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天子的声音很冷很冷,却宛如在金銮殿的平地惊雷,贸然炸在周则景的耳边。
到底是天子,他很敏锐地发现了周则景对自己的恐惧,不自觉的眼神躲避。
所以他一步一步地逼近周则景,他想要将周则景逼到四角。
周则景下巴被捏的生疼,她没有办法再垂着头,她的视线与周天子无声地对视着。
此时,周天子身着一身绛色四团圆领龙袍,没有束发,青丝垂下,将他的眉眼挡了大半。周则景俯在他的脚下,双肘拄着地,两个人一高一低,寂静在二人面前流动。
周则景敏锐地发现,周天子似乎与他上次见面,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周天子面色很冷,两眼的乌黑更为明显。
周则景上次见到周天子的时候,是在半年前,在江望舒那事发生。在这半年间,周则景再没有见过周天子,她见过太医院的太医,急切地忙碌着,因为周天子的身子好像是从越山之后,慢慢地恶劣,极具下降。
但周则景到底只是后宫中的一个女官,对于天子的情况,她还不配知道。现在亲眼见到周则景,她才猛然的发现。
周天子,同她上次的见面,已经是大相径庭了。
他的身子已经彻彻底底地损坏了,他虽然依然年轻,但是脸上暗暗爬上的褶皱,他虽然依然高大,但似乎却更加的瘦了,仿佛整个人都干瘪起来。他宛如一具穿着锦衣的骷髅,那身极为奢华的锦衣,他现在已经撑不起了,又如一具快速风化的的岩石,在周则景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早已慢慢走向了行将就木。
每说几句话,他似乎都要顿一下,深深地喘着气。
他的心肺……
周则景暗暗地蹙起眉。
但他到底还是天子,他拥着欣赏什么新奇的物件般的目光细细地打量着周则景。他的声音依然冰冷,“朕从你一开始,便注意到了你。”
他的手更加用力了,她捏着周则景的下巴,用力将她往上抬了抬。
周则景没有办法,她被迫迎合着他的动作,他们离得更近了。
周天子似乎是想将周则景看得更清,但是他从不愿意屈身,所以,他只是让周则景迎合他。
“从你当时在皇后的病榻前,在朕的万寿宴,无数次挑衅朕,你知道朕多少次想杀了你吗?”
周则景感受着他突出的热气喷在周则景的脸上,他们离得那样的近。
周则景难受得紧,她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是她被天子死死的桎梏住,她攥紧了那手心中的东西。
“但是……你一次次的,从朕的手上逃了出去,你次次,朕将性命还给了你,你说,你是不是该向朕说一句叩首谢恩呢?”
“……”
“朕听说,你在太医院干得也还算稳妥,但是这个性子……太过轻佻,你如是老老实实的在昭华宫伺候,朕或许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是贵妃的事,还有淑妃的事……”他贴在周则景的耳边,轻声道。
“知道朕为什么今日召你来吗?”周天子声音很淡很淡,“你干涉的事情太多了,活不了的。”
说着,周天子的手已经搭上了周则景的肩。周则景的瞳孔震颤,周天子靠近的每时每刻,她都在难受着,她想逃脱,可是她已然被逼到死角,无路可逃。
“朕听说,你跟阿枝的关系走得很近啊,宫人人人都在传你与他的佳话,连朕都时常听到,每每那个时候,朕总在想,你说阿枝对你,到底是几分真情,几分假意呢……阿枝是朕的幼弟,朕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不一般,八岁他便能巧言从盛怒的父皇手中保下朕的性命,而他的性子看似很谁都亲,其实朕看得出,他的内心谁也走不近。”他顿了一下,“连朕也没有。他的内心中隐藏着另一个人,这天底下,还从没有人见过那个人。”
说罢,周天子笑出了声,“但这都不重要了,你跟阿枝如何,这都不重要了,你今晚救会死,在死之前,你是朕的人……”
他慢慢的凑了过来,从周则景的肩部慢慢滑向了她的脖颈。他冰凉的手攥着周则景的脖颈,反复摩挲着。
周则景浑身在发抖,不能……不行……
她捏住自己衣袖中的物什……反正也是一死……不妨赌一把!她反手向着周天子的侧颈击去!
只是她那长针头还没有触碰到周天子的侧颈,甚至她隐藏在袖中的手还没有抬出,她的身子已经被牢牢地紧固在原地。
熟悉地警报声在周则景的耳畔响起。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了。
【请保持原有姿势不变,积分+50】
那个蓝色的面板出现在周则景的面前,那个冰冷的机械音冰冷的宣判了一切。
她身体的控制权再次被夺走,她的原本发颤到不能自已的手,现在已经僵直地悬在空中,她原本战栗的身子现在已经直直地定在原地。
周则景想哭,但是她留不下一滴泪来,周则景想喊,但是她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她不是不能反抗,那支自制的麻醉剂就捏在周则景的手中,她躲过了金銮殿内宫人的搜查,她将那支麻醉剂藏在自己的袖中,这就是她为自己准备好的,最后的时候,自保的武器。
只是现在,连她最后一丝反抗的机会,都要被无情的剥夺。
她的身子现在不受周则景的控制,只是僵直在原地。周天子似乎很满意周则景的不抵触,他贴得周则景更近了。
周则景虽然身子被系统桎梏着,但是她的感官并没有引起消失,周天子靠近她的时候,他的手臂在周则景的脖颈处游走的时候,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发自内心的,恶心。
只听周天子的唇凑在了周则景的耳边,“喔,其实朕还有个秘密……其实也不算吧,每一个和朕共枕的人,都会知道这个秘密。你看……朕将这一架子的物什安置在此处,有何用意吗?”
“……”
周则景自然是无法回应他的。
但是,他似乎并不在乎,他伸手,从后方的博古架的下面,抽出了一个匣子,他从那匣子中轻轻摸出了一个东西,放在周则景的鼻下,“你如此聪慧……不妨猜猜看,这是什么?”
不用周天子将那物件拿近,他一打开匣子,周则景便闻出了那股气味,她的嗅觉一向很敏锐,似乎是顷刻,她反应中,那是什么。
一股反胃感涌了上来。
周天子似乎在同她说话,又似乎是在透过她,跟其他什么人说着话,没等周则景言语,他便又自顾自笑了起来。
他笑得很冷,如屋外水面上凝结的寒冰,他的脸色偏生是极白的,显得他更为诡谲可怖。
周则景闻着那飘荡在她鼻尖的,极为浓烈的气味。
那是一股药味。
往往只有常年用药的人,时间一长,身上难免会沾染这样的味道。周则景的身边,这种苦涩的药味久伴于身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裴琼枝………另一个是皇后。
周则景在他们二人身边的时间都不算短了,她似乎顷刻就判断出来了,那是沈氏身上的味道。
周则景看着天子手捏着那香囊,那香囊的布料擦过周则景的皮肤。
沈氏身上的味道并不是哪一味特定的药材,而是常年沾染这类风寒药物,久而久之身上染上,那是无数的药混合而成。
而周天子面前捏着这香囊,竟然跟沈氏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如果不是那香囊就在眼前,单凭着气味,周则景真得可能会以为沈氏就在附近。
他………周则景的眸子一颤,周天子是特意让人制作含着沈氏身上味道的香袋。
周天子伸出手,他的手很冷,他缓缓地摸向周则景的脸颊,随即扯下一块飘在他们身侧的红帐。
周则景的面前瞬间就朦胧起来,她发现她的面容就那红帐蒙住了。
周天子一把将那香袋塞进周则景的手中。
周天子贴着她的耳侧轻声道:“从现在开始,不能说话,听到了吗?”
“你乖乖的,让朕舒心了,朕兴许能给你留个全尸,你这么聪明,应该不需要朕提点太多,往常来这儿的贱人,都需要朕调教好久……阿乔……”
周则景都快要吐了。
周天子将她带来的这个地方,恐怕是他专门用来临幸他看上的那些宫人。
他蒙上周则景的脸,又将香囊塞在周则景手中,又是对着那一墙藏着他与沈氏回忆的架子面前……
他是在把她当沈氏看待。
这人一口一个“贱人”,恐怕就是他曾经带到这里的那些宫人们,他将她们扮成沈氏的模样………他假装自己身下的人是沈氏……
周天子离她更近了,她感受到自己被推到了博古架前,那凹凸不平狠狠硌在周则景的后腰。
她看不清,从纱帐间隐隐约约能看到些许亮光,但是周天子身影挡住了她的光。
他的身子压了上来,他摸着周则景的脸,喃喃道:“阿乔,你还记得吗,这里你还记得吗……这个殿的院子里……我们第一次见面,当时的我们谁又能想到,后来……你成了我的妻子……朕爱你,你知道吗………你知道………”他温柔笑了起来,“我想你是知道的,你也是那么爱我,你为我生了燕儿,你愿意当我的皇后,你爱我的,对吧?”
此时,周天子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着,全然没注意到,他面前搂着的那一直僵直无比的身子,竟然能小幅度的动了起来。
“你放屁!”
他突然听到他面前的人骂道。
周则景喘着粗气,她双眼猩红,在红帐下恶狠狠盯着面前的男人。
就在刚刚,系统突然解除了她的行动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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