚裴凌燕的脑袋,“你别着急,慢慢说。”
裴凌燕歪头看了眼周则景,“你给我叔叔讲今天的事情了吗?”
“还未曾。”
裴凌燕先是简单的讲述了一下周则景与他今天一天的发现。
贵妃私通、并且在陛下眼皮子底下伙同他人出逃这等惊天大瓜,裴琼枝全程表情淡淡。
只是听到周则景根据昭儿说话的漏洞,推理出众宫人在撒谎隐瞒的时候,他的眉间轻挑。
他对着周则景一笑,“小王早就知晓,阿景向来聪慧,在阿景面前撒谎,完全是自寻死路。”
周则景:………
裴凌燕说到自己离开后,便携着那些信,去见了陛下。
裴凌燕汇报的时候,特意请天子屏退了左右。
等到裴凌燕说到贵妃疑似与旁人私通长达八年之久的时候,周天子就做不到裴琼枝这般淡然了。
裴凌燕为了维护父亲颜面,憋了半天,只憋出个“盛怒”二字。
但是周则景猜测,按照这位超雄皇帝以往的战绩,他不将自己的大殿砸的除了匾额什么都不剩下,也就不是他了。
“父……陛下怒极,原本是即刻诛杀贵妃宫中宫人,最后我以事情未清需要口供勉强劝下。”
周则景听裴凌燕的描述,周天子全程属于一种无能狂怒的状态。
时不时扔出个玉环,砸个如意。
从周则景刚穿过来的时候,便见证了这位周天子一生气就摔东西,自己在沈氏病榻前大笑的时候他摔东西、自己唱快板的时候他摔东西、圣女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的时候他也摔东西。
周则景不自觉细细打量了一下裴凌燕,看见他全身完好,不旦额头、手臂无碰伤什么的,而且连衣服都是完好的。
到底是亲儿子……不……应该说到底是亲儿子了解爹,躲避能力一流。
如果裴凌燕生活在现代的话,不当储君,也是一代躲避球高手了。
周则景这厢正在天马行空,裴凌燕却耷拉着脸。
他缓缓继续叙述着,他跟周天子说了,跟贵妃走的人还没有找到是谁,可能需要拆信推测,魏明那边正在加紧寻找,宫中到底少了谁。
可是到现在为止……魏明还没有传来消息。
在裴凌燕的注视下,周天子便将贵妃的信拆了。
据裴凌燕自己描述,当时的周天子双手颤抖地拆了信,但是却陷入了沉默。
“怎么?信上的内容这么震撼?”周则景惊讶。
裴凌燕摇了摇头,他从怀中逃出那一沓信,直接往桌子上一拍,“叔叔你自己看吧!”
裴琼枝有些惊讶,他没有想到裴凌燕竟然将这些信都带了过来。
“我自己看?……这不太合适吧……”
裴凌燕叹了口气,“无事,我得了父……陛下允许的,这件事涉及皇家丑事,不宜张扬,只能秘密查看,燕儿也只能拜托叔叔了。”裴凌燕诚恳道。
裴琼枝最终还是伸出了手,拆开了信件。
周则景看着他和裴凌燕,觉得这种事自己应该回避一下,门口古舟还在等着她。
她正要不经意间缓缓挪走。
突然裴琼枝的声音传来,那声音略含笑意,“欸,阿景,你要去哪?”
周则景:………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今夜的裴琼枝不正常的很!
裴凌燕也注意到周则景,对她喊到:“那个谁,你过来吧。”
周则景:……
周则景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殿下这……不合适吧……”
“两位殿下是皇室,说到底是一家人,自然可以展信一观……奴婢嘛……”
开什么玩笑,若是让那个超雄知道自己看了贵妃给她情郎的信,那她小命危矣。
裴琼枝看热闹不嫌事大,笑了一下,“阿景,小王方才不是说了:陪你一辈子,只要你愿意,我们就可以是家人。”
周则景:……
裴凌燕:!!!
裴凌燕左看、右看,颇有种世界观毁灭的错觉。他红了脸,赶忙解释:“你们想到哪了,什么家人能看不能看的!这封信本身什么内容都没有啊?!”
周则景眉头一蹙,“你说什么?”
裴凌燕将信递给周则景,“你自己看。”
周则景将那信纸展开,第一张纸,上面只有一副画,画着的是一个鸟笼,鸟笼似乎是悬挂在悬崖边上,那悬崖高耸,鸟笼悬在那断崖边,似乎马上就要坠落。
整幅画都是都是以墨色为基调,只有那个鸟笼中的鸟是上了颜色。鸟点缀着金黄色,似乎是被人用翠涛点上去的。在一众白中显得尤为突出。
那金鸟直直看着天空,向着天边遥望。
周则景感受到了她的悲伤。
裴琼枝指着那只金鸟,轻声道:“它哭了。”
周则景再仔细看去,那金鸟眼角,确实有一滴不太明显的泪珠。
裴凌燕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父亲打开信纸的时候,我当时胆怯极了,可是父亲打开信后却良久不言,我抬头偷偷看,父亲冷哼一声,便直接将信砸了下来,我赶忙接住,仔细一看,上面根本不是信,而是,几副画。”
周则景向后翻去,只见下一幅是小鸟挣脱了牢笼,笼内不知道为什么,跪下一片墨色痕迹,像是血迹。金鸟但是落在水里,正在水中挣扎。
再往后一张,是小鸟晕倒在牢笼里。
再往后一张是一只金鸟好像刚刚挣脱了牢笼,她向着天空长鸣。
周则景捏了下手中的一沓纸,后面还有好几张,但也都是画的金鸟和在悬崖上的牢笼。
“连环画?”周则景心中说。
“上面的画,是能连起来的。”
裴凌燕点了点头,“嗯,没错,我来之前连过一次,只是现在这打乱的顺序,是陛下收到的顺序。”
周则景赶忙大体浏览一下这些画,在裴凌燕与裴琼枝的帮忙下,她们将这话按照顺序排列好。
裴凌燕正要再重新一张张的展示。
“不用。”周则景摁住裴凌燕的手。
周则景将这些画重新理齐,握住这些信纸的一角,另外一只手搏动纸页。
裴凌燕看见,这画动了起来。
先是一只金鸟,她睡在笼子里,再次醒来的时候,四周便是断崖,她睡在这断崖上的笼子里。
金鸟拼命地挣扎,她拼命想要通过笼子的缝隙挤出去,但都是徒劳。无论她怎么尝试,她都还是被一支翅膀卡住。
最后笼中鸟在笼中似乎是沉默了片刻,她咬掉了自己的一支翅膀。血流满了整个笼子,上面每一寸都染上鲜红。
金鸟终于自由,她跌跌撞撞地向悬崖跑去,仰天长啼,最终直直冲向悬崖,跌了下去。她跌进水里,挣扎,直到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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