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去齐国

看着旁边城门口密密麻麻的官兵,石荒深感流年不利。

景徒雅应该不至于吧?

房门被敲响,石荒折扇在手心敲了两下,这才转身去开了门。

门前是笑眯眯的符伯和面红耳赤的小栓子,石荒和小栓子对视一眼后气笑了,道:

“你就是这么出卖你主子的?嘴巴这么不严实?!”

石荒转身进屋,符伯跟进来,小栓子在门外扫了一眼后也跟进来,顺便带上了门。

符伯给石荒斟了杯茶递过去,道:

“主子莫多心,小栓子绝对够忠心的,这不是老奴实在放心不下您吗?圣京戒严要抓杀人凶手,料想主子应该没那么快离开圣京,估计会被困住,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老奴这是给您出主意来了。”

石荒结果茶水吹了吹,浅浅润了下口,懒散地靠在窗边椅子上,道:

“符伯有什么主意?”

“主子是想如何呢?”

石荒看了符伯一眼,对上的是一张笑容和煦的脸,眼角皱纹和眉心的竖痕是这个老人为石家操劳一生的证明。石荒一时之间竟有些踟蹰,他是想走的……

符伯像是看出来石荒那一瞬间的迟疑,袖子里露出布满皱纹的手,对着石荒拱手作揖道:

“主子不必顾念府上老小,这石府上下数十来个仆从,都是为主子看家护院,照顾起居的,奴才们一直都在,主子什么时候累了,还能回来,若是不会,这石府也无人敢打主意。”

石荒喝茶的手一顿,放下茶盏,拿起桌上的扇子展开在掌心,扇面上空无一字的洒金白底扇面就像如今的石家,看似鲜花着锦,人人都道一句清流之首,可皇权要站稳,大周便容不得清流有首。

西南道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赌局,石家若是断在他这儿,皇权归拢,民心所向。少年太傅,多高的尊荣啊……可惜如今只剩下石荒独自一人的清流石氏,已经撑不起了。

若不然,秦王怎会同意他急流勇退?毕竟再是清流之首,再是百年世家,失了权,便失了势。

石荒若是不入仕,石家被历史抛弃,清流步入朝廷,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毕竟,皇权可不避庶民。

石荒想,他还是得走,走去一个遥远的,景家手伸不到的地方。

十年后他还得归来,不想将石家最后的老人和先辈兢兢业业的功绩给景行柏做了垫脚石,总得做些准备。

若是死了,那就好了。

石荒又一次冒出了这种想法,但是屋外的喧嚷唤回了他,暂时还不行。

“圣京发生什么了?”

“御史大夫的儿子被人在一处小院的枯井里头发现了,人死了有几个月了,正到处找凶手呢。”

“有线索?”

“没有。”

“……我要离开周国,符伯可有什么好的去处?”

小栓子抬头看了一眼石荒,又看了看符伯略微佝偻的背影,什么也没说,而是转身出了门去,守在了门口。

符伯待屋门关闭后方才道:

“倒是有个去处,但是不在北方,在南方。可若是要离开周国,还是得去北方。周齐边境有一处山脉,名大荒,世人都说大荒山上有妖,云深不知处有去无回。

恰好,老爷在世时,因为夫人是个爱走动的,年轻时候也拉着老爷去过不少地方,大荒山便是其中一处。二十年前,夫人和老爷在大荒山上曾有一栋木屋,不知如今还在否。

主子若是有心,不妨跟着当年老爷和夫人走过的路,再走一回。府上还有当时绘制的地图和各地的风俗志。”

石荒拿扇骨敲着手心,男主如今就在齐国当质子,实话说他不是很想离那个男主太近。但是想了想,既然符伯提出这个主意,那想来这就是目前最好的去处。

石荒敲扇子的动作一顿,道:

“好,就去大荒山。”

傍晚时,两辆双马的马车缓缓驶向南城门,前头赶车的是一个脸上带疤的佩刀大汉,还跟着两个护卫模样的青衣男人。

城门验过路引,车帘子掀开后里面是一家三口,温婉可人的妻子,风流浪荡的郎君和有些怯懦的白玉团子似的女儿。

马车放行,却在入夜以后转了道,快马加鞭绕过山林,去了北上的官道。

木质的扇骨掀开竹帘看了一眼繁星明月,回头马车里烛光明亮,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子已经依靠在一起沉沉入睡。

风流浪荡的郎君——石荒把扇子在指尖捻开,又轻轻合上,一点儿声音也没发出来,马车里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石荒仔细借着烛光看了眼梳着妇人髻的薛七娘,又看了看她怀里倚靠的翠翠,一个及笄的女儿家,还不如一个半人高的小孩子来得骨头硬朗,手心生茧。

石荒突然想着,要不要路上把这个看不透底细的翠翠给卖了,再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突然打了个寒颤,翠翠醒了,一睁眼都对上了石荒打量的不怀好意的目光,她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眼前这位的人品。

时刻怀疑他可能没有道德这个东西。

石荒突然伸出手来,用扇子掂起翠翠的下巴,像检查货物一样的顶着她的脸仔细打量一番。神色冷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但是眼神有些空洞,倒像是在走神。

翠翠突然抬手抓住了石荒的扇子,眼神期期艾艾地看着石荒。

自打在汉阳府斜阳居看过那些被养起来的瘦马以后,石荒面对老鸨薛七娘和被薛七娘护着的翠翠,便徒然失去了好感,一丝都没有,甚至有些反感。

“知道要去哪吗?”

石荒问道。

翠翠眨了眨亮晶晶的大眼睛,手没有从扇子上移开,石荒也挑着她的脸没有动。翠翠摇了摇头,石荒脸色便冷了一些。

“北上,去齐国。”

翠翠看着石荒不说话,只是笑了笑,嘴角两个梨涡,看着好生清纯无辜。

石荒突然就有些反胃,这是把楼里对恩客的那一套用在她身上了?不管这身皮囊下是28岁还是38岁,就凭她顶着一张八岁的身材,石荒就不可能对她生出什么龌龊下流的邪念来。

但是看着一张八岁的脸露出这种勾人的神态,石荒也接受不了地产生了反胃。

抽回扇子,拿袖子擦了擦,展开在掌心挡住了半张脸,露出的眼神冷若冰霜,眉心深蹙。

两个人对视着。翠翠似乎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收回了眼神,收敛了表情,低下头把脸埋进了薛七娘怀里,薛七娘人迷糊着,只是习惯性地抬手把人往怀里按了一下,搂得更紧。

石荒看着她装,没有挑醒的心思。

只是撩开帘子吩咐小栓子,找个地方起个火堆,休息,天亮了再出发。

翌日。

等薛七娘睡醒时,马车外传来了饭菜的香气,定睛一看,马车里就剩下她一个人,横躺在卧榻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

薛七娘艰难地走下马车,一旁的空地上厨子正在架锅煮菜,医师在教童子辨认一旁地上常见的草药。

“这是牛舌,又叫车前草,或者车轮菜,可清热利尿、祛痰、凉血、解毒,明目,止咳……多煎汁服用,也可外用治疗痈肿……

这个叫荆芥,这花开得一支,模样倒是好看,主治头痛、麻疹、风疹、疮疡初起……有解表散风,透疹,消疮的功效……”

薛七娘转过脸,看到一旁背对着众人站着的石荒和翠翠,正欲走过去时一个青衣护卫走过来,对这薛七娘拦了下,道:

“轻薛小姐先回马车洗漱,一炷香后到早膳时间了。”

薛七娘这才想起来她头发都还凌乱着,偏过头往翠翠背影看了一眼,老老实实跛着脚跟着护卫回马车上去了。

翠翠回头时恰好看见薛七娘的背影,眼神幽深了一瞬,回头便对上石荒看过来的视线。

“你很在乎她。”

翠翠没有点头,没有摇头,也不说话,只是那样直愣愣地看着石荒不转眼,石荒点了点头,笑了笑,道:

“你就是很在乎她。”

说完时光半蹲下来直面翠翠,腰间挂着的鬼面硌着肚子了,顺手刨了一下。没注意到翠翠指尖悄然收回的闪光。

“我越来越好奇你是谁了。”石荒道:

“但是我这个人有个优点,我再好奇我也忍得住好奇心,可以把这份好奇压在心里因为我知道我早晚会得到一个答案,一个能让我满意的答案。时间是个好东西,只要你活的够久,你什么都能遇到。”

石荒抬手拔走了翠翠头上的发钗,取走了珠花,还抽走了发带,翠翠歪着睡了一晚上都完好的发型散开了。

石荒推着翠翠的肩头让人转过身去,用手捞起她的头发……给她编了个大辫子,用发带绑了个蝴蝶结在发尾上垂着。

翠翠木着脸一声不吭,便是头发被身后这个不会梳头发的狗男人扯掉了好几根她连表情都没有动一下,但是在石荒把取下来的钗子塞回给她,自己去吃饭了,完了翠翠捞起辫子看见发尾那个丑的不忍直视的蝴蝶结时是真的没忍住眼皮子抽了抽。

狗男人。

只要活的够久,她什么都能遇到。她悟了,时间是个好东西,但是某些人不配拥有,今晚就暗杀了这个瘪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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