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慕心底莫名觉得一阵悲伤,声音混合着水泡声传了出去:“你还好吗?”
大蛇只是转动黄褐色的眼睛,纵然它忍受着伤害,看起来寂寥无比,可是如此的庞然大物带来的震撼也足以让修慕屏住呼吸。
大蛇似乎感受到眼前小鱼的慌张,尽可能保持一丝不动:“数百年前我乃山间孤蛇,经五百年由蛇化蟒,再五百年即可成蚺,正是意气风发之态,却遭他人恶意伤害,不慎落入陷阱,身子大半已经腐烂,神仙难救,只是一盘等死的烂肉罢了。”
大蛇的遭遇让修慕想到一个人,那个名字就在嘴边,即将就要脱口而出,可是一张嘴就忘得干干净净,换做了另一句话:“那你需要什么吗?我会尽可能帮你的。”
股股水流暗暗涌动,大蛇黄色的瞳孔映照成蓝紫相交的霞光:“我很想再回到水面,最后再看一眼晚霞。”
它好像哭了,只是泪水瞬间汇入水中看不见了。
修慕也是追逐着霞光才不慎落水的,想到自己刚才的不顾一切。她心中对大蛇无比同情,帮助一个即将熄灭的生命去完成它最后的心愿,这种热情和救赎,让她迷醉,完全忘记了自身的弱小。
她只想用自己微薄的力量将它扶起来,可是她太过于弱小,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并不能拖动那条大蛇,只是凭借自己的一腔热情快速游到大蛇身边。
修慕太小了,小到眼下只有窄小的路,无暇顾及大蛇的眼底波动的凶恶和它变得狰狞的面孔。
身边水流激动作响,立时修慕的世界由深绿变得一片漆黑。
四周潮热异常,空气黏着难忍,坚硬的石块将她推来推去,在一阵晃荡中,她被迫在地上翻滚,疼痛从身体的四面八方袭来。
刚才的激情就此破灭,大蛇的眼泪全部都是假的,这是修慕被它嘴里尖牙贯穿时最后的想法。
修慕右手按住心门,吓得一个激灵起身,她额头都是冷汗,梦境中一幕幕都好似就在眼前,她握紧五指,用力扣着心口,心脏疯狂的跳动,她还活着。
一旁的修雅也强撑起身子安慰着她,她眼神关切,似有泪光。
泪光,不对,怎么会是泪光,梦中的大蛇在没有泪水,梦醒后的修雅会真心落泪吗?
对啊,自己明明说过,一个苦过来的人是不会对一个突如其来的男人报之以任何期待的。
可是为什么会对一个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仅仅因为短暂的相处就产生了同情和支持。
修雅说,她觉得在两个人相处的时候,自己的情绪被无限放大。其实陷入这个情感深渊的人又何止是修雅一个人。
自己可以利用情感去攻陷别人,反过来她这么做自然也合情合理。更何况她的话是真是假还有待商榷,怎么一上头就轻易相信了她,为什么要相信她?
细细想来,这也算是她第一次切实地谋算别人。
修慕待气息平复迎上了修雅的目光,柔声道:“离天亮还早,我们睡吧。”她搭上修雅的身子,再次躺好。
她不知道修雅是不是那条蛇,可是自己坚决不能再做那条鱼。
即便是在,她可以不计较身体的转变,可以不计较一些表象的变化,可是她也只有一条命,如果连命都没有了,那些寄望,情谊,道德,又有什么意义?
那些都是给外人看的东西,束缚了多少人。修慕一直觉得人生而就是动物,拥有动物的本能和**。
那位王爷位居高位乱点鸳鸯谱,他以权势压人,粉饰妆点,却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私心;
修则看起来正直清廉,却也大兴监狱,既然如此,他不可能对修雅的经历一无所知,他对此视若无睹,虚荣,无情,自私;
修雅蛮横无理,锦衣华服,眉眼精致,可是在修府一见面就要找自己麻烦,此刻却哭的唧唧歪歪,好像全世界她最苦,恐怕出了这个大门,她立刻就要骄傲起来。
她眼看着修雅皱着眉头一口一口慢慢吞咽着那个馒头,看得出来她不适应吃这个,但处境如此,只得忍受。
相反,自己却觉得监狱饭菜不错,多么讽刺,自己竟然同情起她来了。
修慕,你贱不贱啊。
修慕心酸默默苦笑,眼泪不自觉滑落,她怕被修雅发现异常,捧着碗,就着苦涩的泪水,连饭一并吞了下去。
这几天,她再看着修雅,心情全变了。
如田鼠般自由的时光消失不见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修慕变得越来越憔悴,每多呆一刻,潮湿的地气都向上缠绕一分,她快被异化成一条阴冷潮湿的鱼。
她脑子里都是水声,心口有什么东西一直堵在那里,双手被水波涌动的触感所包围,修雅的样子由真实慢慢变得模糊,就这么行尸走肉地,精神一天不如一天。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人来禀报说,修大人要开堂审案。
半个月过去了,修雅此刻身体上的伤,大部分都已结痂,疼痛也没有之前那般剧烈,随意走动已无大碍。
二人互相搀扶着来到大堂,冬日的天光依旧暗沉,大堂匾额上红漆的大字像大蛇断了一半的尖牙,修慕脚下不稳,险先摔倒,捕快们眼疾手快连忙将她扶起来,再将她摆动成跪姿,还真就如同在大蛇嘴中一样,任由他的大牙搅来搅去,无法自主。
修则看起来正气凛然严肃问道:“堂下二人,修雅,修慕,在齐真房内,究竟发生何事?如实说来。”
修慕头发如杂草般,脸色蜡黄,目光呆滞,好像灵魂被抽走一般喃喃说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当时有人把我打晕抓走,等我再次醒来就被绑在椅子上,是齐真绑了我,可是他却过来出言羞辱我,对我动手动脚,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哭着向我姐姐求助,可是齐真不似平日亲切,竟然露出残暴之态,狠狠的殴打了我的姐姐。”
修慕突然停止了说话,缩成一团,啜泣发抖。
修则看她半天没有反应,一拍惊堂木,修慕似被电击一般,猛地抬起头,她抽动了两下“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齐真突然有事走开了,姐姐和我哭得一塌糊涂。
姐姐心疼我的遭遇,这才将我绳子解开。可是恰巧碰到齐真刚好回来,他竟然对我二人拳打脚踢。
他将姐姐推到在一边,扑过来扯我的衣服,我又惊又惧,拼命够到桌上的刀,在挣扎之中刺中他的腹部,他被刺疼痛不已,姐姐见状从他背部又刺了一刀;
我看齐真痛晕过去了,心里害怕,随手拿了件衣服赶紧就跑了,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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