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京的路上被绑架,是石荒没想到的。
绑架他的人一路把他带到衮州,他更没想到。
对方显然对他的情况是比较了解的,毕竟他只是睡了一觉,睡觉前他在回京的马车上,睡醒后他躺在床上。
门口守着的显然是穿着北齐的甲胄,所以按照可能性来看,这里只能是衮州,但是这个时候,夏取良失心疯了要抓他?
显然他在路上睡了不止两天,醒来之后全身酸疼无比。这会儿好不容易从床上挪到椅子上坐好,他连个手指都不想动弹。
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石荒抬头看去,一个靛青长袍的男人负光而入,在他身前几步的位置停下来。
石荒稍微眯了下眼,坐直了身子,这才看清了眼前是谁——夏取良。
石荒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夏取良见状笑了下。
拽了拽领口,石荒冷着脸道:“备水,我要沐浴。”
夏取良虚眯了下眼,道:“猜到了,我就是来带路的。”
说完做了个请势,石荒跟着他出了门,头上还是用夏取良留下的发带高高束了个马尾。头发已经很长了,发梢垂到半截大腿的位置,全部披散下来能垂到膝盖窝的位置。不知道这一路过来花了多久,但是石荒仍是有一种身上脏了的感觉,毕竟想来北齐的人不可能趁着他昏迷给他洗洗涮涮了,又不是变态。
但是跟着夏取良一路走石荒越发觉着路上人影稀少。
直到在一处转角转出来后,他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属于温泉的硫磺味?
石荒脚步顿了下,然后不动声色地跟上去,要是没记错,全州的行宫是有温泉的,除此之外,衮州有一座温泉山庄?
这里属于那个地方?
一路过来,所见雕梁画栋富丽堂皇,既有可能是全州,也有可能是衮州。
直到绕过一处屏风,石荒看清了一个偌大的汤池,室内汤池。那石荒基本可以肯定了,这里是衮州的温泉山庄。
毕竟相比较行宫,山庄往来的人自然是更多一些的,所以汤池的保密性相比较行宫,反而是山庄更好一些。全州行宫的汤池,是室外的。
池边已经备好了雪白的浴衣,一旁折屏还分出了一个隔间,里面是浴桶,装清水的浴桶,旁边还放着澡豆,澡巾这些东西。
石荒扫了一眼,确定这里只有他和夏取良两个人,于是看向对方,“不出去?”
夏取良本来转头看着石荒,目光专注地看着对方打量屋子里的东西。
闻言笑了下,“这本来是我的地盘而,我当然不会出去。”说话间解开了腰带,开始脱衣服,“都是男人,没什么不能一起洗的吧?”
石荒看着池子边整齐叠放的两套衣物,一时有些沉默,看向夏取良褪去衣物的动作,不闪不避地直视着对方。
他俩都是男人,是可以一个池子泡,甚至可以一起比比谁鸟大;但是他俩喜欢的也是男人,这种情况不光看性别,还他们得性取向。不是性别一样就可以无所顾忌的。
这狗东西也不知道保持点距离感?
今天北齐战神和大周国师一个池子里泡澡,明天他通敌叛国的谣言就能喧嚣尘上,将他死死地钉在石氏的耻辱柱上。毕竟夏取良的性取向没人知道,他堂堂大周国师养过小情人的事情和满圣京都知道,而那个小情人,是男的,而在此之前从未有女的跟他传出过绯闻,所以他的性取向还用问吗?
夏取良好似直到石荒在想什么,一边给自己扒拉精光,一边走近池子里,在水边的石凳上坐好,汤池的水直接覆到了他胸口。
“众所周知,东周国师此时正在返回圣京的路上,只是马车坏了,需要多耽搁一些时日,所有就近找了个府城暂住了下来。”
石荒听完,开始解腰带。
“你图什么?”
夏取良转头看过来,“图一个人。”
石荒动作很快,却又不急,一边看着夏取良,一边给自己脱得剩一条裤衩子,走到汤池边开始撩起池水淋在身上。“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这意思是馋我身子?”
夏取良笑着,坐着不动,看着石荒石荒慢悠悠地走下汤池,低声道:“不是可以这么认为,是就该这么认为,咱俩相识十多年了,也都是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一口肉没吃上过,是不是不太合适?”
石荒顿时冷笑,“别说得像老子出去打野食儿过一样,你没开过荤我就沾了不成?”
“我错了。”态度不诚恳,但是认错很干脆。
石荒泡在有些烫的池水里,看着肌肤逐渐泛起微微的红,挪动两步后直接靠着夏取良坐了下来,池子有半人高,坐下之后两条腿都不用抻出去,真就是坐着的。
连屁股底下的石头都是热的。
“说吧,到底想干嘛?”石荒问。
夏取良看着石荒闭上眼睛的侧脸,眼中逐渐没了笑意,“你要回圣京?”
“你倒是消息灵通。”石荒倒是也没否认,但是更多的也没说。
夏取良捞了一把飘在水面上的白发,沉默了下,说:“本来没多想,但是偏偏前段时间我刚弄死了景是的皇子王孙,还是在你兵临城下的时候,没过多长日子,景帝就召你回去,我很难不多想。”
“你想不想都没用。”石荒懒洋洋地仰头,把脑袋枕在夏取良靠在后面的胳膊上,轻声道:“我是大周国师,是大周的臣子,君臣有别。你一个齐国的武将,咸吃萝卜淡操心地管不到我头上。”
石荒说的是实话,很伤人的一句实话。
“但是我有点儿不安。”
听到夏取良这么说,石荒半睁开眼,反应了一会儿后转头对上夏取良的眼睛,“你说什么?”
夏取良低了下头,两个人脑门抵着脑门。
夏取良低声说:“从我听到景帝召你回京的时候起,我心跳就没慢下来过,我知道这可能有些不讲道理,但我是真的在害怕,我纵使有一种预感,你这一去,就不会再回来了。”
石荒对上一双清澈到能清楚看清自己的眸子,良久后唇边挂上一抹清浅的笑:“战无不胜的南国公,也有怕的时候?”
“认识你之前没有,爱上你之后有了。”
直白的话有些戳心窝子,但是石荒脸上笑意不变,仿佛不觉得对方说了什么了不起的话。
“那你把我偷来想干嘛?”石荒唇齿轻碰,加重了“偷”字的发音。
夏取良一只手搭在后边,被石荒靠着,空出来的一只手带着炽热的汤池水按在石荒肩头,感受到手下传来的冰凉,稍微用了些力覆上去。
“我想跟你拜天地,我想把你的名字写在我夏家的族谱上,我想你死后躺进我夏家祖坟里。”
石荒抬手把人稍稍推远了一些,笑着说:“天地为媒,星月见证,拜天地我没意见,但是后面两项,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夏取良拧了下眉,退了一步,“那你死后得跟我合葬。”
“可以。”石荒应下了,“不过是你死后跟我合葬。”
夏取良看着石荒严肃的表情,好似抓住了什么,但是一晃就没了,只是凭借着近乎本能的直觉答应下来,“好,生不同衾,死当同穴。”
石荒笑了下,池水的波光在眼眸里荡出了一抹水光,但是一眨眼就消失不见了。
察觉到什么,石荒往水面上瞥了一眼,“这么精神?不是刚打完吗?想做?”
“想。”夏取良承认了,大大方方的。但是随即捞过某个身娇玉贵的大人物的手,“借我用用。”
石荒:“……就这?”
夏取良深吸一口气,苦笑了一声,“不然呢?就你现在这体格子,我是想跟你躺进同一个墓室,不是想看着你被我干死,然后我他妈给你殉情。”
石荒眯了下眼。
“嘶——哈……”夏取良眉头一皱,到抽了一口冷气,“祖宗,轻点儿,这玩意儿可修不好。”
石荒:……
荒唐。
靡乱。
但是又他妈很纯洁。
纯洁中还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情。
等石荒被某个畜牲抱到床上躺着时已经困得不行了,早就超过了他的午休时间,他眼前一片模糊。
两只手跟他妈羊爪疯似的酸痛僵硬,大腿根儿还他妈红肿了,上床后感觉到一股冰凉从之前红辣辣疼的地方传来,石荒眼睛都没睁开一脚踹了出去。
“不给吃还不给尝尝味儿?国师大人别太无理取闹。”
石荒睁开一道缝儿看了一眼,想骂,算了,要不是他意志不坚定,某人也不能得逞,于是眼睛一闭,睡了。
擦了药,盖上被子,夏取良穿着清凉坐在床沿,看着苍白的肌肤上残留的红晕,眸子一片深沉。把石荒双手握在掌心轻轻搓揉着,手下脉搏飘忽虚浮。
像是一只狐狸,火红的皮毛,平日把自己藏在枫叶林里,来去无踪。
但是如今一场大雪,露了踪迹,进退无门,前后无路。
可偏偏就是这只狐狸,多少陷阱都抓不住他,除非他玩累了,自投罗网。
良久,夏取良叹了口气,“睡吧,我在……等你睡醒,就到了。”
什么拜天地,他只是想见他,单纯地想见他一面。但是在看清那一头白发的时候,夏取良就很清楚了,石荒……还是那个石荒,永远不会为任何人妥协的石荒。
他既然说了要回去,那谁也拦不住他。
他能怎么办呢?
让他好好睡一觉,然后安安稳稳给人送回去。
指尖碾过肩头的牙印,那还是他咬的,但是都留了印,他还是留不住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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