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让“嘶”了一声,下意识后退,又沉浸在回忆里,不假思索地回:“你才是……”
回神的同时他意识到身在何处,两人正在冷战,便减弱语气,尾音也渐消。但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闷声道:“我不是笨蛋。”
卢答胡乱点两下头,充耳不闻冉让的辩解,替他上完药,嘱咐道:“记得不要沾水……”
他刚把碘伏的盖子拧回去,手突然被冉让捉去。冉让不知道看到了什么,面色又沉下来,难看得紧。
卢答疑惑。
“别动。”冉让道,他嗓子仿佛还粗粝地滚着那团火,连带着呼出的热气喷在卢答耳廓,声音发哑,烫得卢答无端脸热。
看完手,冉让又双手捧着卢答的脸开始检查,神情肃穆而认真,左转右转地看,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地方,耳垂要捏一捏,连睫毛都根根数过去似的仔细。
卢答整张脸被他笼在手心,脸颊肉压得都圆润些许,说话含糊:“干嘛……”
冉让不为所动,压住心底想捏卢答脸的冲动,确认完卢答的脸光洁如初,才松开手。
恢复自由的卢答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正要开口说话,手突然又被冉让再次捉去。
冉让英气浓密的眉紧皱,讲着关心人的话,也像在呛声:“手上这么一大个伤口,你都没感觉吗?”
话开了个口子,后面都絮絮地倾倒出来了:“你就这么不把自己的安全放在心上?”
冉让说:“你才是笨蛋。”
“说谁笨蛋呢?”
卢答有点不虞,推了他胸膛一把。没推动,他又加大力气推了一把,还是没推动。
他都要百思不得其解了:冉让到底怎么练出来的这腹肌?
“不要教训我。说得好像你不是冲在最前面一样。”
他低头一看,差点笑出来:“什么嘛,”卢答来回看了几遍,才确定冉让说的是那条细细的划痕:“这再晚点都要愈合了。”
冉让语气很差:“都出血了。”
是渗血了,但早已凝固,估计是动作间无意擦过哪里造成的,划痕小得卢答毫无感觉,只有冉让低头擦碘伏时带来轻微的刺痛。
冉让半低着头替他擦药,侧脸好认真,眉仍旧皱着,像在精心改一道跑出bug的程序。
卢答还想说话,冉让剐蹭的嘴角却进入眼帘,他忍不住伸出手。心里的湖泊有风吹过,荡起了几丝涟漪,有颗石子被打进来,砸裂水面,又安静地沉没了下去。
他的手未曾真正抚上冉让唇角,只是遥遥隔着空气相触碰,但不再说话。冉让未曾抬头,自然也不知道卢答变换的神情。
过半晌,冉让才打破了沉默。
看着卢答垂着眼、睫毛轻轻颤动的侧脸,他心一软,理智回神,语气缓和,只是讲话依然硬邦邦:“手对你来说有多重要,你不知道?”
卢答已收拾好自己的表情,眉眼带笑,抬起另一只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冉让的脸色好看了些,从鼻腔里轻哼一声。
卢答恢复了平时的表情,看着冉让拿了绷带,替自己包扎那条几厘米长的伤疤。卢答单手托腮,非常敬业地又演了起来:“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他垂着眸,看到冉让动作一僵。
但冉让心理素质极好,下一瞬又恢复正常:“猜的。”
卢答哦了一声:“你这么神通广大?”
包扎好了,但冉让并不满意。他努力回想记忆里卢答给自己包扎时的手法,拆开绷带,重新比划几下:“你便签本掉在病房里了,我看过设计图。很好看。”
他后知后觉地补充了一句:“摊开在地上了,我不是故意偷看。”
“没事,”卢答并不在意:“不过凭着几张图就能知道我做珠宝设计,你也很懂行嘛。”
冉让给卢答重新扎好才抬起头,像听不出卢答揶揄的语气一般,道:“家里有人喜欢,就了解了一点。”
他的神情也平静下来,恢复了平时的冷淡,眉目沉郁,像海底礁石。
卢答低头,看了眼手上那个有些笨拙的蝴蝶结,笑了一下。
两人目光对视,一人含笑,眼角上挑,琥珀眼柔和;一人凝眉,下三白眼凶戾,两相对撞在空气中,竟有诡异的和谐。
没人移开视线,两个人就维持着这有些奇怪的姿势。
说话声渐近,张律推推银丝边眼睛,转头跟身边的警官道:“所以目前事态已经明确了,是对方先动的手,我的当事人在自身受到威胁的情况下……”
说话声齐齐停住,两个人转头看过来。
对上张律投来的那较为隐晦的,好奇、探究又带着几分疑惑的视线。卢答额角一跳,推了一把冉让。
冉让才反应了过来,像从梦中惊醒似的后退,卢答也同时往后挪了十几厘米,默契地远离了他。
张律领着超高年薪,当然会适当地装聋作哑。他轻咳一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走过去一板一眼交代了后续的事情。
然而不知是否出于某种恶趣味,他态度刻意得过头。三人也是老相识,卢答自然能看出来。
卢答笑着,态度很谦和,不时点点头,只是放在身边的手悄悄伸到冉让腰间,掐了一把。
冉让脊背一僵,面色却纹丝不动,安如磐石。
***
到家时已近深夜,四下阒然无声。
光明公寓内居住的多是觉浅的老年人,故而两人都默契地放轻了动作。
卢答先进门,像没注意到身后冉让的视线似的,停下脚步,挥挥手,没回头。
“晚安。”
卢答背对冉让低声道,尾调上扬而柔和,仿佛已坠入一个轻快的甜梦,他对冉让说:“做个好梦。”
冉让又驻足许久,直到视线适应黑暗,能模糊地分辨出卢答门上401的牌子时,他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尽管已无人应答。
“……晚安。”
*
从浴室出来,卢答找了块毛巾虚笼着头发,邮箱有新邮件的提示,卢答看着熟悉的图标,本来不想打开。他并没有做好重新参加比赛的准备。
但眼前突然划过冉让那双沉郁的眼和他嘴角的轻微擦痕,冉让的眼睛,太黑也太亮,看向自己时,像夜晚折射出无数渔船灯光的海平面,无垠的蓝,星星点点的亮。
卢答手顿了顿,还是点开了邮件。
回复完邮件,卢答倒了杯牛奶,顺便在冰箱前观察了一下存货,觉得下次去超市买花露水时可以囤几盒新奶了。
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卢答在列表中找到联系人。
【巧克力几分熟】:熹春哥,最近忙吗?
【巧克力几分熟】:[小猫跳舞].jpg
卢答本来发完消息就准备先睡,做好了明天被回复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对面几乎秒回。
卢答又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暗自咋舌,这就是霸总的生活吗……
【春】:忙不死
【春】:安安找我有事?
虽然卢答一度抗议过别人叫他小名,但抗议只对同辈人有效,对上冉熹春这种辈分稍大一截并且爱唱反调的人就无效了。
虽然关系不如和楚恕之、崔溯洄那样亲近,但也能算得上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
嗯,看着自己长大怎么不算一起长大的交情呢?
因此卢答便开门见山。
【巧克力几分熟】:有个事情想找你帮忙。
冉熹春前两年创办了一个援助儿童的基金会,他能力过硬,集团基金会两手抓,这两年办得如火如荼,卢答也略有耳闻。
他回家路上已经查阅过相关文件,兄妹的情况符合特殊条例。
冉熹春答应得很爽快,说明天就派人来丘市,还转发了助理的名片过来,让卢答有问题后续和助理联系。
卢答发了个小猫感谢的表情包,说下次回家给他带礼物。
解决了一桩心腹大患,卢答的神色才轻松了。他又给张律发消息,询问那些闹事亲戚的后续。
张律也是秒回。他办事妥帖,早有准备,发过来几个文档。卢答点开,粗略地扫了几眼,看见有不少人都有小偷小摸的前科,还有人因为家暴进过局子。
都是人渣。
卢答嗤一声,又把消息转发给廖全,廖全这次极其上道,不用卢答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回了个“保证完成任务”。
正常人应付不了破皮无赖,卢答深谙此道:只有比他们更无赖,或者更强大。他有强大的办法,也有无赖的办法。
*
他本来已经退出微信了,想了想,又点开许久未发消息的家庭群,认认真真打字。
只是打完,卢答看着那行待发送的文字,又慢慢逐字删掉。
他并不想让父母更加担心自己了。
转而,他打开了[F4]的小群,发了出去。
【巧克力几分熟】:谢谢妈妈给我报的那些防身班。
楚恕之依旧没动静,而崔溯洄仿佛住在手机里,秒回消息。
【在水一方】:怎么了,你和人打架了???
【在水一方】:你没事吧?
【巧克力几分熟】:我把对面打得嗷嗷叫[得意]
自游戏之后不再在群里说话的冉让也出来冒了个泡。
【R】:[点赞]
卢答看了下他的消息,忍不住笑了下。真奇怪,才分开几个小时,他就已经开始想念冉让了。
他想着,把杯中牛奶一饮而尽。
来啦[加油]
下一章暂时被锁了我在努力奋斗中TT宝们可以明天再来看,刚好明天也有新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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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想念冉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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