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无雁、元锦楼、曲幽河、何当归、柳渔歌、许来迟、月临、裴渡海!可以啊!八个人整整齐齐,一个不落。”
八个偷窥被抓现行的学子排排站,不敢吭声。
石荒手心敲着一把扇子,绕着他们转了一圈,脸上还带着笑,一点架子都没有的样子(反正在客栈老板看来是这样)。
“怎么?不惦记你们在城外挨饿受冻的同窗了?不去给他们送饭送水送温暖了?”
石荒笑道。
此刻本该在城外“挨饿受冻”的几名同窗正在路上,突然整整齐齐“阿嚏——”一声,三个人对视一眼,纷纷加快了脚步,背后开始发凉是怎么回事?!
八个人头也不抬,连眼睛都不敢对一下。
“来吧,把罪归祸首供出来,谁带的路?”
一左一右两只脚往旁侧一勾,站得好好的元锦楼就这么被踹了出来。
元锦楼:……
对上石荒看过来的眼神,元锦楼退回去把书无雁一起搭着肩膀带了出来。
“先生!这怎么能是有罪呢?这一大早的,这么偏僻的小客栈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一个个还带着兵器,一看就是刀口舔血的江湖人。
先生文质彬彬不善武艺,万一被他们欺负了怎么办?我们虽然不成器,但是起码人多呀!谁还敢对我们一群学子动手不成?”
“对,尤其是你。”
石荒点了点头,手里扇子打量了一下元锦楼珠光宝气的一身,道:
“看到你他们应该都不会动手了,毕竟你浑身上下写满「人傻钱多速来」几个大字。比起杀了你,绑架你显然能拿到更多,还不会多添一条人命,要知道绑架可比杀人判的轻。”
元锦楼:“……”
怼完了元大傻子,便轮到了怎么看都不无辜的书无雁:
“你也是文质彬彬不善武艺,偏偏哪里热闹哪里有你。为师实在是没看懂,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带着你的同窗趴在楼上偷窥?明知对方是得罪不起的江湖人士,还敢虎口拔牙。你们以为你们躲得很好吗?这一大堆武林高手真就没发现你们是吗?
不过是几条小鱼,人家等的是为师和你们墨先生都死了以后顺带收拾了你们,真以为你们价值千金,人命比旁的人来得金贵?
谁都是一条命,你们今日真要是死在这儿了,信不信连消息都传不出去?
等到十年二十年,你们的籍贯会怎么写?与某年某月某日离开白鹿书院,后不知其所踪。你的一生,就终结在了这么一句话里。
你们的亲人,你们的友人,你们背后的势力还是那些整天以查案为己任的官府,不会有一个人知道你们实际上已经死了。”
书无雁低着头,不曾言语。石荒便是不看也知道他满不在乎。
他们的底气来自哪?来自他们的背景。
都是天之骄子,都有着不同的来历,背后都带着期望和注视,真要是消失了一个,别说他们家里如何,就是书院也不会善罢甘休。
这么多年,从白鹿书院走出去的人不知凡几,这是一个凝聚力十分了不起的存在。这些走出去走向各行各业,走出不同的人生的学子,就是白鹿书院开遍中原大国的底气所在。
石荒想着已经在路上的信件,想着趁着这个时间扒掉这群天之骄子身上的优越感,让他们回归他们本来的样子。
书院教的很好,但是现在的白鹿书院,现在的朝廷,现在的大周……养不起这样一群过于骄傲的孔雀。
他们只能是餐风饮露,看人脸色的家雀。
便是鸿鹄之志,也得把自己伪装成一无所知的傻斑鸠!
“曲幽河。”
曲幽河抬起头,一张脸爆红,“先生,我……我……”
“去接一下你的四位同窗,都这个点儿了,应该快到了。”
曲幽河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哦哦——”冲着石荒拱手作礼,“好的,先生。”
等曲幽河转身出了客栈,石荒和墨春生对视了一眼,将几个孩子都带去了宽敞的后院。
院子里摆着两个蓄水的大缸,墙角堆着木柴,厨房里忙碌着择菜和和面的厨子朝着墨春生打了声招呼,墨春生回以一点头。
“看什么?对我们很好奇?”
石荒没有回头,却想象得到这群小孩儿注视墨春生的异样眼光。
南下一路看到过不少,实在是他吃不惯外面的东西,开始没说,后来差点吃出问题,墨春生才如大荒山时一样接过了他的饮食。
不少人对墨春生的厨艺都好奇过,冷嘲热讽的也不是没遇到过。
不过令石荒稍感有救的是,他回头时一群人已经收好了目光,或者从一开始就没有恶感过?
“你们对你们墨先生的身份好奇,甚至私下查探,试探,都可以,只要你们有那个本事。因为在你们的生命里,像你们墨先生这样武功高强,但是行事低调的人你们没见过很多。
而这一手功夫一看就很有故事,很有值得你们去挖掘的价值。
你们对他的好奇来自他这个人,这个人背后的未知。
但是对于为师,你们好奇的可不是我,而是好奇的是那个消失在朝堂上快十年之久的石太傅,那个在西南斩了前朝重臣时怀韧以后‘疑似’被当今卸磨杀驴的太傅。
可你们好像忘了,在你们遇见我的时候,我只是一个书院的教书先生,不是什么太傅。
十年前为师弃之不用的一个身份,如今被人津津乐道,被人趋之若鹜……老实说,这种感觉为师也很是新奇,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笑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追逐着早已落山的太阳;笑一群自诩聪慧的孩子玩闹着价值千金的脑子;笑一群本该鲜衣怒马的少年活成了他们想象中的大人模样。”
石荒背着手站在他们前面,一番话说得一群人面红耳赤。
墨春生抱着手倚靠在厨房门口,身后是放轻了动作竖着耳朵凑过来偷听,还以为没被发现的掌厨的两口子。
墨春生看了一眼长衣清爽,长身玉立的小荒爷,肩背笔直,一个背影都让人……心折。墨春生低头一笑,笑得眉眼弯弯。
或许他家小荒爷自己不够清楚,他走得太快了,世间风景,只是一场走马灯一样的存在,他从未在意过,但他确实拥有着……让人趋之若鹜的资本。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石荒扫了一眼这群人不声不响的面孔,道:
“你们知道前帝师——如今的白鹿书院院长,说服我下山接下你们的教学任务写了几封信么?”
柳渔歌老实地摇了摇头,结果看别人都没动,脸又红了一分。
但是恰好对上石荒看来的视线,那一瞬间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狗胆,伸出手比划了一个三。
石荒摇了摇头。
柳渔歌又比划了一个五。
石荒愣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其他人虽说没动静,但是其实都在注意着两个人的举动。
最后是柳渔歌实在猜不出来,胳膊肘拐了一下旁边的何当归。
何当归抿了下唇,道:
“院长从我们这一届入学之前就有了寻先生下山的意思,白鹿开学那日,院长一个人在院子里坐到了天亮,手边信纸堆出了茶壶高,最后寄出去多少……大抵……一封?”
何当归犹豫着,以她对那个倔强的老人的认识,他最多求人一次。但是那一沓信纸也是她真真切切看见的……
岂料石荒笑了笑,嘴角弧度微凉。
“一封。”
众人抬头看去,只闻他们这位先生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有一封,我只收到了院长一封信。千里迢迢不知道辗转了多少人手,用了半年时间才最终到我手里的一封信。”
说完,石荒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笺。
红封上方方正正的【石家主亲启】五个大字。
“朝堂局势风云变幻,白鹿存在太久,声望太高,学子行事又太过张扬,你们院长为了保留下书院,保住你们这一群莘莘学子,年过半百的老人家弯了腰,低了头,求了人……为师不得不来。”
曲幽河带着赵明克几人迈入后院时正听见他们尊敬的师长春风化雨的声音,落在心里早安地“梆梆”的,跟冰雹子似的。
他们头一次知道,骂人的话原来也可以说的这么优雅。
“我启蒙的恩师,文坛还活着的大儒中最有名的一位老人,为了你们这群想比天高,想量地厚的小祸头子,回过头来向他曾经的学子求助?我与恩师分别二十年,从未有过只言片语的来往。为师当时看见这封信的时候啊,就想着把你们全杀了就稳妥了。”
墨春生看着这一群人脸上或平静,或羞愧,或不解的神色,最让他觉得有意思的是那个姓月的小姑娘。她那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那种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那种……仿佛和石荒认识了很久一样的眼神。
之前石荒曾与他提过,这个女子有些神异,最特别的还是她看人的眼神,仿佛历经千帆一样的沉郁。
墨春生这回算是见到了,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但是……墨春生想了想,觉得更有意思的还是亲手组建出“一年甲壹班”,又将他们放养半年的小荒爷。
他这是……想要掀动整个东周的朝堂吗?
“朝廷要取缔白鹿书院,或者将书院的存在划归公有,为此你们院长愁白了头发。”
石荒缓缓道:
“所以我在收到恩师的信以后亲自挑选了几个人,亲手组建出了一个班,就是你们——一年甲壹班。”
……这几天老番追上头了,忘了小说这回事儿……┐(?-`)┌算了,反正写了也是我自己看。
更新什么的,等我把夏目重新刷完了再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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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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