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雅一直听着,由同情到疑惑,最后到憎恶,她眼眶内恨意翻涌,她嘴里咒骂着,竟不顾身处县衙大堂对修慕动起手来。
一直在一边听审罗越见状立即奔来,但修慕还是被重重扇了一个耳光。
修慕看见罗越,想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住他,她嘴里呢喃不断,神情恍惚,瑟缩着躲在罗越的怀里。
罗越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又是心疼又是愧疚。
修雅被捕快按在地上,趴在地上挣扎着,像疯子一般大喊大叫着,大堂之上乱作一团,惹的外围的百姓驻足观看。修则顿时觉得脸上无光。
齐真欺男霸女百姓颇有微词,可无处上诉,如今大堂上顿时一片吵闹,众人纷纷大骂齐真,口中喊冤,齐老太的手段可以对付虚荣的修则,却在面对百姓的异口同声之下,收了脸色不敢多话。
群情激昂,人证物证具在,案件的走势符合修则的私心,他顺理成章将这姐妹二人无罪释放。
再次回到修府,已不是之前阴冷的院落,服侍的人也增加了不少。
修慕还是第一次看见芳姐这张阴沉的脸变了神色,她本就严肃,话也少,这下急得团团转,烧了热水,帮她擦洗身子,嘴上念叨个不停,更是埋怨起修则来。
罗越见状去了隔壁,心里也大概猜到了几分。
罗越的父亲罗豪曾是镇北侯亢用夫手下的大将,深得亢用夫信任,当年亢用夫更是力排众议,将罗豪连升三级成为主将,战场上却与华阳王外甥王忠结怨。
王忠于战场之上不顾军国大事,暗害罗豪,幸得亢用夫之子来得及时,这才保住了一条命,只是伤中肺腑,不得再行军打仗了,这才回到原籍,赋闲在家。
此次亢用夫路过云州府,顺便探望旧部,华阳王表面好友相聚,却在聚会上,故意提及将侄女赵氏许配给罗豪幼子罗越,可是那赵氏女何人不晓,赵澜为人不守礼教,行事粗狂豪迈,时常去妓院寻些貌美男子夜夜笙歌。
更有甚者,华阳王近几年频频联络外族,买卖人口,输送武器钱粮为自己敛财,罗豪在背地里一直搜寻证据,以寄可以制裁华阳王。
罗越好友江清宜家介绍认识了云州府尹长女薛饶霜,薛饶霜美丽端庄,更有一颗赤子之心;平素喜爱文采,但遇事果敢。
直到罗越为了薛饶霜在大街之上打架,两家父母才得以相见。罗豪与府尹一见如故,自此罗薛两家来往亲密,联合起来追查华阳王敛财卖国的证据。
罗越见薛饶霜内外兼修,如天人下凡,爱的愈加深沉。
罗豪早就查知前任府尹修则小女儿修慕并非亲生,实则是华阳王与妓女的私生女。但这名妓女也与修则有关系,所以不知修则是否知情,但华阳王膝下无子息,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就算此刻不知道,也无妨。
如果在合适的时机揭开这件事,说不定可以利用修慕进入华阳王近侧探听消息,所以娶修慕是一举两得。
故而假借亢用夫之口,将罗越的一见钟情转嫁在修慕身上,来个李代桃僵。言及成全这对小儿女。亢用夫素来为人耿直,他认定的事情,即便的皇帝来了,他也是要据理力争的。
他一开口,又是情谊千金难买,华阳王闭口不谈,只得陪笑,修慕这才与罗越有了这门荒唐的亲事。
修慕入狱后,罗越先是拿钱打点狱卒,不叫她吃太多苦。
思前想后深觉蹊跷,齐真正值壮年,既然有备而来,怎么会被两个弱女子杀死,即便是偷袭所致,一个成年男子的身上的两处伤口也不算很深,他完全可以反击,却因此殒命。
罗越与仵作多次交谈了解过齐真的身体状况,他胃里有奇怪的药物;于是偷进齐府,搜索有无他平日所用的药物,又跑遍了县城的药铺,妓院,出名的茶馆酒楼,这才知道齐真向来好色,纵情烟花之地。
他内里虚的厉害,力不从心,近两年已经开始借助药物,想必他对修雅的毒打也是从那个时候变本加厉的。
尽管如此他也不知节制,元气大伤,底子虚的很,这才因为两个伤口就气竭而亡。
罗越请来药铺老板出堂作证,出示了与齐府交易的账单,药铺掌柜与仵作两相里一谈,片刻就将齐真的死亡滤清了。
这前后也就两天时间,他前去找修则却屡次被推脱,他顾左右而言其他,一会儿说等犯人身体恢复再说,一会儿又是哀戚戚家门不幸,只说是半个月后再行开堂。
罗越表面上派遣张征回家报个平安,暗地里叫人盯住修则的动向,发现再修慕入狱后,他就派人出了城,说是禀报上级,上级在云州府该向南走,修则的人却去了东方,东方向一路行去,跨过平洲府,就是华阳王所在的历洲府。
修则此举分明是向修慕的亲生父亲说明情况,还以为修则是厌恶修慕母亲身份,看来修则早就知道修慕非亲生,怕是拿着这件事邀宠去了。
罗越自小家庭幸福,哪里晓得这些人间惨事儿。
罗越知道自己娶修慕的目的,为了自己的目标,对修慕势必会造成伤害,如果华阳王罪成,那她就是卖国贼的女儿,本想以后和离,找办法给她安排一个无忧的人生,送她离开这里。
所以罗越一早就对这个名为修慕的女孩有所愧疚,这也就是为什么薛饶霜知道修慕竟是儿时玩伴莫竹时,顿时慌了神色。
两害相权取其轻,薛饶霜心里不忍但事既已成,只得叮嘱罗越对她和善一些,修慕本身做事不拘一格,很多想法与罗越一拍即合,二人心有灵犀相视一笑,罗越倒觉得与她相处甚是融洽。
看着此刻她像失去半条命一般,蜷缩在床上,睡梦里都在啜泣,想到她惶恐地躲进自己怀里,罗越伸出手重重握紧,却发现早就什么也命运抓住。
如果明知道她的结局,而自己也是其中的推手,该怎么避免不幸的结局。
尽管想给她安排一个好的结果,但生活又岂会事事尽如人意,曾经悲惨的过往,看不清的命运前方,让罗越心中充满了无力感。
罗越坐在床沿扭头看着院外,白梅盛开,仿佛是天上的朵朵白云坠落院内,重重叠叠,有的贴在蓝天,有的挂在树枝,还有的在空中飘阿飘。
等到修慕再次转醒,她略过罗越,向外看去引入眼帘的就是这片美景。
罗越倒了温水,声音淡淡地,将这些天外面的事情慢慢将给她听,修慕察觉到了这种巨大的差距感。
也许在罗越看来这次有惊无险是一场必然,但只有自己知道她在监狱里情绪的百转千回,她不顾一切的赌自己的未来,她绞尽脑汁地谋求生存。
她不想被蛇吃掉,她想活。只是觉得有些可惜,有的时候总是会为短暂的情谊而迷失自己,可这终究不是一个巴掌能拍的响的。
你有请我有意才叫情意,不要因为短暂依靠就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如果将这偶然当成一种习惯而生活的话,恐怕只会误入一个错乱的空间而无法自拔,失去自我。
人总是活在纠结之中,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坏事,也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义无反顾地去做好事,人总是会纠结。
修慕认真反省了自己:以后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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