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个小时之后空谷幽兰女士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墙上写下了10个正字外加一横。
那些小小的正字,第一个我写得还算横平竖直,可是当写到第二个正字的时候,火炕已经不热了,太阳也落山了天气越来越冷,于是我的手也就越来越抖,字也就越写越歪了。
所以这10个正字,就呈现出了江河日下状。
不过我相信我没有记错一个小时,只要对面那台电子日历错得不太离谱的话。虽然这51个小时里我曾经打过瞌睡,但从来没有真正睡着过。所以每当整点时刻来临的时候,我都会自动醒来,然后颤颤巍巍的墙上划一条道。
我的生物钟啊,简直就是训练有素。
总之,乍见空谷幽兰女士进来,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但我马上就清醒过来了,知道眼前的就是现实世界——或许是因为我的求生本能启动了吧——我立马开始苦苦哀求空谷幽兰女士,一反常态的竭尽低声下气之能事。
不过再看此时的空谷幽兰女士,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她气色红润、眼神清澈、容光焕发。
我觉得空谷幽兰女士大概从小到大从来都没这么让人觉得顺眼过。不过即使这样,我还保留着最后的理智与清醒,看着空谷幽兰女士的样子心想:她看起来活像是守了十年寡之后枯木逢春了,对于这样的女人可更得小心了。
空谷幽兰女士手中端着个白底红边画着牡丹花的巨大的搪瓷缸子,足有一人食的小火锅那么大。
“渴了吧?喝吧。”她说。
然后空谷幽兰女士用她那还带着外面寒气的手托住我的后脖梗子,免得我呛着——体贴又温柔。
但我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又急又猛了牛饮了三大口水,舌头上那些久旱的味蕾被突如其来的甘霖激起一阵骚动。因为喝得太快,有些水流到了下巴上、流到了我身上从没换过的那件T恤上,于是空谷幽兰女士把搪瓷缸子从我嘴边拿开了。
我伸出微微颤抖的手,哀求她还想喝。
“不行,”空谷幽兰女士一本正经的说,“不行撼撼,一次只能喝一点儿,要不然你就该吐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次把搪瓷缸子放到我嘴边,让我再喝了两口。
“那个……”我咳嗽着,一边咂摸着嘴唇,一边用舌头去舔,再去吸自己的舌头,结果我就模模糊糊的想起自己那又热乎又骚臭的尿来,“药……好疼……求求您了,兰儿,求求你,帮帮我,我好疼……”
“我知道你疼,我看着你疼心里也不好受。可是你得听话啊。”空谷幽兰女士用既严厉又充满爱意的表情看着我,“那会儿我必须离开去想一些事情。我想了很多,我希望我已经想明白了。但是我也说不好,因为我老犯糊涂,这点儿我自己知道,也接受了。所以那帮条子问我话的时候,我才老会忘记自己讲到哪儿了。刚才我去庙里了,我们这儿的菩萨老灵了,有求必应。我跟菩萨念叨:‘菩萨啊菩萨,等我回去的时候,郑撼说不定已经死了。’可是菩萨说:‘他死不了,我已经饶过他了,所以接下来你应该给他划条道儿。’”
菩萨能说出“划条道儿”这样的话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但是我却充耳不闻,只是死盯着那只大搪瓷缸子。空谷幽兰女士又让我喝了三口水,这次我依然还是牛饮,接着打了个隔。可是紧接着意想不到的抽筋让我又鬼哭狼嚎起来。
空谷幽兰女士只是宠溺的看着我。
“我会给你药的,我会让你没那么疼的,”她说,“不过你得先把这件事干了。等会儿,我这就回来。”
她从火炕上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你别走啊!”我慌张的大叫起来了。
可是空谷幽兰女士连理都不理我。
我躺在床上,疼得身体缩成了一团。我努力忍住不鬼哭狼嚎,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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