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意思,想从姑娘嘴里听句真话。”
石荒盘着腰间挂着的玉坠,笑盈盈地走到这群女子身前,弯着腰打量着她们,听到女子的问话也是很随便地回答。
要是忽略肩上架着的剑,或许还能称一句“相谈甚欢”?
“小女说的一直都是真话。”女子抬头看着石荒眨了眨眼睛,低声细语道。
“宿主,她在勾引你。”系统突然出声。
“闭嘴!老子不知道吗?”石荒在意识里骂了系统一句,又想给他禁言了。
“宿主,不要上当,你才十六岁,还是个正在发育的未成年!”
未成年的石荒火速开启禁言模式,【对话功能已关闭】的提示又一次出现在1762面前,它气得想挠墙。
“那就继续保持,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石荒也不去计较这位小女子刚刚说的话里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反正前面那些话都无关紧要。
女子大抵也是看出了石荒的意思,说起话来依旧不紧不慢地,甚至手指开始把玩起了腰间系着的络子。
“官爷想知道什么?”
“你从哪来?”
“西南。”刚说完女子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小泉子所在,补充道:
“端州。”
“具体。”
“端州汉阳府。”
“再具体。”
“见月楼。”
“再具体。”
“都具体到见月楼了,具体不了了官爷……”
一问一答女子不干了,摊手嗔了石荒一眼,谁料未成年的石太傅郎心似铁不为所动,甚至想给这妖精上大刑伺候。
“你们从端州汉阳府见月楼来,那你们便是见月楼的人,见月楼这么人性化吗?姑娘想走就走,还能带着一群人一块儿走?”
石荒说着观察着旁边一群女子,比起面前这个人她们确实瘦小些,但是举手投足都是有着良好教养的模样,要知道一个瘦马从买下的那一刻开始,就是用源源不断的资源养起来的,没有给主家带来足够的回报怎么可能放人?没听说过瘦马有逃脱的,她们的一生,到死都得困在主家手心里。
这群姑娘看着一米五到一米六出头,大的像面前这个,大抵是她们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了,听声音看皮肤也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模样,剩下这一群人,还有婴儿肥未褪,眼睛圆溜溜的小孩子,粗略估计也才七、八岁吧?能逃出来?
不能,石荒讽刺地想,但是能“带”出来。
石荒朝着女子伸出手去,女子也不躲,大大方方地坐在地上,眼神欲语还羞地看着他。
掀开面纱,底下是一张明眸善睐的笑颜,没有什么惊人的天仙之貌,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吸引”,左眼下生着一颗泪痣,刺着一簇海棠,花色同面纱的颜色一致,戴着面纱时半点不显。
小泉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女郎小小年纪,想不到竟是位鸨妈?”
女子笑了下,道:
“当不得一声女郎,混口饭吃的风尘女子罢了。”
宝妈?石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鸨,鸨马?老鸨子?!小泉子怎么知道?脸?还是……刺青?石荒想过这个女子是不简单的角色,但是怎么样也没把一位花季少女跟老鸨子这个身份对起来,这……
谢寒江看着女子的眼神也古怪了一瞬,倒是小泉子和方清平惊讶了一下后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石荒默默解开了禁言,结果系统这个狗东西开口就是嘲讽。
“这个时代四十岁的人都能当祖父了,十七岁当老鸨奇怪吗?周国女子十六及笄,十七、八岁嫁人,二十岁前生孩子当妈,不就是个十七、八岁的鸨妈?有什么奇怪的吗?”
石荒接受了这波嘲讽,而且没有嘲讽回去,是他观念还没有转过来。
石荒揣着手蹲在女子面前,声音莫名地放轻了许多,问道:
“名字,年岁。”
女子看了眼石荒,发现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的是自己,惊讶了一瞬,随即笑道:
“郎君问的……我?”
“你。”
“楼里管事里行七便都唤我七娘,今年已是双九之数。”
“……”石荒沉默了一下,随即道:
“1762,翻译。”
1762默了下,随即冷笑着当起了翻译:
“七娘,数字七,今年十八岁。”
十八岁的老鸨……十六岁的太傅大人沉默地有些久了,七娘无所谓地笑着,问道:
“官爷……”
结果被石荒打断了,听他道:
“姓什么?”
七娘实打实地愣住了,然后状似想了想,道:
“进楼之前好像姓……薛?是薛还是徐来着?哎呀,这哪还记得,反正是见月楼的,您当小女子姓楼也行。”
石荒点了点头,用袖子里掏出来的匕首不怎么礼貌地抬起女子下巴迫使她仰起头来,道:
“薛七娘,见月楼的管事,你带着她们进京城做什么?”
不等薛七娘回答,石荒先转头问了小泉子一句,“京城里有见月楼吗?”
小泉子答:
“有。”
薛七娘本打算糊弄过去,谁知道面前这人是个不按常理来的硬茬子,她才笑了一下还没开口呢匕首尖已经抵上了喉咙了,都能感觉到刺痛了,肩上的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收了回去,但是薛七娘感觉得到身后那个男人还在,兴许正拿着剑对着她虎视眈眈。
“嬷嬷让我带她们去楼里,交给她们调·教,我只负责送人,送完就回去,其他的都不知道。”
“打劫的事儿呢?”
“官爷,这哪是小女子能预料的?突然被打劫了我们也很意外,走的还是官道,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石荒“嗯”了一声,看不出来是信了还是没信。但是系统一直在跟他分析薛七娘的微表情,最后告诉石荒,薛七娘在撒谎,而且擅于撒谎。
“你送过几回了?”石荒问道。
“一……二!三!三!三!”
突然刺向喉咙的匕首让薛七娘大惊失色,一连改了两次答案,最后说话时都有些破音了,看向石荒的眼神变得畏惧,脸上是有些痛苦的怆然欲泣。
石荒看着薛七娘的表情变化,跟系统感叹,这是可以作为表演示范的一段演技,面前这位要是生在现代,合该是位影后。
系统嘲笑他,薛七娘要是生在现代,绝对是会被写进法学教材里的人物。
“三?”
“是,三,这是第三次。”
薛七娘每一次说话都感觉自己在把自己的喉咙往石荒的匕首上送。
“端州太守被告了,朝廷派了钦差大臣下西南去查他。关于端州,关于汉阳府,这位见月楼的鸨妈妈,有什么能告诉本官的吗?”
“您是……钦差?”
石荒闻言熙然一笑,道:
“当然不是,但是我老子跟姓时的有点旧怨,要是能给时怀韧添堵本官当然乐此不疲,所以……七娘有什么小道消息能说说的吗?”
“官爷……”
薛七娘苦笑,眉心皱起的动作都做得风华无限,一个称呼拐了九曲十八弯。
“小女子哪知道什么消息啊?这您要不说都不知道这件事,七娘区区花街柳巷的一个小人物,就是想知道这些大人物的消息也没机会啊!”
石荒又问了一下小泉子,道:
“见月楼在西南道势力如何?”
“西南道两州十八府,每个府城内都有一家分号。”
石荒转头再看向薛七娘的眼神就不太好了,肉眼可见地有些冷。
薛七娘见状急忙澄清道:
“官爷,这可怨不得小女子,小女子只是个小人物,平日里从来见不到这些大人的。”
石荒收回匕首,看了看刀尖染上的一珠殷红,一脸遗憾道:
“那你没用了呀……”
说完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摆上的褶皱,朝着旁边不吵不闹的一群小姑娘走去,谢寒江把手搭上薛七娘肩膀就要把人往山神庙外拖。薛七娘这才慌了神,看着石荒慢慢走向小姑娘们,在将被行动迅速的谢寒江拖出庙门时突然挣扎开来,一把扑到石荒脚边抬手抓着石荒衣摆,一只手扯开肩头上的披风。
“官爷,官爷,郎君!奴家虽然不知道那些大官的消息,但是奴家出身见月楼,总有官爷用得上的地方,官爷再看看奴家吧。”
石荒没有低头,只是被拽着了也走不了,只是冷漠地吩咐谢寒江:
“把人拖出去,处理干净点儿。”
谢寒江走过来拿人。
石荒拽回衣摆,走到看起来年纪最小的那个小姑娘跟前半蹲下来,指尖点在小姑娘脑门儿上,石荒笑着对上小姑娘不惊不慌甚至有些顾盼生辉的眼神,表情温和,眼底生冷。
“小朋友,本官想……你可以告诉我一些东西,可能会让我赶到惊喜的东西。”
身后薛七娘的脸色变了。
同样的夜色,同样的月色,同样的夜月下是不同的人。
一袭墨衣隐在黑暗里,穿行在树林子里,长靴有节奏地踩在枯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衣摆偶然间从月色下面晃过亮起星星点点的银光。
墨底彩漆的鬼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悠扬的口哨惊起夜枭扑飞。
一道白光晃过,鬼面站步后仰躲开了袭来的梅花镖。
“干什么这么大火气?”
鬼面底下传出带着笑意的声音,仿佛在闺房里跟侍妾**的郎君。
“楼主准备了一笔养老金,接了一个悬赏,给你下了最后一个任务。”
暗处传来一个冰冷到不近人情的声音,但是怎么听这上扬的尾音都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听起来这似乎不是我想接的任务……悬赏谁的?”
“周朝下西南道查案的三个钦差的人头。大理寺卿——裴护、刑部尚书——薛纵云、太傅——石荒。”
“三个都杀啊……楼主这是?”
“你是个杀手,烂好心救什么人?楼主特意泄露买主的消息让我转告你,这笔悬赏金有黄金三百万,白银三百万……出自西南。这是楼主对你的警告,也是最后的提醒。养老金是一把金刀,作咱们这一行的,你知道金刀代表着什么。”
“……什么意思?”鬼面的声音沉了下来,随后声音发飘似的又问了一遍:
“什么意思?”
“看不出来吗?一个选择,你有拒绝的权利,但是金刀只有一次,看你是要自由还是善良。”
“……转告楼主,金刀准备好,悬赏,我接了。”
做笔记:端州汉阳府见月楼,女子刺面为老鸨。薛七娘,左眼下泪痣与海棠花,西南道共两州十八府。大理寺卿裴护,刑部尚书薛纵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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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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